“你叫什么名字？”
普莉维特天真地笑着，问他。
斯瓦尔德有些局促，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我叫斯瓦尔德，就住在这个村子。”
“你好呀！我叫普莉维特，我来自陌尔希。”
“你，你不用自我介绍的…我知道你是……”
“欸？”普莉维特吃惊地张大嘴巴，似乎觉得这样不太优雅，又用她的小手把嘴挡住。
斯瓦尔德慌张地转移话题：“那，那是因为你特别出名…其它见过你的村民告诉我的，嗯……”
听斯瓦尔德这样说，普莉维特咯咯地笑起来，声音甜甜的。
“那我们以后就是朋友啦，斯瓦尔德！”
普莉维特朝他伸手。
斯瓦尔德紧张却又满怀期待，也伸出手——
但他还没来得及放上去，就被父亲的声音吵醒。
“斯瓦尔德，醒醒！”
“唔……”
斯瓦尔德在床上扭动了两下。按理来说，他的闹钟还没响，应该没到起床的时间才对。但柴乌斯十分焦急地推搡着他：“别睡了！”
他坐起身，揉了揉眼睛，睡眼惺忪。但柴乌斯表情十分严肃，紧张地说：“把你的武器拿上。”
斯瓦尔德疑惑地问：“什么？今天的训练这么早就开始了吗？”
“不是训练。”柴乌斯语重心长，“追杀我们的人来村子了。”
斯瓦尔德瞪大了眼，他赶忙穿上鞋子，带上武器，准备出门应战。然而柴乌斯却打断他：“从村子到陌尔希的那条小路你还记得吧？往那里走，别管身后。”
斯瓦尔德疑惑：“父亲，您这是什么意思？”
但柴乌斯还没来得及回答，门外便传来剧烈的响动。有短兵相接的声音，有贯穿身体的声音，还有无数急促的脚步声。
“你应付不了这些人的，听我的，从那条路离开！”
“不行，我怎么能一个人离开！不是说好了大家要一起……”
砰！
剧烈的撞门声传来，柴乌斯咬牙，举起武器，目光死死锁住不断颤抖的破旧木门。突然，门被一锤子砸开，几个穿着红色制服的男人冲了进来。柴乌斯愤怒地竖起了眉头，抄起手里的斧头对准一个入侵者的后颈猛地砍了下去。然而他身后的同伴也反应迅速，将剑刺向房内的柴乌斯。斯瓦尔德也没愣着，冲到父亲身边帮他挡下攻击，然后一脚踢开诧异的进攻者。父子二人配合默契，心有灵犀，将逼近房间的敌人全部击倒。然而，走出屋子的那一刻斯瓦尔德才意识到情况有多么糟糕，整个村庄弥漫着血液的腥臭味，兵器碰撞的声音，愤怒嘶吼的声音，还有急促紧张的踏步声交织在一起，像一块大石头压在斯瓦尔德心上。
柴乌斯沉默地捏紧了手里的斧头，转头对斯瓦尔德说道：“走那边的路。我们已经把路上的敌人全部清理干净了。”
“不行，我不能当逃兵！大家都在战斗！”
“斯瓦尔德！”
柴乌斯朝他怒吼。
“这是他们为你争取的机会，他们…他们用命为你争取的机会！”
斯瓦尔德瞪大眼，牙齿咯咯作响。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更应该留在这里，为他们报仇！”
话音刚落，红色制服的士兵已经成堆地冒了出来，乌泱泱一片，每个人手机都拿着长剑。而在他们身后，一个高大的男性举着一柄巨剑，那上面仍在滴血。而他的面前，是平日与斯瓦尔德一起训练的那个村民。他虽然大大咧咧，但平时很关照斯瓦尔德。据说他是一名退役军人？总之，斯瓦尔德大多数战斗技巧都是从他那里学来的。但现在，他就那样倒在那里，手里还握着武器，身上的伤口被鲜血淹没，看不清晰。
斯瓦尔德头晕目眩。
但敌人不会等他，成群的士兵开始对他们发起攻击，而柴乌斯一个人吃力地应付着。斯瓦尔德后知后觉，正当他想要帮助父亲时，那个拿着大剑的士兵以极其惊人的速度冲到他们面前，目光凛冽，将巨大的剑向下一劈，柴乌斯的右手被赫然斩断，鲜血喷薄而出。
