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
“什么十分钟？”
去而复返的顾雨菲来到蒋浩然身边，便见他抬起手腕，看着手表说着莫名其妙的话。
“没什么，我说你离开了十分钟。”
蒋浩然浅浅一笑，将脸隐藏在烟雾缭绕间，目光不露痕迹的掠过大厅。
卖烟的小五若无其事的离开了酒店，离开了这个乌烟瘴气，本来就不适合他待的地方。
“你表哥呢？”
蒋浩然收回目光，抬起头看向顾雨菲，对方那张精致清冷的脸在微光下轻轻晃动，脸上明显带有几分怒气。
“别跟我提他！什么人那！”
顾雨菲挥了挥手，来到蒋浩然身边坐下，也从包里摸出一支烟点燃，随即猛吸一口，独自消化着负面情绪。
蒋浩然饶有兴致的看着她，也不说话，心里没来由涌起几分欢喜，不足外人道。
.....
与此同时，小五离开山城大酒店，在巷子里七拐八拐，确认身后没人跟踪，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摸了摸尚在胸口处贴身放着的东西，心里泛起几分滚烫，接着径直朝着前方迈步，一路去到了一家药铺。
咚咚咚！
两长一短的敲门声响起，小五朝着门里开口。
“大夫，我顽疾发作，疼得难受，麻烦您给瞧瞧。”
药铺里隔了许久才传来声音。
“打样了已经，明天再来。”
听到那熟悉的语气，小五彻底镇定下来。
“是街对口的张二介绍来的，您行行好，药吃完了实在受不了。”
“什么药，这么着急是要死人啊？”
“人死不了，可没了药，这个晚上怕是睡不着。”
暗号对上了，药铺的门被打开。
一身长衫，戴着眼镜的陆汉卿探头探脑，眼见外面街道无一行人，这才让开身子。
“快进来。”
小五从中走进，刚想说些什么，陆汉卿就嘘了一声。
他将门给锁好，带着小五上到二楼，给他倒了杯茶，这才开口问话。
“一切顺利吧？”
“顺利顺利！”
小五端起茶杯送到嘴边，还没来得及喝，又急忙放下。
高兴的他从怀中摸出那盒哈德门香烟，亲自递到陆汉卿手中，接着重重抹了一把汗。
“有惊无险，有惊无险！”
小五将事情简单说了一遍，陆汉卿一边听，一边将烟给拆开。
饶是没有亲眼所见，他也知道此行凶险，不由得安慰小五。
“你娃儿辛苦了，放心，情报到手，连同你的功劳，我都会跟组织上说，绝对不让你吃亏！”
昏黄的煤油灯下，陆汉卿从烟盒中拆出了一份胶卷。
这是特务专用的珍袖相机所拍摄的，上面的内容，正是戴笠亲手安插在我党内部的一份特务名单！
陆汉卿嘴唇蠕动，见到这份情报的时候，眼眶忍不住泛起了红润。
“不容易，不容易啊！”
“有了这份名单，我们的同志才能安全，延安方面，才能得到保证！”
事关延安，不容有失。
戴笠安插在我党内部的那些特务，就如同一快千斤重的大石头压在陆汉卿和所同志的心里。
若不将他们揪出来，所有潜伏的同志，都将面临着暴露的风险，后果不堪设想！
“戴笠这个老鬼子，真是一肚子坏水！”
陆汉卿一边骂着，一边感到高兴。
戴笠再坏，他也想不到我党在军统内部，也是有着潜伏人员的。
是以，在这些同志的努力下，才能破获他的阴谋诡计！
因此，陆汉卿再次重复了一遍。
“小五同志，你尽管放心，等到延安方面确定了实情后，你就算立了大功，我一定请求组织为你进行表彰！”
小五摇了摇头，地下工作者并不要求表彰，何况.......
“何况要表彰也是该表彰贪狼同志，要是没有他，我们也不可能得到这珍贵的情报。”
他有些后怕的抖了抖身子，忽然一把抓紧了陆汉卿的手，此时依旧心有余悸。
“老陆你是不知道，十分钟！和那些狗特务接触的十分钟里，我是心惊胆战，生怕出错，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甚至于我还以为自己被发现了，差点儿就想自尽，那种感觉，真不是人能受得了的！”
小五长声叹气，“由此可见，潜伏在军统内部的那些同志，他们心里该是忍受着怎样的煎熬，肩膀上的担子，又该何其之重啊！”
陆汉卿深以为然，“这样的生活，你娃儿才经历了十分钟，可贪狼同志在内的这些地下工作者，或许一潜伏，就是一辈子！”
“他们的苦，他们的痛，谁知道？谁知道啊？”
想到贪狼同志，苦涩的陆汉卿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出一道伟岸修长的身影。
他的身份绝对保密，整个组织内只有自己知道，为了不暴露对方，哪怕陆汉卿很想同贪狼同志分享自己此刻的心情，分享得到情报的喜悦，他都毫无办法。
即便是一条线上的同志，诸如风筝，为了他们的安全，彼此间也不知道那就是自己的同志。
所以有的时候，他们甚至会自相残杀。
手心手背都是肉，陆汉卿光是想想，都感到痛苦不堪，更不用说去经历他们所经历的生活。
“不过啊，为了人民，为了国家，他们既然选择了这一条路，想必也是义无反顾的做好了准备，为国家和人民牺牲一切的准备！”
“越是这样，我们就越要谨慎，这才是对风筝、对贪狼同志等隐秘战线的伟大战士，一种最好的保护！”
........
夜黑的深沉，山城大酒店的宴会已经散去。
宾客们都陆续离开，喝醉酒的人，也在蒋浩然的安排下，由行动队的人送走。
一切事闭，他走出大门，便见顾雨菲站在门口，抱着手臂形单影只。
晚风泛凉，蒋浩然走上前，将身上的大衣取下披在对方身上，她并未拒绝，蒋浩然随即点燃一支烟，伴随着烟雾缓缓开口。
“我送你？”
顾雨菲盈盈一笑，“不用了，我住的地方离这儿不远，正好走走。”
这女人一反常态，对自己开始有着几分疏远。
蒋浩然也不在意，女人嘛，翻脸比翻书还快。
“那顾科长注意安全。”
他笑了笑，丢了烟头去开车。
顾雨菲看着蒋浩然离去的背影，桃花眸中不免流露出几分沉思。
“他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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