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豆豆三个小时声嘶力竭地呼喊,宋冬雨终于苏醒了。虽然她还很虚弱,但是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在宋冬雨入院二十多个小时之后,陆明和豆豆终于来到了她的病床前,三个人哭成一团。
这时候,说什么都是多余的,杨小丁悄悄地关上门,和邵一鸣一起退出了病房,他们不忍心打扰刚刚团聚的一家人。看着窗外刚刚露出的鱼肚白,杨小丁心生感慨:“老公,活着真好!”
“是啊,活着才会有希望。”邵一鸣感触也是颇深,“只是我们的水晶婚纪念日却泡汤了。”
“没关系,有什么比救人一命更有意义呢?这就是最好的纪念。”杨小丁一点儿都不遗憾,“对了,我还有礼物给你,只是不在这。我找了很久,才买到一块红水晶,你猜猜上面刻的什么?”
“什么?我猜不到。”邵一鸣知道,如意、佛像之类的东西绝不会入杨小丁的眼,他也很好奇。
“现在不告诉你,到时候你自己看吧。”杨小丁有些得意,她知道邵一鸣一定会喜欢的。
“老婆,你看那是谁?”邵一鸣下一刻却转移了视线。
杨小丁顺着邵一鸣手指的方向望去,竟然再次看到了韩红,“老公,我在这个医院曾经见过她一次,好像是她家里谁病了?”
韩红显然也看到了他们,想躲开却犹豫着又站住了。
杨小丁推了推邵一鸣,“既然碰上了,去打个招呼吧?”
邵一鸣知道杨小丁早已不再介意,就走了过去,和韩红聊了很久。分手的时候,韩红感激地冲杨小丁摆了摆手,杨小丁则报以微笑。
和韩红分开后,邵一鸣走回杨小丁身边,“韩红的丈夫吴斌住院了,他得了肝癌,已经是晚期了。”
这段时间,杨小丁听了很多的生生死死,已经不那么惊讶,“没有希望了吗?”
“做过介入治疗,但是没有什么效果,只是在熬时间,好像活不太久。”邵一鸣摇了摇头,“我们去看一看他吧。”
杨小丁能理解邵一鸣的心情,“走吧,反正宋冬雨这已经用不着我们了。”
两个人一起,买了一些鲜花和水果,来到吴斌的病房。韩红非常惊讶,连忙让座。
杨小丁看了吴斌一眼,比起上次见面时瘦了好多。才十几天的工夫,吴斌已经没有力气起床了,韩红也是面容憔悴。
韩红给双方做了介绍,邵一鸣走上前握住吴斌瘦骨嶙峋的手,“你什么都别想,安心养病。”
吴斌倒是很豁达,“谢谢你们。不用安慰我,我的病自己清楚,没有几天好活了。”
“别这么说,人的心态很主要,一定要有信心,会好起来的。”邵一鸣搜肠刮肚也想不出什么其他的安慰词语。
“借你吉言。”吴斌和邵一鸣并没见过面,“你在哪高就?”
“哦,我没有正式工作,自己做生意。”邵一鸣坦然地说。
“做生意好,做生意好啊!”吴斌视乎有感而发,“千万少喝酒、少应酬,要以家庭为重。别像我,前十年用命去换钱、换朋友,后十年用钱却买不来命、买不来朋友。”
韩红听到吴斌的话,再也忍不住眼泪,跑出病房。杨小丁随后跟了出去,她拿出面巾纸,递给韩红,也不说话。
“我把孩子做掉了,他也改变了很多,我们本想从此安安生生地过日子。可是重归于好不到两个月,就查出来他得了肝癌,也许是老天在惩罚我吧,连个改正的机会都不肯给我……”韩红说不下去了。
杨小丁除了拍拍韩红的肩膀以示安慰,真的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邵一鸣看到吴斌累了,也告辞离开了病房,“韩红,你进去吧,好好珍惜剩下的日子,我们该走了。”
“为什么只有要失去了,才能醒悟呢?”杨小丁这样想着,却终于没有说出口。她至始至终,都没说一句话。杨小丁觉得,所有的话语都是那么苍白,人在死亡面前,真的是无能为力。
***
看过韩红的丈夫之后,杨小丁又向公司请了一天假。她和邵一鸣一晚上没合眼,“找个地方也睡一觉吧?我都困死了。”
邵一鸣惦记着杨小丁的礼物,“先去你宿舍把礼物取回来吧?”
“听你的,你的礼物呢?”
“在车上,待会儿到宾馆再给你。”邵一鸣也卖上了关子。
夫妻俩互相猜测着,各自取了礼物,一起走进宾馆。
“老公,送给你,希望我们红首相伴,白头到老!”进了门,杨小丁迫不及待地把包装好的礼物递给邵一鸣,“我要看你的礼物。”
邵一鸣微笑着接过水晶,抢先打开了包装,他惊异于红水晶上老夫妻表达出来的那份宁静和安详,这正是自己心中一直想要的。邵一鸣反复端详半天,小心翼翼地把水晶放回盒子。他吻了杨小丁一下,“老婆,谢谢你,我真的很喜欢,你猜到了我的心思。现在你听我的话,闭上眼睛。”
杨小丁期待着闭上双眼,耳朵里却听到邵一鸣摆弄电视的声音,“你搞什么鬼?”
“马上就好了,”邵一鸣把一张碟片放进VCD,“睁开眼睛吧。”
杨小丁睁开双眼,看到电视屏幕上显示出两行字:
幸福的两口子
——送给爱妻
字幕消失之后,音乐的旋律随之响起。杨小丁的眼睛湿润了,她在屏幕上看到了自己和邵一鸣,从年轻的时候,一直到结婚、生子、中年,全部是剪辑而成的VCD。整部片子,没有一句台词,只有作为背景的庞龙歌曲《幸福的两口子》,还有配合歌词出现的照片和录像。最让杨小丁激动的,是片尾竟然出现老年的杨小丁和邵一鸣,一起坐在院子里,身边是几个玩耍的小孩儿。
杨小丁望着屏幕上白发苍苍,相视而笑的老夫妻,惊奇地问邵一鸣:“怎么回事?”
“前面是我们这么多年的照片和录像剪辑成的,后面老的时候是电脑合成的。喜欢吗?”
“喜欢!”
其实邵一鸣比杨小丁更高兴,因为他的心思没有白费,看得出杨小丁是非常非常地喜欢。
杨小丁的开心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看过了这么多的悲欢离合,她格外地珍惜与邵一鸣的恩爱和默契。这张碟片,也许会是她一生最好的结婚纪念。
邵一鸣做了一个“请”的姿势,伸出左手。杨小丁知道他要请自己跳舞,微笑着递出右手。邵一鸣搂着杨小丁,踏着节拍,静静地起舞。杨小丁把脸颊紧紧地贴在邵一鸣的脸上,她要好好享受眼前这一刻,“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死生契阔,与子相悦”。未来什么样不必去想,合着旋律,杨小丁只想用心体会现在。
我不能忘记你的样子,我们一起过的苦日子。
我们一定相爱一辈子,你永远是我的小娘子。
等到我长出了白胡子,一起坐在家的老院子。
看着满地玩耍的孩子,回想我们年轻的日子。
记得你最爱穿白裙子,我最喜欢你的大辫子。
你爱看我傻笑的样子,说我是你爱的男孩子。
你笑我变成了老头子,我笑你变成了老婆子。
心里念着彼此的名字,永远不能忘的白裙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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