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林中开始传来蟋蟀的鸣唱。
“我讨厌这个地方。”乌尔希咕哝着，她的腿肌肉紧绷并燃烧着。她的脚下是嫩苗和细枝。她有意踩在嫩苗上。“我讨厌这个地方！我疼痛难忍！我想生火！我想睡觉！”她无助地抱怨着，看着她的同伴“你找到合适的地方执行你的小计划了吗？”
凯恩贝在她前面跋山涉水，肩膀上满是痛苦的沮丧。他叹了口气。“到目前为止，没有地方足够宽阔，足够平坦，足够干燥。天哪，我在雨林里都没见过这么潮湿的土地。”他声音中充满了挫败，抬头看了看天“而且现在也很晚了。”
“当然。”她嘟囔着“我们应该停下来吗？”
“还不行。如果我们能找到一个合适的地方执行我计划中的事情，那么我们休息时会更安全。”
她瞪大眼睛看着他“你到底计划做什么呢？”
“相信我，”他说。
她交叉双臂“我相信。我为此感到疯狂，但我确实相信。不管怎样告诉我。”
他挠了挠他短小而卷曲的黑发“这个有点复杂。”
“我有时间。”
他短暂地嘲笑了一声“我猜我们是有时间。来吧，我们一边找地方，我一边给你讲。”
他们的脚步声再次压碎了嫩苗“首先，我会生火并收集一些树枝-”
他的话语在嘴唇上消失了。
他的步伐突然停滞，像一块石头一样静止。
乌尔希匆忙蹲下，惊恐地四处张望“什么？！什么?!”她嘶声低语，准备随时逃跑。
他看上去震惊无比，眼睛瞪得圆圆的，用她完全听不懂的语言嘟哝着什么。
“什么?!”她大声质问“我听不懂!”
他缓缓地看着她，就像是在梦游中“这是不可能的……”他用马卡迪亚语低语“不可能的。乌尔希，前方有人在用格兹语唱歌。”
这个消息让她愣住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的母语？”她的眼睛瞪得更大了“那……森格吉安人离这有多远？”
“如果是好船，也需要半年的航行时间。”凯恩贝沉着脸看着她“而且那是连续航行的情况。”
她咽了口唾沫“你现在在这片森林里听到了那个？有人在唱歌？”
他慢慢地点了点头“除非我疯了。”
她吞咽了一口口水，感到非常害怕。奥卢布里安的水手们常常讲述在长途航行中听到的奇特而迷人的歌声的恐怖故事。故事总是以船只失事、水手溺死或者船员被吃掉告终。对硫酸的恶臭和被屠杀的食人魔的记忆又回到了她的脑海中。前方的道路似乎变得更长了，巨大的树木似乎变得更高了。
等待着他们的是什么恐怖之物？
“我们应该去查看一下。”凯恩贝的深红色眼睛眯了起来。
“你已经疯了！为什么!?我们应该立刻逃离这里！”
“我们必须知道那是什么。”
“为什么!?”她大声质问。
他焦急地看着她“万一它决定跟踪我们，乌尔希。”
她停顿了一下，吐出一口颤抖的气“好吧……这话有道理，”她勉强承认。她拔出偷来的短剑，尽管她对它是否能起到多大作用没什么信心“你带路。”
凯恩贝犹豫了一下，然后大步向前走。
这个半黑精灵的耳朵非常敏感——经常能听到远处的低语，而她却听不清一些大声的喊叫——又走了整整六十步，她终于也听到了那首歌。
她倒吸一口气“凯恩贝……”她低语“……我听到了马卡迪亚语。”
一首女人的歌声穿过树木的间隙，用深沉的声音唱出哀伤的旋律。这个旋律与乌尔希在家乡听过的任何歌都完全不同，但语言是她的母语，用诗人的抑扬顿挫和发音。
他锐利地看着她“你确定你听到的是马卡迪亚语吗？”
“毫无疑问，”她几乎是低声耳语“这是怎么回事？”
“那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乌尔希迷惑地点了点头。
他深思熟虑“那么你一定听到的是和我一样的歌，只不过我听到的是我的第一语言，而你听到的是你的。”
