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这一路,林尘和李福茂依旧一人敲梆子一人喊着“早睡早起,保重身体”,等回到鼓楼,老赵头已经醒了,正跟周正聊着天儿。
见他俩回来,周正忙站起身。
“听说出事的是宋二家的大丫?”
李福茂眉头紧皱:“不是,你消息这么灵通?”
“咱们阳溪镇才多大?我打更回来就瞧见人小跑着往石头街去,拦住问了声才知道的。”说着周正一阵惋惜,“夜里危险,都宵禁了还往外头跑,这大丫出了事,怕是货郎一家……哎~”
“呸呸呸!指不定其他人还好好的呢,你能不能少说点?”
李福茂直瞪眼。
老赵头已经起身并整理好衣服。
“行了行了,夜里有事咱报告上去,其余的就跟咱无关了。”
说着他笑眯眯地看着林尘:“小娃儿啊,今儿就劳你破费啦!”
到底出事的不是街坊邻居,周正李福茂很快笑嘻嘻了起来。
“走走走,去喝酒喽!”
“大清早的喝酒,也就只有我们喽。”
林尘笑着跟上。
牛记酒肆,在靠近东渡口那一头。
众人前去的路上,林尘又注意到许家的白灯笼,仔细看了眼。
周正见状,问老赵头:“这许家的啥时候出殡啊?我瞧着都好些天了吧?”
“听说是得停灵五日,算算日子应是明天便要出殡的。”老赵头微微弓着身,眯眼仔细瞧了瞧许家这院子,蓦地脚步一顿,眉头紧锁了起来。
“怎么了老赵头?你是看出啥来了?”周正笑嘻嘻问着,“我可听说了,这许老板去了之后,偌大的家业就他家婆娘和儿子承着,你们说啊,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指不定得找个男人靠一靠,这镇上得多少男人眼热盯着啊?”
李福茂扫了他一眼:“能不能正经点儿?”
周正不忿:“我这可说的大实话。”
见李福茂悄悄指了指林尘,周正这才了然,有些歉疚地望向林尘:“尘哥儿,叔叔刚才就是嘴碎,你可别挂心上啊!”
林尘努力挤出丝笑容来,微微摇了摇头。
因着这事,大家都不提许家的事了,李福茂重新将话头引到了货郎宋二家,疑惑问:“那大丫的尸体我瞧着泡着都发胀了,可不像是昨夜刚走丢的,怕不是前几日就落水了吧?”
说着他又问周正:“前头你打更瞧见大丫了吗?”
“嗨,”周正满脸无奈,“我说李哥,咱们打更的,酉时出来,卯时归家,便有那些个早起的,也都是大人,哪里瞧得见小的啊?”
李福茂叹了口气点头:“这倒是。”
“倒是你,李哥,我听人说是你说的死的是大丫,你见过大丫?”
李福茂轻咳了几声,眼神有些飘忽:“那什么,酒肆到了,吃酒,吃酒!”
周正斜眼:“有什么是我们不能知道的啊?还藏着掖着,李哥你是真不厚道!”
及至四根油条,一盘牛肉切片,一盘猪耳朵并一盘花生米上桌,周正这咕哝声彻底没了,美滋滋地啃了口油条,一阵喟叹。
“哎呀,又活过来喽!”
老赵头跟李福茂瞪了他一眼,又招呼牛老板上酒。
牛老板是个胖乎乎的中年男人,听着声道了句“来嘞”,颠颠儿地拎着两坛酒上来。
“老赵,够不够?不够回头我来坛大的。”
老赵头颔首:“够了够了,大清早的,可不能醉醺醺地家去,少不得要被念叨几句。”
“好嘞,那你们先吃,要啥就喊我。”
“去吧去吧。”
李福茂见林尘好奇看着老赵头跟牛老板,凑他耳边小声解释。
“老赵头的女婿就住在清凉山山脚,每月他都去他女婿家两回,顺道着去长生观拿点符箓,咱富贵街这店铺但凡觉着店里不安稳的,都喜欢让老赵头带,一来二去,别说牛老板,这富贵街哪家老板都跟他熟。”
周正点点头:“可不是?这老头忒不厚道,还常加钱哩,不然哪家老头能成天买酒喝啊?”
话音刚落,周正就哎呀一声,林尘瞧着老赵头拿着筷子横眉怒目的模样,没忍住笑了起来。
“成天攀扯我干啥?有本事你也去拿符啊!”
周正连连摆手摇头:“那也得我有那个面儿啊,人长生观的道长就瞧着你这张老脸顺眼,那有啥办法?我总不能往脸上贴几条黄土扮老啊!”
