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他轻轻打开门。
普莉维特正穿着淡蓝色的睡裙站在他面前。裙子是吊带的样式，胸口比较低，白色的布料也有些透明，里面的肌肤若隐若现。
斯瓦尔德局促地看向她的脸，发现普莉维特正用一种…粘稠的目光看着他。
“说吧？”
她朝斯瓦尔德迈了一步。
“…什么？”斯瓦尔德疑惑。
“你不觉得…应该向我交代什么吗？”
普莉维特语气有些委屈，她又向前迈进，快要贴上斯瓦尔德的胸口。
斯瓦尔德本想退后，但从心里的不想拒绝普莉维特，让他只是脚尖在地上摩擦了一下。他垂下眼：“抱歉，并不是不相信你的能力，我只是…害怕你受伤。”
普莉维特甜甜地笑了一下。“为什么害怕我受伤？”
她伸出手，轻轻抚上斯瓦尔德的胸膛。
斯瓦尔德轻轻皱起了眉，耳尖略微发红。
“普莉维特，你…”
他话音未落，普莉维特便转过身，走到床边坐下。
“算了。”她摇摇头，“你看看桌上那封信吧。”
普莉维特低下头，似是有些无聊地端详着自己的指甲。
斯瓦尔德走到桌边，拾起桌上那份装饰精美的信封。拆开看完，他的脸色可以说比普莉维特当时看完还要糟糕。
“这封信我并不知情。”斯瓦尔德放下信封，回过身来面对普莉维特，“至于是谁把它送到你手上的…我会去查清楚。”
“信件的内容，你就不打算解释一下了吗？”普莉维特盯着他，神色复杂。
“我确实是…来自教廷。”斯瓦尔德似乎在斟酌自己的发言，“但他们对我并不是信中的态度，而是一直在追杀我。这一点你三年前应该就知道了。”
“教皇…你是教皇吗？”
“…是。”斯瓦尔德最终点头承认。
“你来这里是为了什么？当时那些追杀你的人…还有这个路易，他们和你的关系是什么？还有……”
“不急，”斯瓦尔德坐到她身边，“只要你想知道，我知无不言。”
“抱歉，我没有要瞒你的意思，只是不知该从何说起，也怕你会觉得麻烦，所以一直……”
普莉维特噗地笑了一下。
“我怎么会嫌你麻烦呢？”
斯瓦尔德吸了一口气，说道：
“我的母亲曾是教廷国的教皇。但你应该知道，教皇是不允许女性担任的，所以从始至终她的公开身份都是男性。”
“但我的出生打破了平静的水面。”
“我的父亲曾是所谓叛军的一员，他接近母亲的目的本是为了获取更多教皇内阁的相关信息。只是…没想到他竟然……”
“母亲并非叛军所杀，而是死于难产。父亲竭尽全力也没能转移母亲的尸体，教廷上下乱作一团，叛军趁此机会揭竿而起。内乱发生的时候，父亲没有加入，而是带着我南下，丢弃身份藏到了一处流浪者营地。我在那里长大，学习了很多的战斗技巧，不夸张的说，比我父亲能打。”
“但无论怎么逃，我的过去过去总有一天会追上我。占领了教廷的叛军开始屠杀残党，而当年作为叛徒逃跑的父亲自然也在其中。村子里的每个人都和我们建立了很深的羁绊，我们都视对方为可以托付后背的战友。”
“所以…他们誓死抵抗，直到整个村子被鲜血淹没。”
“但最后，逃出来的人只有我而已。”
“之后的事你也知道了。因为你的救助，我活了下来，这三年也算是相安无事。只是…”
“终究是躲不掉的。”
普莉维特安静地听着，最后，她将手轻轻覆上了斯瓦尔德的手背。
“路易说他是你的枢机，这也是假的吗？”
“一半一半吧。我记得，路易似乎是母亲在任时，枢机的儿子，他现在如果当上枢机，也不奇怪。”
普莉维特悲伤地说：“现在…他们竟然要以你的名义来进攻陌尔希。”
斯瓦尔德毫无犹疑地回答：“我一定会守护好陌尔希。”
然后，他回握住普莉维特的手。
“还有…你。”