她后颈的毛发竖了起来“那……那究竟是什么意思？”
“这意味着……有些人有能力说他们自己的语言，但可以将其扭曲，让所有听到的人都用他们自己的母语来听。许多高等恶魔和其他类似的生物都能做到这一点。”
她从歌声中退后，心中咒骂着她能想到的所有神和恶魔“我们走吧！现在就走！”
“我们还没有确认任何事情。相信我。我们不希望有些不明身份的恶魔跟踪我们。”他把手放在剑上“我们会侦查一下，然后撤退。好吗？”
乌尔希脸色苍白“你想向那恐怖的歌声靠近？”
他紧闭下巴，摩擦着他断裂手臂上的戒指“如果是恶魔，最好是清除它邪恶的存在。”剑在离开他的腰带时发出轻轻的嘶嘶声。
她强烈反对，但他已经半蹲着前进，他的脚步在森林地面上无声无息。咒骂着自己，乌尔希不情愿地跟随，保持着与这位森格吉安人有几步之遥，并且他恰好在她和歌声源之间。
随着歌声越来越响，乌尔希变得越来越紧张。如果她不是发誓要守护他的背部，而且又被困在这个鬼森林里，她早就逃走了。随着歌声越来越大，她的脑海中满是自救的计划。也许她可以呆在后面？或者，她可以躲在一棵树后面，直到他满足了他那疯狂的，自杀式的好奇心，她可以这样做吧？那也算是看着他的背吧？这个想法在她心中越来越合理，直到她要提出这个建议的时候。
不幸的是，那时候凯恩贝已经把手指放在紧闭的嘴唇上。
“嘘！就在前面。”
他走进一个空地，她不情愿地跟着。地上有一个宽大的洞：由食人魔设下的被触发的乳齿象陷阱。泥浆使其两侧和边缘变得滑溜溜。歌声现在非常响亮，显然——无论源头在哪——它来自洞的底部。一股尖酸的硫酸盐味儿弥漫在空气中，扰得乌尔希的鼻子难受。
他们做好准备，尽可能地低下身子，悄无声息地爬到洞的边缘。
一个人影坐在坑里。
他们看到的奇怪地像是一个倒置的大独木舟。
虽然声音似乎是一个女人的，但她宽阔的肩膀下铺展着一件看起来比钢铁信仰的冠军的铠甲还要重的铠甲。铠甲的表面是深蓝黑色的——仿佛沐浴在液态蓝宝石中——并以金色镶嵌的战士和野兽死斗的浮雕装饰。
一顶重型头盔保护着那个人的头，头盔两侧有三对向后扫的金属翅膀，只有最高的一对向上弯曲，仿佛在欢呼。她的头侧靠在手套的拳头上，肘部靠在膝盖上，呈思考的姿势。虽然头盔的面甲被掀起，但女人背对着他们，他们看不到她的脸。
这很好！至少他们没有正好出现在她视线的正中，乌尔希想着。
靠着船的是一个大圆盾，盾上饰有金色的猛犸象头，上方是一只流着火焰的眼睛，下方是一滴眼泪。
那是Amitiyah，哭泣之神的象征。
然而，最吸引乌尔希眼球的，是她的剑。
这把剑几乎大到不能称之为剑。它使她所见过的青铜弯刀、萨木舍尔和短剑相形见绌。甚至比凯恩贝的薄钢剑还要大。剑尖插入地面，它和眼前这位森格安人一样高。一把足够两只手握的金色剑柄，位于一个有如战锤头大小的凶猛剑砧和一个又粗又宽的十字护手之间。剑刃本身宽过一个手掌，闪烁着朱红色的光芒。食人魔是如何遭到残酷命运的现在显而易见：这是一把更适合砍象而不是人的武器。
乌尔希对需要挥动它的惊人力量感到惊讶。特别是在穿着那么多盔甲的情况下。并且还有那个大大的、重重的盾牌。
她咽了咽口水，再次看向那个人影。
是的，是时候逃走了。
“嗯，”凯恩贝低声说道“我没有感到任何恶魔的邪恶气息。”
“不管是什么，它被困在那下面，”她快速地低声回答“我们走吧，趁它没有注意到我们。”
他同意地点了点头。
乌尔希准备离开。
她的脚在泥地上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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