柴乌斯闷哼一声，却没有后退。因为他的身后是斯瓦尔德，他必须保护的孩子。
“父亲——！”
大剑再次挥下，这一次，对准斯瓦尔德。
但柴乌斯用他仅剩的左臂拿起武器，吃力地挡下攻击。
“走啊！”
柴乌斯的手臂止不住地颤抖。
斯瓦尔德咬牙。
分明是清晨，天色却格外昏暗，甚至红得骇人。
他最终转身逃离，脚踏在这片满是鲜血的土地上，惊醒了尚在眠中的乌鸦。
——
斯瓦尔德难受地揉了揉眉心。
大量陌生且痛苦的记忆涌入他的脑海，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但他很确定，这就是他的记忆，曾被他遗忘的记忆。只是…最关键的一段似乎还未出现，关于他与伽蒂妮娅，关于他的遗忘。
他又继续翻找了其他卷宗，但没有再找到任何关于斯瓦尔德赛伦斯的记录了。
“斯瓦尔德？这个时间了，你在这里做什么？”
身后传来爱薇儿的声音。斯瓦尔德转身，看到了身穿睡衣，站在档案室门口的爱薇儿。
他不满地眯眼：“这话该我问你吧，你不睡觉又在干什么呢？况且，你对我的称呼是怎么回事，爱薇儿卿？”
爱薇儿抖了一下，旋即低头：“抱歉，教皇大人，是我僭越了。”
斯瓦尔德不再看她：“无妨。”
“我只是夜不能寐，出来走走，碰巧看见您在档案室。”爱薇儿接着解释。
“那我也回答你的问题吧。查阅档案是为了了解霍利的现状，以便我今后更好地处理国事。”
听到这话，爱薇儿似乎非常愧悔，她鞠了一躬：“对您的误解我感到非常抱歉，教皇殿下。”
“无需多言。没有要事的话，就从这离开吧。”
“是……”
爱薇儿恭敬地回答，然后转身离开了。
斯瓦尔德讽刺地笑了笑。不得不说，虽然他非常不乐意当这个教皇，但他确实很会使用自己的身份。
——
伽蒂妮娅跟着克瑞斯的线人进入了教廷，换好了仆从的衣服，用面罩遮住了脸，准备开始今天的贴身侍女竞选。
那人告诉她，一般竞选会有三个流程，一是自我介绍，二是技巧测试，三是情景反应。其中，爱薇儿都可以随时提问。三个都没问题后，爱薇儿会选择交谈或者直接录用。
为了加快行动进度，伽蒂妮娅被安排在了第一组，她跟着其他的候选侍女一起走进厅内，却对上了一双熟悉的双眼。
爱薇儿的旁边，坐着身穿红白色长袍的斯瓦尔德。伽蒂妮娅只是在打量爱薇儿的时候不小心看到了他，却刚好与他的目光交织在一起。
伽蒂妮娅赶紧移开了视线，跟着其他侍女一起跪了下来。
“从左到右，开始自我介绍吧。”
随着爱薇儿令下，最左边的侍女开始起身自我介绍。伽蒂妮娅是最后一个，她偷偷观察着爱薇儿和斯瓦尔德的神态。爱薇儿对每个人都没什么太大的反应，斯瓦尔德…甚至都没有看一眼她们，而是一直在整理自己的衣服！？
到伽蒂妮娅，她干净利落地站起身，优雅地鞠了一躬：“参见教皇殿下，枢机主教大人。小女莉莉斯，是文化部部长的小女儿，家里两位哥哥都在教廷中为国家出力，我也希望自己能尽一份绵薄之力。”
“你是卢克西斯家的？”爱薇儿问。
“是的，主教大人。”
“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我脸上有生来的疤痕，不太好看，露出来是对二位殿下的不尊重。”
爱薇儿点点头，转头看向斯瓦尔德，却发现斯瓦尔德还在百无聊赖地整理衣服。
“噢，”斯瓦尔德似乎是察觉到爱薇儿的目光，最后理了理领带，“我没什么要问的，继续吧。”
接下来是第二部分：技巧测试。
