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余辉褪尽。
山林中有风在吹,吹得树叶飕飕地响,风声中隐隐有丝竹声传来,衬着山里的小溪流淌声,更显得这林中大道平和而幽静。
洛枫骑马奔驰在大道之上,徒然豪情满怀。
三百万两黄金,正如无庸太空而言,可以买下一个国家。
如果用来救济正在战乱中的千万百姓,足以让他们安居乐业。
民安,则国泰!
洛枫狠狠地一夹腿,白马如风驰电掣般奔驰起来。
风声更疾,大道延伸。
洛枫似乎突然想起什么,猛地用力勒住马缰。
白马受惊,长嘶不已,抬起前蹄,后腿站立。
洛枫掉转马头,沿着来时的方向,急速回返。
城里灯火通明,这夜晚的来临,似乎让行人更加悠闲,三五成群地结队,徜徉于街头。
这种繁华而祥和的气氛,深深感染了洛枫。
他翻身下马,牵着马缰,行走在密密匝匝的人群之中。
街边有一个干瘦的老者,面前摆着一张破旧的木桌,一杆布帆上写着三个鲜红大字:神算子。
洛枫停住脚步,站立桌前,含笑问道:“请问老先生,飞鹰堡主飞天鸿在哪里?”
老者注视着洛枫,站起身来,笑道:“沿着这条路向东一直走到尽头,你会看见一栋高楼,那就是飞天鸿的飞鹰堡。”
洛枫一拱手,道:“谢谢老先生!”
说完,洛枫转身要走。
老者一伸手,道:“这位大侠请留步,能否容老朽为你算上一命?”
洛枫笑道:“我平生最不相信命,只相信自己。”
老者道:“这位大侠刚刚经历了很大的凶险,恐怕这种凶险还会继续。”
洛枫心中一怔,道:“还有什么凶险?”
老者坐下身来,道:“性命之忧!”
洛枫哈哈一笑,道:“我命由我不由天!”
老者道:“正是如此,所以你言行一定要慎重。”
洛枫道:“我本是俗世中的俗人,并非达官贵人,又何谈言行慎重?”
老者道:“你不是俗人!”
洛枫笑道:“你怎么知道?”
老者长笑道:“我是这城中唯一的神算子,一算就会知道。”
洛枫道:“那你再算一算,我去飞鹰堡是凶是吉?”
老者道:“吉!大吉!”
洛枫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木桌上,牵着马向前走去。
老者不说话,也不阻拦,只是看着洛枫面露温和的微笑。
这条路并不长,转眼就到了尽头。
好大的一片楼阁台榭!
朱红的大门两边是两道高高的围墙,大红的灯笼连成一片,把这条街道映得像白昼一样地通明。
但是这门前的街道上竟然没有一个行人。
洛枫牵着马站立门前。
门自开了,走出来一个书生模样的人。
这人竟是柳下风!
柳下风看了一眼洛枫,似认识,又似陌生,从洛枫面前拂袖而过。
门边忽然出现一位身强体壮的年轻人,他站在门边,看着洛枫,似乎没有关门的意思。
洛枫道:“我想见你们堡主,可否行个方便?”
年轻人躬身道:“请进!堡主正在养心阁静候。”
洛枫并不生奇,道:“请你带路。”
年轻人匆匆走了过来,牵起白马,道:“你一直向里走去,门口有养心阁三字便是。你的马太疲倦了,我会为它喂养最好的草料。”
洛枫点了点头,进门径直向里走去。
他目不斜视,院内的风景自然也印不入他的眼帘。
养心阁。
巨大的红字招牌高高悬于门上。
他大步跨了进去。
大厅内空无一物,只有一张红色的木椅。
木椅上坐着一个瘦弱的中年人。
这个中年人因为过于瘦弱,坐在木椅上犹如一张靠垫。
中年人道:“阁下就是洛枫?”
洛枫离他两尺处站定,沉吟道:“正是!”
中年人幽幽道:“鄙人飞天鸿。”
洛枫道:“幸会!”
飞天鸿道:“你来找我,一定有要事相求吧?”
洛枫笑道:“没有!”
飞天鸿清癯的脸颊露出一丝神秘的笑容,道:“江湖传言,是你劫取了朝廷的三百万两黄金,可有此事?”
洛枫道:“看来这件事已不是什么秘密了!”
