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臭皮匠一直目送张博通跨出了偏厅的门直至身影消失在昏暗的光线里，一直紧绷着身子的张安义发出尖锐的嘶鸣。
“……”谢陆神经也是紧绷着害怕张博通驳了自己和孙管家的面子，怀着忐忑万分的心情。
孙管家庄严肃穆人品贵重，借了孙管家的威信方才应承下的事是不能失信于人的，谢陆踱步走到张安义面前没了好脾气，“你有事儿快些说，可别连累了孙爷爷！”
今日谢陆的言行举止孙管家一直看在眼底，越发的觉得自家小少爷变得懂事成熟起来，孙管家一脸慈爱，“少爷言重了，您和张少爷好好说会儿话，余下的事就由老奴来处理吧。”
谢陆有些自责后悔承诺张博通的事，张安义从不是个受教条束缚的人，行事冲动又心思敏感。
若是他今日抽了风不回张府怕是连累了孙管家和自己，张博通看自己的眼神实在是可怕，谢陆不想再承受一次。
“那便劳累孙爷爷了，今儿个您也是累得很……”
谢陆的话让孙管家感动得热泪盈眶，连忙解释，“小姐和您都是老奴看着长大，谢府也是老奴的家受累也是应该的。”
“去吧，回别院去吧，你今日也饮了些许酒。”
谢陆点点头，他没好气的扯住张安义的衣袖把人往自己别院带。
长廊一路灯火阑珊喜庆的大红灯笼高高挂，天早已暗下来，谢陆置身回廊中微风拂面灯笼彩带翩翩起舞。
路过谢思思的别院时，谢陆微微驻足停留片刻，院门口贴上了喜庆的对联和大红花带，可院里却是黑灯瞎火与长廊的灯火通明形成鲜明对比，谢陆顿感凄凉无比。
拢了拢身上的皮裘，张安义催促道，“起风了，咱们快些去屋里吧。”
谢陆神色平静匆匆瞥了一眼谢思思早已人去楼空的别院，抬起脚快速跟上张安义的脚步。
到了屋子才暖和了些，果子给谢陆和张安义备下热水泡手，又泡了些解酒的茶端给谢陆。
方才进门前长廊上的冷风嗖嗖吹到了谢陆的心里，微醺的谢陆顿时醒了酒，没了晕乎乎昏沉的感觉却头疼得紧。
今日降了温后厨房备下火炉暖手暖屋子，虽还不到寒冬腊月的刺骨寒冷可谢老爷身子并重，谢夫人早早命了仆人准备着。
今晚下了寒气冷得发抖，进了屋子暖和得与世隔绝一般，果子凑在张安义身旁眼神飘忽，几次张嘴想说话又垂头丧气不做声。
张安义一进屋子就嚷嚷着好暖和，可身上披着厚厚的皮裘却没有拿下来，一瞬便脸上红扑扑甚至冒出细密的汗珠来。
谢陆瞥了那个二货一眼，忍不住嗤笑道，“贵气少爷～屋子里这么冷还披着皮裘不脱，你跟谁显摆呢～”
今日谢府嫁女算不上热闹隆重，宣州城里有头有脸的大商户很多都借故没有前来道喜。
极个别来了也是极力攀着张安义的爹爹张尚书攀关系，丝毫没人想起爹爹不在席间吃酒的事，哪怕是谢陆恭恭敬敬的敬酒也是不屑一顾不放在眼里。
谢陆是心里有气逮着张安义发出来，“你搁这跟我显摆了吧！今日那些二世祖少爷们个个巴着你，我爹爹那些生意上的友人也巴着你爹爹。”
“可能是我们家往后不做生意了他们觉着结交也没意思了……”谢陆自嘲，以往他出门或是跟着张安义在外头，哪个对他不是毕恭毕敬巴结讨好，人人叫他一声谢小少爷，而今个个无视他对他都不正眼瞧。
张安义不懂谢陆为何生气，自己等了他一天也是有脾气的，立马让嚷嚷道，“谢陆你二货吧，我冷了才穿的皮裘，我跟你从小穿开裆裤长大的，我跟你显摆什么显摆……”
“是，你不显摆，是我显摆行了吧！”
谢陆起身大喝，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双手撺着犬怒视着。
他知道自己不过是借题发挥罢了，今日自己一直期盼了一整天方清朗能来谢府道喜，也想让他陪着自己一同看姐姐出嫁，也让那些狗眼看人的人瞧瞧。
张安义脑袋发热整个人被谢陆吼得有些懵了，“陆儿……陆儿……”
“你……你怎么了？”张安义伸出手去解自己胸前的皮裘大衣系带，边接边说，“哥哥这就脱了，脱了！”
雪白毛色光滑顺溜的皮裘被张安义褪下，仍在了地上。
张安义抬起脚在皮裘披风上哐当就是两脚，恶狠狠的瞪着地上的皮裘披风说道，“你可没咱陆儿重要！”
谢陆被张安义做作夸张的行为逗弄得破涕为笑，瓮声瓮气道，“行了～你才是个二货呢～这么好的披风可别让我给糟蹋了！”
果子眼力见十足，见少爷发了话立马蹲下去拾皮裘披风。
雪白的裘衣披风上几个黑刺刺的脚印，果子心疼坏了抬手就去掸。
张安义看着果子的动作，忍着心疼勉励一笑，“一件皮裘风衣而已……”
可谢陆却不知道这裘皮风衣是自己的娘亲给自己做的，虽然张氏平日里挂着脸冷言冷语对张安义没了一点亲热，可在张安义心里一直把他当作亲娘的。
见谢陆没了气性蔫蔫儿的，张安义顾不得热脸去贴冷屁股，凑上前欠欠的说道，“陆儿～你今日看着可是不开心得很，怎么了！”
“是不是嫁谢思思你舍不得了？”
“哎呀……你说思思再不嫁出去要成姑……”
谢陆不等张安义嘴里的娘字吐出口，厉声说道，“你不会懂的！”
也是，自从谢陆和方清朗在一起后整个人神经紧绷心思敏感，谢府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可这些张安义统统都不知道。
就像谢陆不知道张安义想揭发他那个贪污受贿的爹爹张尚书一样，张安义被爹爹关在府里连片刻的自由都没有，出了打骂便是打骂。
“嗨～”张安义性子活泼乐观，“这些日子我与你来往甚少，确实对你的事知道得不多。可陆儿你别难过了，有什么事都有哥哥在你后头呢！”
谢陆还是垂头不说话，张安义在心里叹了口气很无奈，对身旁的果子说道，“果子你也别在这伺候了，我与你家少爷有些体己话要说，你先下去歇着吧。”
“是……”果子回完话踌躇不前，一脸忐忑的看着张安义。
张安义见果子盯着自己看也不走，问道，“怎么了？”
“小的……小的……”果子支支吾吾半天。
张安义性子急上了脸，“你们主仆一个两个怎么回事！有什么话就说出来，吞吞吐吐算怎么回事！”
“果子～你说！”
果子眼一闭心一横，“小的想问马六哥哥～”
果子羞得满脸通红甚至不敢去看张安义。
张安义被问得莫名其妙，“马六？”
“今日马六没跟我过来……”张安义没说完，是马六不会再跟着他了，爹爹遣散了自己贴身伺候的几名仆人，连着马六也被卖去了别家。
“嗯，叨扰张少爷了……”果子一脸失落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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