爱薇儿命令所有人将双手平举，接着，她往每个人头上、肩上、手上放置了餐盘，一旦盘子摔落，那么环节失败。
爱薇儿回到座位上，开始观察情况。而一直走神的斯瓦尔德却突然站起身来，走到她们面前，开始一个一个仔细端详起来。
他本来就长着一张好看的脸，又贴得极其近，几乎到鼻尖碰鼻尖的距离，几个侍女都被他弄得面红耳赤。当然，意料之中地，餐盘也掉落了。
但斯瓦尔德一直时不时瞥着莉莉斯，只可惜莉莉斯一直目视前方，全力维持着平衡，根本没空搭理他。
其余侍女的餐盘全部掉落后，斯瓦尔德来到了莉莉斯面前，他眯了眯眼，慢慢贴近。但莉莉斯根本不看他，只是盯着地板。
接着，斯瓦尔德贴到她耳边，轻轻说：
“没想到你还挺厉害的。”
一口热气打到莉莉斯耳边，吓得她一个激灵。然而，就在她左手的餐盘即将掉落的时候，斯瓦尔德转身，帮她摆正，然后回到了座位上。
“既然如此，留下的便只有莉莉斯小姐了。”爱薇儿点点头，“你确实非常优秀，那么，从今天起就到我身旁……”
伽蒂妮娅大喜过望，然而，斯瓦尔德突然打断。
“我也觉得她挺好的，不如来做我的贴身侍女吧。”
伽蒂妮娅在心里咒骂斯瓦尔德。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发现了，但无论如何，如果真被斯瓦尔德抓去，起码一时半会是完成不了克瑞斯的任务了。
爱薇儿虽然有些意外，但面对教皇的命令，也无意反抗：“也是。您应该目前没有贴身侍女吧？莉莉斯，今后你就去侍奉教皇殿下吧，一定要毕恭毕敬，凡事不可出任何差错。”
完了，这下真的全完了。
斯瓦尔德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跟我来吧。”
“莉莉斯。”
他领着伽蒂妮娅往自己的卧房走去。伽蒂妮娅不敢说话，她生怕多说一句就会露馅，只敢悄悄地跟在斯瓦尔德身后。
“你觉得我轻浮吗？”
突然，走在前面的斯瓦尔德问。
伽蒂妮娅不知道他想说什么，但又不能不回答，于是小心翼翼地说：“抱歉，我不太懂您的意思。”
“你该不会要告诉我，你当时根本没注意吧？”
“呃…如果您是指那件事，我无法评价，因为您是教皇。”
“教皇？呵呵，教皇就可以三妻四妾吗？”
伽蒂妮娅没再回答，斯瓦尔德却再次追问。
“你觉得呢？教皇可以随意挑逗任何女性，或者…我可以随意挑逗任何女性。你能接受这些事吗？”
…他到底想说什么？
伽蒂妮娅十分混乱。这些话不该是一个教皇该对侍女说的，这段对话唯一能存在的前提是斯瓦尔德是斯瓦尔德，伽蒂妮娅是伽蒂妮娅。
但她还不清楚斯瓦尔德如今的立场，就算已经被发现，也必须先演下去。
伽蒂妮娅礼貌地笑笑：“对您来说，只要您愿意，这一切就可以是合理的。我的想法，无关紧要。”
之后的路上，斯瓦尔德没再说一句话，伽蒂妮娅自然也不敢发起话题。两个人就这样一直沉默着走到了房间门口。
伽蒂妮娅鞠了一躬：“殿下，我在门外等您，有什么吩咐请随时叫我。”
斯瓦尔德回头。“你忘了，你还没穿上作为我贴身侍女的制服。”
“啊…”伽蒂妮娅顿了顿，“那么，烦请您告诉我去哪里领取。”
斯瓦尔德笑笑：“就在我房间里，很方便吧？”
“并且，为了让你更方便一点，你可以直接在我的房间里更换。”
伽蒂妮娅傻眼了。
很难说这个人不是故意的。
不，这个人肯定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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