普莉维特眯起眼睛笑。她把头朝斯瓦尔德身上靠了靠。
“竹菱的事有进展了吗？”
“她从驻地逃离了，我已经派人追查她的下落，有线索的话我会亲自前往。”斯瓦尔德轻抚普莉维特额前的碎发。“之后我会找陛下商量，不再限制你的行动，但…我还是希望你不要独自前往不安全的地方。”
普莉维特点头：“嗯，我知道。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一定要告诉我。我也不想就在这里坐以待毙…”
——
“这是什么地方？”
普莉维特睁眼。路易将她带到了这里，一个狭窄的小巷，但四下都聚集着人。他们衣着简陋，每个人基本上都搭着一个棚子或在地上铺着毯子，似乎是就地为家，其中还时不时会有小孩子的哭声。
普莉维特发现自己正躺在地上，只不过身下是一床薄薄的被单，而路易就在面前不远处，与人们交谈着。
“路易！”
普莉维特愤怒地站起身朝他走去。路易闻言，转身对她鞠了一躬：“小姐，您醒了？”
“你这是把我带到了哪里？”
路易转身：“如你所见，这是贫民窟。”“不过，多数是教廷的难民，因为战争流离失所。我通过殿下的特殊手段才得以把他们带到这里勉强生活。”
普莉维特皱眉：“为什么需要特殊手段？明明陌尔希不会拒绝难民的。”
路易摇摇头，叹了口气：“三年前的确如此，现在可不是这样。”
“驻守边境的贵族觉得难民有损城市风貌，无益于国家发展，拒绝收留难民。甚至亲手杀死过偷偷进入陌尔希的难民。”
穿着长裙的陌尔希圣女站在那里，周围脏乱的环境和她形成鲜明的对比。她蹙着眉，海洋般深邃的瞳孔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这时，一个小小的，扎着两个辫子的女孩轻轻拉了拉她的裙角。普莉维特低头，小女孩正把一个破破烂烂的小熊玩偶举起来，开心地对她笑。
“姐姐，你好漂亮。小熊，送给你。”
心仿佛被戳破的肥皂泡，普莉维特接过小熊，蹲下去紧紧地抱住了小女孩。
路易不忍心破坏现在的氛围，但也只能说道：“小姐，只要不离开教廷驻地，所有的地方你都可以自由活动，这是殿下的吩咐。那我先告辞了，有什么需要随时叫我。”
普莉维特的注意力不在路易身上，她现在也没有去想与国家有关的事。面前受难的人们，还有如此年幼的小孩，这样的困境让她心里一阵疼痛。她以为她的国家所有人都能安居乐业，但其实…并不是这样的。
她捧着女孩不算干净的小脸，轻声说：“谢谢。我是普莉维特，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开心地笑起来：“阿泽莉娅。我叫阿泽莉娅！”
“姐姐，之前好像没见过你…是第一次来这里吗？”
普莉维特点点头。
阿泽莉娅闻言，拽了拽她的衣角：“我们一起去周围走走，好不好？”
她看了看阿泽莉娅水灵灵的碧色大眼睛，温柔地答道，“好呀。”
阿泽莉娅开心地笑起来，然后蹦蹦跳跳地带着普莉维特准备出去。这时，身后的妇人提醒她：“抱歉，小姐…这孩子给你添麻烦了。”
普莉维特摆摆手：“没关系的，夫人。我愿意陪她。”
老妇人有些愧疚，但还是笑着点了点头。
“莉娅，你…在这里过得开心吗？”
普莉维特问完有些后悔，因为感觉在揭别人的伤疤。
阿泽莉娅不以为意，天真地笑着：“很开心哦！早上有馒头吃，中午有粥喝！然后，然后可以玩泥巴，还可以跳房子！”
阿泽莉娅说得很开心，但普莉维特听得心疼。她下意识看了看小女孩破破烂烂的白裙子和瘦弱的身形，难过地抿了抿唇。
——
“但是陛下，以这种根本没有实质性证据的理由和别国开战，对我国声誉的影响——！”
