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笑，你放假回来还没有去看过爷爷，去看看你爷爷吧。”妈妈满脸疲倦的跟含笑说。
可能是因为爷爷昨天晚上气息不稳，妈妈守着爷爷守了一夜，有些累了。早上已经给各个亲戚打电话，通知他们来看爷爷最后一面了。
含笑走进爷爷的房间，是冰冰凉凉的寒气，爷爷一会眼睛翻白，一会大口呼吸，一会呜呜哭泣，声音低低楠楠，只见出气不见进气了。
含笑低下身子，在爷爷耳边叫了一声：“爷爷。”
爷爷略略抬眼，看了看含笑，点了点头，问：“你哥哥来了吗？”
含笑说：“来了，我去叫他。”
含笑的哥哥，就是爷爷生的大儿子的儿子，也就是大孙子。
就是因为含笑的爷爷重男轻女，所以含笑妈妈生了一个一个又一个，就是为了生到男孩，证明自己的能力。
现在在爷爷弥留之际，他还是希望能看到心心念念的孙子，能延续家里的香火。
堂哥长得胖胖的。因为含笑的大伯娶的老婆是大伯舅舅的女儿，也就是近亲结婚，所以生了很多孩子都是畸形，最后总算堂哥不是畸形，但是一直智商不怎样。一般的沟通交流没有问题，但是太难的复杂的事情，他不能理解。
“爷爷，孙子来看你了，还给您带了孙媳妇。”哥哥站在爷爷身边说道。
“嗯，孝，你以后要好好对老婆啊，爷爷是不能看到重孙了。”爷爷脸上终于有了喜色。
等大家一个个去告别，含笑妈妈到爷爷前面，叫了一声：“爸。”
猝不及防，爷爷的眼泪掉了下来：“二儿媳，还是你啊，一直照顾我到老到死。以前是我不好，老是欺负你是外地人，欺负你没有儿子。你是好的，心善的，现在你儿女双全，将来一定有福气。”
妈妈的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来，那些苦难的日子虽然都过去了，但是来自爷爷的道歉，还是让妈妈心里好受了一点，她的好，终于得到了承认。
当当当……锣鼓敲了起来，爷爷走了，家里请了乐队，给热热闹闹的送走。
含笑看着堂闲间上面高挂的爷爷的遗像，那是一个陌生的爷爷，留着漆黑的头发，两撇八字胡，是爷爷年轻时候的样子，意气风发。
下面，躺着的是爷爷的遗体。按照规矩，含笑妈妈和大伯母要作为女儿前去哭堂。
虽然含笑妈妈和爷爷从前有很多的矛盾，伯母跟爷爷也有很多矛盾，但是爷爷的去世，她们是真的很伤心，在堂前哇哇大哭，让人动容。
含笑还记得那些星夜拉爷爷回家的画面；还记得爷爷背后背着镰刀，快步走的背景；还记得爷爷进进出出都严肃的表情。但是，转眼间，他从起不来床到躺在床上再也起不来了。
虽然在含笑的记忆里都是不好的，但是，他也曾辛辛苦苦种地养育孩子，也曾将一担担的番薯挑回家给含笑吃。
一个人那里能没有一点错误呢。但是他的功德依然在。
那些曾经跟爷爷好过的奶奶，也来宴席上帮忙了。有的帮着端菜洗完，有的帮着洗身子，有的给爷爷盖上新的被子。爷爷的去世，那些鲜红的关于他的记忆也会随着日子慢慢消失。
他也曾是别人的依靠，但是老了的时候，也还是很脆弱。不仅是身体上的，更有心里上的。在死面前，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每个人都不畏惧死亡，但是当真正面临死亡的时候，人们还是忍不住想要抓住一点什么。
这种求生的本能，在他越是年纪大的时候，越是清晰。他不断地折磨自己，折磨身边的人，通过这样的方式，来让自己觉得自己还活着，自己还有用，自己还能做点什么。
每个人都无法逃过这样的阶段吧。人生一世，真的苦，生也苦，死也苦，活着也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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