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天出了这个门,你就别再回来了!”许界生的父亲怒吼道。
“我就是不回来了!”许界生也不甘示弱,推门而出。
他走在楼道里,头顶的声控灯因为二人的叫骂明亮了起来,给了许界生家最后的温暖。
几年前,他因为家中的贫困辍了学,跟父亲打了两年小工,母亲早在他上高中时就己去世,自那之后,他与父亲的吵架数只增不减。
这次是最严重的一次,他和父亲彻底闹掰了,他刚才气上心头,现在走在楼道里,他才觉得自己无处可去。
他没发出一点声响,头顶的声控灯灭了,他又陷入了黑暗中,走出了单元门,外面的世界灯火通明。
世界还在运作,没有为他的不幸停下。
许界生现在身上只有一部手机,这便是他从家里带出来的唯一财产。
他不知道他要去哪里,曾经的他只是跟着父亲奔波,现在只剩他一人,他迷路了。
走在自己曾经走过无数遍的道路上,如今只剩他一人。
他出小区门时,大爷向他打招呼“今天咋一个人出去,你爹呢?”他没吱声,向大爷挥了挥手,苦笑了一声。
他继续向外走,来到小区附近的绿铁皮旁,高大的树荫使那里显得阴暗,他蹲在那里,思考着,回忆,未来。
他打开了自己的手机,看着上面可怜的联系人,他看到了被自己置顶的父亲,父亲的头像,是界生与父亲的合照,他点了进去,想说些什么,但又没有说,他删除了他的父亲。
紧接着,他看到了自己认识的好哥们,他的头像还亮着,许界生内心的委屈,无助,害怕一下子油然而生。
:在?
:咋了生?
对方回的很快,这也带给许界生一丝慰藉
:我迷路了。
:?你还经常给我带呢,你还能迷路,不信,根本不信。
:我和我父亲闹掰了。
:?
:这,定位发来,我试着去接你。
许界生发了自己的定位过去,紧接着便把手机熄灭,他把头埋在自己的双腿里。
哭?他哭不出来,他的眼泪早在那个温柔的女人死去时,流干了。
绝望的洪流涌向他。
他想到了自己奶奶以前养的小狗,很乖,很可爱,小狗很喜欢他,他去哪里小狗就也去哪里,可是意外总是突然发生。
小狗死了,他放学回家照常找小狗,他一遍一遍叫着小狗的名字“小黄?小——黄——”“小黄死了”奶奶沙哑的声音使他一愣,小黄死了。
是啊,他喜欢的都死了。
小黄死了。
奶奶爷爷也相继去世。
之后便是妈妈。
“死了,都死了。”他自言自语道。
“界生?我来接你啦,你蹲着干什么呀,拉屎呢?”一个浑厚的男声传来。
他抬头看去,是他的好哥们王小海来了,他勉强挤出来一丝微笑,“嗯,谢谢了。”
许界生上了王小海的小电驴,车子启动了,二人一句话没有。
王小海首先打破了这尴尬的沉默。
“你和叔到底咋回事儿?”
“没啥,彻底决裂了。”
“那你住哪里?真不行我也在租房子,咱俩合租一房子?”
“行,也只有这办法了。”
二人又陷入了沉默
“咕噜咕噜”
这次是界生的肚子打破了沉默。
“你饿了怎么不早说啊,想吃什么我带你吃点儿。”王小海难得阔气的说道。
“是有点饿了,随便将就一顿吧,也没什么心情吃饭了。”
“好,那我们去吃面吧!”
“中。”
二人的车在一家小饭馆停下。
“老板娘,来两碗朝鲜面。”王小海对着店里叫道。
“好,加辣不加?”
“界生你吃不吃辣。”
“不吃。”
“一碗不加,另一碗加”
“好嘞!”
二人进了店,店里明晃晃的,由于是晚上,没有几个人,二人挑了个小角落坐了下来。
就在他们前面的桌子上,一个小妞妞正在写字,老板娘一边督促着又一边催着老板下面,这一幕显得其乐融融。
许界生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幸福洋溢着他的全身,这虽然不是属于他的,但他想,如果母亲还在世的话他们一家应该也是这个样子的吧。
“好嘞,两碗朝鲜面,边上有筷子,辣椒,醋嫌味淡的话自取啊!”老板的声音传来。
“好,谢谢。”许界生有礼貌的道了谢,人少,面老板也做的精细,他还别有兴趣的把葱花摆出了花样。
许界生的心情也缓和了下来,他抽出筷子,递给王小海一支,二人吃起了面条。
面香的很,这是许界生离家后的第一顿饭,也是之后最香的饭。
两大碗面条,二人很快就连汤带面的吃完了,王小海去付账,许界生在外面等着。
界生在外面站着,看着这繁华的世界,他的眼睛瞟到了一处地方,旁边在施工支起的蓝铁皮上,好像站着一个人,他揉了揉眼,却发现那里什么也没有,他以为自己眼花了,没有在意。
“吃饱喝饱,回家喽。”王小海搂住他的脖子说道。
他人又上了小电驴,借着路灯的光明,一路来到了王小海居住的地方,这是一处昏暗的小巷,有许多人生活在这里。
有的在打电话,有的在洗衣服,有的在带孩子……
界生看着这里,内心温暖了起来,像燃起了一盏明灯,生活的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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