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法撒正睡得香甜，却觉得头上一阵恶寒。他猛地睁开眼睛，唯独看到一个匕首的刀尖在向自己逼来。他快速念动咒语，要行刺的人便控制不住自己的双手，匕首狠狠戳进了自己的左眼。没有惨叫，只听见那人拔出匕首、扔到一旁的声音，接着他就从床边拿起另一把剑——错不了，亚法撒认得那剑——雅列的路撒剑！再定睛看那刺客，却越来越觉得他和雅列长得相似！
不对！他就是雅列！现在他还赤裸着身体，血液不断地从他的眼睛里留出来，顺着光滑的皮肤滴落到干净的床单上。
你为什么要杀我！
亚法撒的脑子中充满了疑问，他的行动比刚才变得迟钝许多。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雅列的剑就刺穿他的心脏——这个亚比米勒的王子原本是如此打算的，可是一看到亚法撒惊讶又绝望的神情，雅列最终还是把剑刺偏了不少。
然而，亚法撒却突然变得无力，好像真的要从这个世界上离开，他勉强抬起胳膊，把雅列拥入怀中，轻轻地说：“你的眼睛……对不起……”
雅列看着亚法撒的眼睛渐渐变得无神，最终缓缓合住，他摇着亚法撒的身体：“……亚法撒……亚法撒！”
他真的死了？
自己明明应该高兴才对！
他真的死了！？
为什么和你在一起，输的人总是我！这一次，你又赢了……
不对！我报仇了！我为哥哥报仇了！亚法撒！你死得好！
雅列一边在心中咒骂着亚法撒，一边却不停地想要叫醒他。
这样的自己，活脱脱一个疯子！
*****
“哥哥什么时候才能醒？”弗莱亚守在亚法撒的床边，焦急地问巴利斯。
这样的情景，似曾相识。只是不知道，这次亚法撒还能否挺过来呢。毕竟，要杀他的人是他最爱的雅列啊！
“在下也不知道。”巴利斯随口应付道。
他现在的心思完全不在泽斐殿，而是在雅列所处的牢狱中。
“你为什么要杀陛下？难道是为了报仇？”法勒坐在椅子上，冷傲地盘查雅列。
雅列背对着法勒，侧躺在狱中的地铺上，一言不发。
他的眼睛经过简单的包扎，现在头上裹着医药布。只是，有着那样严重伤口的那只眼睛恐怕就再也见不到阳光了。
“你还要保持沉默？”
“没用的。”贲薨的声音从隔壁的牢房中传来，“他大概是不会再说话了。”
法勒站起身，斜眼望着贲薨——他的手脚都被拷住，已经接受了严厉地酷刑。法勒笑了笑，说：“你还真是有精神啊。都被折磨成这副样子了，还有说话的力气。”
贲薨轻轻点头，示意法勒过来。
法勒犹豫了一会儿，便走近贲薨。
“想知道什么的话，问我就行了。”贲薨用小到雅列听不见的声音说，“不要为难他。”
法勒叹了口气，又朝雅列看了看——的确，雅列本性单纯善良，就算恨亚法撒恨得要死，也不可能真的要杀了他。银发的神使这才问贲薨：“是你指使他的？”
贲薨无力地笑了笑，说：“不是指使，是唆使。雅列什么也不知道。”
“那你怎么骗他的？”
“这个你就不用管了。刚才的那句话就够用了。”
“你还真是死性不改。”
*****
“殿下，殿下……”轻柔的呼唤不停地从耳边经过。
雅列被吵得睡不着觉，才勉强睁开没有受伤的右眼，他看了一下眼前的人，就又立刻无精打采地闭上了眼睛。
“雅列，好久不见了。”那人温柔地说道。
雅列再次睁开眼睛，直视着——巴利斯宝石蓝的瞳仁，小声地问：“亚法撒怎么样了？”
巴利斯完全没有吃惊的表情，却将一副苦笑挂在脸上，回答道：“陛下已经醒了。”
亚法撒还活着！雅列不知该高兴还是该悲伤了。算了，无论你是死是活，刺杀你的亚比米勒王子都只有死路一条——雅列终于从亚法撒这里解脱了。从另一种意义上来说，他已经为哥哥亚伯兰报仇了。
“你和贲薨阁下的处置很快就会下来了。”巴利斯继续说道。
可是雅列却重新闭上了眼睛，好像他对亚法撒生死之外的问题没有任何兴趣。
“雅列。”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雅列倏地睁开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逐渐向自己走来的人——那个熟悉又陌生的亚法撒！
“把门打开。”亚法撒被法勒搀扶着，对狱卒巴西拿说道。
“是，陛下。”
“你们都下去吧。”亚法撒说完之后，又看了看法勒。
法勒极不情愿地把亚法撒送到雅列身边之后，便也离开了。
亚法撒从座位上站起，又蹲下来，凝望着跪在地上的雅列。他搂过雅列，对他的左眼亲了一下，愧疚地说：“雅列，对不起，那天我实在太不小心了。”
亚法撒，你为什么不打我？你为什么不杀了我？你为什么还要对我这么好？你难道是故意来嘲笑我的吗？
雅列愣了好一会儿，突然情绪失控，抱着亚法撒的脖子大哭起来。
“亚法撒，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他不知道自己所做的哪一件事才是正确的，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的是什么，他不知道自己当初为何会鬼迷心窍地想去杀掉亚法撒。他痛哭着，但是，这也仅仅是右眼的权力了。他的左眼，再也不会有从前的光辉。
“贲薨的刑罚已经定下来了。”亚法撒既温柔又凶狠地说。
“他怎么样了？”雅列抬起头，小心地问着。
“他教唆你刺杀我，罪不容诛！”
雅列使劲抓着亚法撒的衣服，哀求道：“求你放了他！这一切都和他无关！都是我的错！”
“雅列，你为什么这么偏袒他！”亚法撒俯视着雅列，态度冷酷到极点。
看着这样的眼神，雅列终于有些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要刺杀他了——这个亚法撒已经变了，他不再温柔，他是彻彻底底的恶魔！恶魔的恩典，自己才不会要！
“我爱他。”雅列以同样的冷漠说道。但是没有人比他自己更清楚，这一生，他只爱亚法撒，也只恨亚法撒。
“我爱他。”雅列重复道。
“你说的是真的？”亚法撒接近极限。
“我爱他！你还要我说几次！”雅列突然站起来，俯视着亚法撒。
“好！那我就根本不用费力地去袒护你！我马上就会成全你们这对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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