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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小故事 徐霞客

小说:一些小故事  作者:万般璀璨  回目录  举报

明朝万历四十七年(1619年),我在贵州邂逅徐霞客,一见投缘,随之北上旅行;说是旅行,实则是一场惊心动魄的探险。

我们雇了三匹骆驼,在一个当地向导的引领下进入了昆仑山脉。七天后我们抵达了一个大峡谷;藏族向导到了峡谷口,止步不前,满脸惊恐,反复叫道:“库木帕-空思通,库-库兰帕”,“库木帕空思通,库库兰帕”(死亡之谷,魔神的报复)。

我们只好让向导在山谷外等待,擅自闯入了“死亡之谷”。那道山谷当真了无生机。除了一群乌鸦从我们头顶飞过,没有别的活物。峡谷到处裸露着竹笋般尖利的乱石,每走一步都胆战心惊。越往里走,河流越深,动物的尸骸则越来越多。狗熊、雪豹、岩羊、雪鸡、鹫雕和白唇鹿,这些曾经鲜蹦活跳的雪山精灵,全部成了昆仑山脉的冤魂。其中还间杂了大量人类的尸骸。

那一群乌鸦始终跟着我们,若即若离。途中,不断有乌鸦莫名其妙落下来,坠地即死。

再往前走,人兽的尸骸竟是层层叠叠,形成一座座尸丘,高耸入云。

最后一只乌鸦,终于从我们头顶落了下来。死亡的信使,也终究逃脱不了死亡的宿命。

我们进入了一个动物的死亡之海。阳光照耀;附近的雪山散发着圣洁的光芒。我们身处的峡谷,距离雪山咫尺,气象却判若云泥;这是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没有任何活物,甚至连照进峡谷的阳光都病恹恹的没有一点生机。

我们迷路了。罗盘和日晷都毫无用处,我们行走了好几天,始终走不出那片尸海。

刚糟糕的是,峡谷里没有任何可以食用的东西。

这里的一切都已腐朽:腐朽的尸骸,腐朽的阳光,腐朽的树木,腐朽的空气,腐朽的流水。

进入峡谷的第五天,我们又饥又渴,全身没有丝毫力气,靠在一块岩石边憩息。

徐霞客叹道:“我志在地理,九州颠沛,死于道路,本是寻常。累及庖君,于心何忍。”

我道:“振之何出此言。若非奇遇,庖乙一千多年前已葬身东海,埋骨异域。生乃死之死,死乃生之生,往复轮回,何所谓也。我苟活至今,亏欠造物不知几何矣。命若到此,亦已无憾。”

徐霞客道:“话虽如此,终究惭愧。”

说罢,竟欲以小刀剜肉,道:“介子割股,易牙烹子,酷烈阴狠,我素来不以为然。时至今日,却非此不可酬君。”

我热泪长流,道:“振之何苦。纵死,不敢啖君肉。”

徐霞客笑道:“霞客愚昧,难入大道,但自问清白坦荡,此肉无毒。庖君何惧也?”

忽见附近的尸丘走出一个红衣女子,拊掌道:“二位前辈,先贤遗风,当真教人感叹。世人皆如此,安得倾轧角斗、血雨腥风?”

我惊道:“你是何人?”

红衣女子道:“侍主之婢,不提也罢。主人得知二位前辈来此,遣奴婢前来迎迓,指点迷津。”

徐霞客道:“我等气力全无,遑论行走,起身亦是不能。纵有坦途,何异于无?”

红衣女孩笑道,二位前辈气血旺盛,不逊少年,何说笑也。

我们依言起身,竟是不费力气,各自惊讶,面面相觑。

我靠近徐霞客,附耳道:“此地玄妙,难识凶吉。如遇险恶,汝且见机行事,不必管我。”

徐霞客摇头苦笑,道:“士为知己者死,女为说己者容。庖君不畏死,霞客又无畏也。”

我们跟随红衣女子走向一座尸丘。红衣女子伸手一指,尸丘底部的尸骸似有灵性,移位现出两个洞穴;穴内阴森黑暗,也不知深几何,更不知通向何处。

红衣女子道:“此生死门也。左生右死。两位前辈,可活一人;另则永囚极阴之地,与主人品茗论道。”

“好一个品茗论道!”徐霞客哈哈大笑,朝我一拱手,道:“得此妙境颐养天年,实乃霞客平生夙愿。”

徐霞客将随性游记书卷交付与我,道:“此霞客心血,有累庖君传扬。”说罢,蹿入死门,顷刻,就消失在黑暗深处。

红衣女子笑道:“庖前辈,生门已开,此时不入,更待何时?”

我摇头长叹道:“徐君与我,伯牙子期。庖乙愚钝,不敢偷生。”言毕不再理会红衣女子,径直入了死门。令人窒息的黑暗。我在黑暗中呼唤徐霞客,回答我的只有阴冷的风声。风声越来越大,我的呼喊声刚出口,就被大风割裂成了碎片。也不知道在黑暗中穿行了多久,我突然脚下一踏空,落入了一个垂直的空洞。我就像一片落叶,任凭狂风裹挟着在一个未知的世界飘荡,最后,风声渐小,似落实地,似见光明;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站在一座清真寺中;寺内,穆斯林正在做礼拜。视我如天人,齐齐叩拜。

原来,转瞬之间,我已到了太原。

月余,我抵达徐霞客故里江阴,将游记书卷交于其家人,却见徐霞客出门相迎。错愕间各诉经历;徐霞客竟也入死门而不死,与我遭遇相仿,亦入风洞,落在荆州府地界。

附记:

明崇祯九年(公元1636年),徐霞客再次出游,到达中缅交界的腾越(今云南腾冲)。这是徐霞客的第二十四次出游,积劳成疾,染病身亡,时年54岁,留下《徐霞客游记》20卷,详述见闻;唯独昆仑之行,只字未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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