飞天鸿喟然长叹道:“你现在的资产已经超过我三倍以上,我飞某人辛辛苦苦做了一辈子的盐买卖,竟然抵不过你的徒手之劳!”
洛枫笑道:“我也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并非据为己有!”
飞天鸿道:“你如何用之于民?”
洛枫道:“我自有盘算,不便向你透露。”
飞天鸿道:“那你来我飞鹰堡有何贵干?”
洛枫道:“红巾军,你可认识?”
飞天鸿摇了摇头,道:“不认识。”
洛枫笑道:“原来是我错了!我以为……”
飞天鸿道:“你以为我雇佣别人杀你?”
洛枫笑而不答。
飞天鸿轻轻拍拍手,大厅两侧立刻出现十几道门,数十条人影像幽灵般从门里涌了出来。
每个人都蒙着脸,从头到脚裹着巨大的黑色披风。
他们一双双像狼一样的眼睛,稳健的脚步,深沉的呼吸,完全是一派面临大敌时的气氛。
洛枫看了一眼两侧,每侧九人,正在盯着他。
他并不恐惧,反而一副悠然自得的表情。
飞天鸿笑道:“这是我的十八隐者,都是从江湖中挑选的一等高手,如果我要杀你,这其中的任何一个人都可轻松取你性命!”
洛枫微微一笑。
飞天鸿接着道:“我一生爱财,但取之有道,决不会强取豪夺!”
洛枫点了点头,表示赞赏。
飞天鸿道:“你有三百万两黄金,我的黄金也有上百万两,如果我们联手,一定能干出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业,你意下如何?”
洛枫笑了笑,道:“不知是什么大事业!”
飞天鸿向蒙面人挥了挥手,十八条黑影迅速飘进十几道门里,如同鬼魅一般。
飞天鸿道:“就是你刚才说的经世济民!”
洛枫朗朗道:“今天的朝廷战事连连,每一场战争打下来,死伤无数,他们虽是兵,却也是百姓。朝廷每逢战前准备,赋税增加,百姓又苦不堪言。这些陷于水火之中的百姓,真是劳命又伤财啊!”
飞天鸿脸色突然忧郁下来,道:“这是国家大事!我们作为平民百姓管不了这么多。”
洛枫长笑一声,道:“但作为一国之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
飞天鸿道:“我何尝不曾忧国忧民?”
洛枫道:“原来堡主也是一位爱国之人,在下心生无限敬佩!”
飞天鸿起身道:“不敢!不敢!”
洛枫道:“不知堡主如何实现爱国的理想!”
飞天鸿笑道:“暂且不谈此事,我备有几杯薄酒,我们边饮边谈。”
洛枫也笑道:“好!正好我的酒瘾犯了。”
飞天鸿又轻轻地拍拍手,从两侧的门中闪出几条人影。
四名身强体壮的年轻人,两人抬着一张木桌,另两人各拿一张木椅,摆在了大厅中央。
又有两名妙龄少女端着酒壶和菜肴从门中走出来。
飞天鸿用手一指木椅,笑道:“请坐。”
二人对坐桌旁,两名少女给高高的酒杯中斟满了酒。
酒香四溢,溢满了大厅中的每个角落。
洛枫大声道:“好酒!”
飞天鸿脸上闪过一种得意的笑,道:“在我这里,除了酒好,还有更好的东西。”
洛枫笑道:“还有绝色美女?武林一等高手?”
飞天鸿仰天哈哈一笑,道:“知我者,独孤兄也!”
二人生平未曾谋面,三言两语之后,竟然称兄道弟,这正应了那位神算子的话。
吉!大吉!
洛枫想起了那位神算子,心中暗自叹奇。
飞天鸿频繁举杯敬酒,洛枫纵情酒色之中已有两年,酒量自是罕见。
来而不往非礼也!二人你一杯我一杯地相互敬着酒。
谈笑声中,已然忘记了时间。
二人终于大醉,飞天鸿一只手搭着洛枫的肩膀,醉眼朦胧地道:“独孤兄,今夜留宿本舍,明天我们接着再喝!”
洛枫不停地摇晃着头,道:“好!千金难买一醉,这一醉让人醉得舒畅!”
养心阁大厅里,二人声音渐弱,已成呓语。
夜深沉,只有飞鹰堡的千百盏明灯终夜不熄。
照亮了夜空,夜空中一勾新月也失去了往昔的光彩。
寂静的城。
一潭止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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