这回老赵头可不是揍周正了,而是夺过他的油条狠狠吃了两口,吃的周正一阵气急败坏。
林尘见状嘴角没忍住上扬。
李福茂扶额,转头劝着林尘:“别理他们,来,跟叔喝点儿。”
见他捧起酒坛倒酒,那头的周正忙停止惨叫,也开始倒酒。
四人举碗。
“以后就蒙两位叔叔和赵爷爷多照顾了,我先干为敬!”
林尘一碗饮尽,老赵头当下一声好,引得牛老板也出来瞧了几眼。
这会儿天已大亮,东渡口开始热闹了起来。
边上的糕点铺糖水铺布料铺子都开了,有摆摊的沿街叫卖了起来。
林尘瞧了几眼便收回了视线。
阳溪镇不大,却也不小。
即便出了人命,似乎大家都没怎么放在心上。
该干活的干活,做生意的做生意,都没耽误。
就像父亲的死一般。
冷暖只有他们这些家人才知。
他眼眸微垂,很快又扬起笑容来。
两坛酒很快落了肚,等林尘结过账再回身,三人已经扶着墙出去了。
“尘哥儿,谢,谢了啊,回去早点休息。”
“晚上见啊,叔给你带好吃的!”
林尘怔了怔,笑着点了点头。
他走到东渡口,瞧着边上的早市,拎了一块老豆腐和一条鱼回去。
既然自己当了值,家里的日子就无需抠抠搜搜的。
想着夜里周正还给了一粒碎银子,林尘又扭过身,要了五个葱饼。
“大哥!”
远远的,小辉瞧见他就飞奔而来。
他的身后,还在蹒跚学步的小花被9岁的小翠牵着也一阵小跑,差点摔倒。
林尘照例蹲下身,成功将小辉抱了个满怀。
小辉深吸了口气:“哇,大哥,好香呀!”
“嗯,给你们带了葱饼,一人一个,小辉拿去分。”
“哇,有葱饼!”小辉立马扭过头朝姐姐跟妹妹高兴地分享这个好消息。
院子里有脚步声传出,没一会儿老太太拄着拐杖站在院门口,瞧着林尘抱着小花儿回来,没忍住斜眼:“小花儿你怎么要大哥抱呢?你大哥打更了一夜,都累坏了!”
林尘忙笑着摆手:“没有没有,奶奶,我好着呢。”
“你这孩子~”
老太太说着又瞧了眼小辉手里抱着的葱饼,后者下意识地往身后藏,但很快又撅着小嘴:“奶奶,大哥买给我们吃的~”
林尘望向老太太,干笑了下:“奶奶,下不为例,下不为例!”
未免老太太念叨,他忙又问:“我娘呢?”
“这不你孙婶子受了惊嘛,说是发热了,想着去年你爹采了些金银花,送了去,哎,你那苏伯在县里打鱼,你孙婶子家里也没个老人照应着怕是留那儿照顾哩。”
林尘点点头:“派人通知苏伯了吗?”
“托人带话了,没那么快!”
老太太说着又一阵唏嘘:“往日里那竹林也就死狗死猫之类的,咋就死了人哩?得亏我家小香没瞧见。”
作为家里的老二,小香很是勤恳。
喂鸡打扫烧火的事她都抢着干,这阵子母亲生病,家里衣服都是小香捧着大盆大冷天拿去溪边浆洗的,不巧,那洗衣服的地儿就在竹林边上,因而奶奶才庆幸。
小香笑了笑:“奶奶,以后我带弟弟妹妹都躲着那竹林走。”
“好,好啊!”
几人进了堂屋,小香立马去灶间打了热水给林尘送来。
“大哥,洗把脸。”
“诶,好。”
林尘揉了揉已经抱着葱饼啃得欢快的小辉小花儿,洗了把脸,顺道把昨晚的事跟老太太稍微讲了一遍,自然是略过雷符一事,末了才道:“奶奶,有李叔他们照顾,打更其实也没啥的,我胆子挺大。”
老太太叹息了声:“好,好啊!”
回头催促着林尘回去休息。
“夜里这般操劳,白日里要多躺着。”
又叮嘱小辉小花儿别去打扰。
林尘笑了笑,未免老太太担心,很快回了屋。
原先两年为了让他专心读书,林尘就独自住一个屋。
这会儿进去,林尘熟练的翻开被褥,却没躺下,而是盘腿坐着。
默念养炁诀,体内气流开始流转。
令林尘意外的是,流转的速度比起昨夜在鼓楼时明显快了许多,想来也是那紫气的功劳了。
这一打坐,一个时辰便悄然过去了。
等林尘再睁眼,外头天已大亮。
他拉着衣服深吸了口气,酒气已经全无。
挺好的!
林尘复又躺下,打算睡一觉。
却不想刚眯着眼,外头便有脚步匆匆而来。
“娘,娘,孙姐好像被缠住了,咋办啊?”
缠住?
林尘猛地睁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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