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陆太累了，脑袋裹着被子只露出下半截尖戳戳的下巴，一张小脸隐隐泛着青。
方清朗俯身屈腿坐在地面，他上半身攀着床榻边静静地扶在榻边盯着沉睡中的谢陆不眨眼。
里屋光线暗，夜色下倾斜进来的光亮勉强能看清谢陆脸庞轮廓的大概。
可方清朗却是看不够似的，一双眼目不转睛盯着谢陆，那贪婪的眼神像是在汲取谢陆身上的所有。
伸出自己的手，方清朗探进锦被中摸索着谢陆的手，纤细修长的手掌凉凉的，方清朗一把扣住牢牢攥在掌心。
而睡梦中的谢陆丝毫没有察觉自己的榻边来了人，只是略微不适的微微挣了挣手，又一脸愁容的睡了过去。
这种抓在手心的真实感让方清朗绷紧的神经突然松懈下来，就着这姿势方清朗靠在榻边沉沉睡去。
一大早，孙管家照常早起，谢府现在唯一的下人就是他这个年事已高的老管家了。
谢夫人这几日缠绵病榻染了风寒，孙管家早起想着熬药，经过长廊看到谢陆别院的大门敞开，心中顿觉古怪便走了进去。
这进去一看真真儿是吃了一惊，没想到自家小少爷回了府，还带了那方将军在府上留宿，二人虽不曾同榻但那十指紧扣的手看得孙管家一张老脸臊得慌。
孙管家面带愁色一时不知该怎么办，他仰头看着灰蒙蒙的天陷入了沉思。
又不想吵醒熟睡中的二人，孙管家站在屋子中央踌躇片刻后，唉声叹气地走出了屋子。
吱呀的关门声停止，谢陆睁开了眼睛。
睡了一夜醒来，谢陆只感觉自己浑身酸胀无力头更是昏沉发胀，蜷缩了一夜的手脚也是冰凉发麻。
谢陆难受得呻吟了两声，他只觉自己喉头干燥刺痛，口干舌燥想喝水润润嗓子。
想撑着床榻起身时，谢陆才感觉到自己的右手被一只大掌紧紧攥在手心。
谢陆轻轻拖拽着自己的右手，他屏住呼吸侧头看过去，一小臂距离处的床榻边上，方清朗一手枕着脑袋，一手握着自己的手，睡得沉静。
谢陆能听到自己心脏砰砰跳动的声音，他感觉自己头更加的昏沉。
锦被中被方清朗扣紧的手用力回握。谢陆红了眼眶，昨夜的屈辱和委屈在看到了方清朗这一刻更加让谢陆难以忍受。
方清朗睡得沉却不安稳，睡梦中一直不停循环找谢陆，直到感觉耳边似有似无的隐忍抽泣声，他才从那痛苦绝望的噩梦中醒来。
“谢陆～”方清朗拧着眉睁开了双眼，一睁眼就看到谢陆红着眼眶看着自己。
可一眼，方清朗就看到了昨夜在谢陆晚上看不到的伤痕。
谢陆双眼红肿脸颊处乌青，最明显的嘴角处更是青紫带着血红伤口，侧边的脸阔边细细密密的擦伤有道道血口子结了疤，一处额头也红肿着。
顺着下巴处淡了颜色依稀能看到的青紫红痕，谢陆身上穿着从未他见过的练家子黑色劲服，方清朗脸上的表情越发沉静到可怕。
那黑色劲服上大片的黑色干涸痂块，方清朗常年征战怎会察觉不出那是血染上去的缘故。
“你脸上的伤……”
原本屈腿坐地的方清朗抿紧双唇，他迅速起身半跪着身子居高临下，眼神凶狠地看着床榻上的谢陆。
方清朗能听到自己的怒火般在胸口燃烧，噼里啪啦的声响，叫嚣着烧灼着身体里的每一根神经。
也让他再也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直接伸出双手捧起谢陆的肩，把他从床榻上直接拉坐起靠在床榻上跟自己平视。
“痛～”
谢陆脸色一变痛呼了出声，后背的伤口经过一夜结了痂，突然被用力往后一抡碰到结痂的后背让他痛得脸色发白。
谢陆的一声惊呼勉强回了心神的方清朗，这才痛苦隐忍地放下自己掐住谢陆双肩的手，神色愧疚不已，“对不起……对不起陆儿……我～”
方清朗放下双手垂在两侧紧紧握拳，指节因愤怒而变得发白，整个人仿佛一点即燃带着狂怒，眼底要将一切都摧毁殆尽的神色波涛汹涌。
“我～”
“你身上这伤……”，方清朗双目赤红带着汹涌的恨意，“你昨夜去了哪？”
方清朗抬手胡乱的摸了一把脸，此刻他头脑发涨胸口郁结的怒火让自己整个有些癫狂到不知所措。
脑中一晃而过的不管不顾，那些伤害谢陆之人的嘴脸，方清朗恨不能直接亲手把他们了结。
“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方清朗问得有些急，“为什么你昨夜回这里却不告诉我一声？”
“谢陆！”方清朗的声音带着些许孩童的委屈和不安，“你不知道我会担心你吗？”
方清朗失狂的模样吓得谢陆面色一紧，眼眶里蓄着的眼泪都忘了往下掉，攥着身下的锦被不知所措。
看着眼里有了惧色的谢陆，方清朗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他喃喃自嘲地笑了两声，“谢陆～说来到底是我无用，没有一次保护好你。”
“根本不怪你！”
谢陆心头一酸，他看不得方清朗自责的神情，“是我自己不懂事太任性。”
“那你告诉我，你身上的伤是谁弄的？”方清朗看到谢陆修长的脖颈处大片的红痕，眼中的恨意更浓了。
方清朗赤裸裸的眼神让谢陆感觉身体被火烧，他白着脸捞过身上的被子快速几下把自己裹进去，垂着脑袋轻轻摇头不语。
“是不是宋怀民？”方清朗神色更冷了，“是不是那个老狐狸劫走了你？”
谢陆头垂得更低了，他抱着被子把自己埋进去只剩半个头在外面，还是摇摇头沉默不语。
“那是谁？你告诉我，我不能让他就这么伤了你！”
“我的人，谁都不能碰！”此时方清朗被仇恨冲昏了头脑，眼底那疯狂的占有欲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
谢陆还是摇摇头，他仰起自己那张满是伤痕的小脸，眼神里满是认真和严肃，他看向方清朗，终于问出了他想问又不敢问的问题。
“你～你是不是要成亲了？”
“和宋婉语。”
谢陆问的小心翼翼，眼神专注，“你要和宋婉语成亲。”
“你是不是不要我……”最后一句话颤抖得不成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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