“我当然知道你说的这些，”艾维从座位上站起，“你的目光就只有当下的利益吗？如果不将潜在的威胁清除，在这个关键时刻，一但他们联合起来爆发，国家就危在旦夕了！”
另一位白发的政客不屑地摸了摸下巴：“陛下还是太高估他们的能力了。如果是说教廷的势力，他们在意图进入陌尔希的时候就已经被我的人杀掉了。我怎么可能允许这种祸种在我国种下！”
艾维紧皱着眉，目光中翻涌着难以压制的怒意，他吸了口气，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所有人配合护卫队队长执行计划，要在普莉维特的生日之前解决所有的威胁。”
说完，他直接离开了会议厅，台下的窃窃私语变成了不满的喧哗。
“陛下。”
斯瓦尔德正在艾维的办公室等待汇报工作，见他回来面色不佳，便迎了上去。
艾维摇摇头：“我没事。现在情况如何？”
“竹菱的住处已经查封，相关人员也全部监视了起来。但我没有找到竹菱本人，我怀疑她已经与教廷会合，正在准备下一步的行动。教廷方已经在私下准备集结军队。”
“还有，”斯瓦尔德侧目，有些犹豫地说道，“您的夫人…”
艾维本就疲惫的脸更难看了几分，他摇摇头：“她去和格拉迪欧勒斯谈判了。我们只能将那边交给她，然后尽快处理好竹菱和教廷的势力。”
“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斯瓦尔德。我们需要三天内解决主要威胁，然后保证生日宴的顺利进行。”
“这几天只能辛苦你一点了。大臣给的压力你不用在意，我会解决。”
——
“大致的情况就是这样。”
斯瓦尔德朝普莉维特讲述了方才的对话。普莉维特认真听完，面色凝重。她开口说道：“结合你前几天带来的情报，我认为竹菱很有可能在西边的贫民窟。”
“其实我…让艾瑞丝偷偷去看了看，她说路易带着一个可疑的女人。”
斯瓦尔德点头：“我认同你的推断。如果他们是在商量之后的计划…那我们需要尽快行动。”
“可以带上我吗？”普莉维特抬头，眨了眨眼，“我应该能帮上忙。”
“虽然我想你们可能会说，我的安全最重要…但我不想当花瓶。”
“可以。”
“…诶？”
普莉维特吃惊地看他，没想到斯瓦尔德居然这么轻易就答应了。
“我会保护好你。”斯瓦尔德眼神坚定，但嘴角噙着笑，“但你最好把我的披风套上，如果被陛下发现，我们两个可都要倒霉了。”
普莉维特也开心地笑。
“我还欠你一句重要的话。”
斯瓦尔德看向她，轻轻垂下眼眸，其中是他从未有过的温柔与深情。
“等这一切结束…在你的生日那天，我会亲口告诉你。”
——
披着长袍的中年男子坐在金色的沙发上，轻轻晃动着手中的烟斗。
在他面前，蒂儿被两个高大的男性扣住手，她半垂着头，依然平静的忤视着他。
“我亲爱的姐姐，这就是你和谈的态度吗？”男子傲慢地开口。
蒂儿冷笑一声：“我想我的要求并不过分。”
男子皱眉。与此同时，两个壮汉将蒂儿的手臂狠狠地一扣，骨头的咔咔声在偌大的房间中格外响亮。
“嘶……”
“凡事都得有代价。你说呢？我的夫人还等着你的交代呢。”
蒂儿低下头，蓝色的短发盖住脸，急促的喘息声连绵不断。
“你想怎么样？让我以命偿命？”
“不不不，我怎么可能。”
男子闭上眼，扯出一个狰狞的笑容。
“你一个人的命，你觉得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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