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曦也知道自己不能把康熙逼得太紧，不然康熙被自己气出个好歹来，可就真的出大问题了。
于是弘曦难得地说了康熙一句好话，缓和了下康熙早已破败不堪的小心脏：“平定准格尔，收复湾省时期，我们这位万岁爷总算成长为一个较为合格的帝王，每一次都做好了充足的战争准备，没什么大的失误。”
康熙有点诧异地看了眼弘曦，没想到这个小兔崽子会说出这么动听的话语，竟然会夸自己。
弘曦的语气虽然还是那副气死人不偿命的样子，但是内容最起码不如刚才那般刺激人。
弘曦给了康熙一个‘你高兴得太早了’的眼神，继续说道：“但是这位万岁爷却渐渐迷上了权术。致使即便是在集大清全国之力，帝皇亲征的强大威势之下，征讨一个偏居一隅的小小准格尔，都需要大军远征两次，空耗国库之财无数。”
“征讨湾省也是如此，现在的朝局也是如此，一味地迷信权术，不肯解决任何实际问题。”
胡宫山彻底看不下去了，觉得再说下去，肯定会出事，立即出言打断弘曦大逆不道的发言：“战场之上情况变化莫测，以现在来看当时的决定，可能会有所瑕疵。但是依据当时的情况来看，完全是最正确的决定。”
“当今万岁爷文治之强远胜武功，治理黄河，疏通漕运，轻徭薄赋，与民休息等等，每一项政策都惠及民生，得到万民称颂。”
“治理黄河，疏通漕运，早年间确实做得不错，但是近几年黄河年年治，年年决；漕运年年疏，年年堵。”弘曦明白胡宫山的良苦用心，也知道胡宫山说的都是真的，但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只能吹毛求疵地说道，“每年靡费国帑无数，但是效果嘛，大家都懂，和晚明没什么区别。”
武丹身为两江总督，对这些治黄，漕运里面的门道可谓是知之甚深，但是却不能详谈，只能转移话题。
“康熙五十一年，当今万岁爷宣布滋生人丁永不加赋，可谓是开历史未有之先河，百姓闻之，无不欢欣鼓舞。”武丹顺着胡宫山的话语，恭敬地说道，“类似的好政策，在当今万岁爷期间可谓是数不胜数。”
弘曦看傻子一样，看了武丹一眼：“你只看到了事情的表面，背后实则是朝廷的无奈，皇帝和大臣的无能。”
“这样为民着想的皇帝，难道不是一个有为之君，配不上圣君的称呼！”
武丹身居两江总督，更多的是负责军事，负责维持江南地方的稳定和监督。对这项政策的背后考虑还真不清楚，但是两江百姓的回应自己还是知道的。
于是狠狠地回瞪了弘曦一眼，大声说道：“这么好的与民休息的政策，明明是皇帝英明神武的决断，怎么可能像你说的那样无奈与无能。”
“你知道吗，我们当今这个万岁爷当政50多年，征收赋税一直沿用的是明朝万历年间的田亩人丁数。”弘曦叹了口气，无奈地解释道：“这位万岁爷不想着好好筛查全国的人口数，反而直接省事地，大笔一挥直接取消。毫无疑问这位万岁爷，英明地放弃了对全国百姓的管理和控制。”
武丹丝毫不相信地说道：“国家征收赋税，怎么能用前朝的数据呢？还是几百年前的？”
“是啊，怎么可能呢？”弘曦嗤笑一声，“可这就明目张胆地，发生在你们所说的康熙盛世年间。”
“这些朝政大臣，满朝文武都去干什么吃了？”
“问得好。”弘曦大声赞了一句，“还不是咱们这么所谓的‘圣君’康熙爷的德政，好大喜功，只知道关心打仗这种大事，丝毫不关心这些，真正能关系朝代百世传承的小事。”
胡宫山看到康熙的脸色越来越红，武丹的思路被弘曦带的原来越偏，于是出言说道：“这政策制定的时候虽然有些无奈，但是只要百姓能落到实际的好处，还是要执行的。”
“这也就是我所说的，百官和皇帝的无能了。”弘曦无奈地说道，“这位万岁爷和他现在所倚重的大臣，都没有地方从政经历，完全不考虑实际情况和长远发展，这项政策最后可能会最终导致大清的灭国。”
康熙也吓了一大跳，这项小小的政策怎么可能会导致灭国呢，但想到弘曦之前对朝局的分析，鞭辟入里，心里顿时有点犹豫。
又觉得眼前这小子就是哗众取宠而已，和平常那些清流官员一样，屁大点事都能牵扯到国家前途上来。
好像不听圣人教诲，不接纳他们的谏言，就会亡国一样。
武丹却是真正地被吓到了，他是经历过乱世的人，吃过乱世的苦，享过盛世的福，心里自然不愿意乱世到来。
胡宫山适时站了出来，迟疑地问道：“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弘曦断然道：“先从实际来说，这项滋生人丁永不加赋的政策，毫无配套措施相关联，一拍脑袋直接提出。效果自然不可能，像这群高高在上的官老爷设想得那般好。”
“最后肯定会出现新增人丁不征税，旧额人丁不减税的矛盾；而且，新增人丁很多，用谁来补充旧丁缺额，也很难做到苦乐平均。”
“现在这些问题已经在民间出现了，而我们这位万岁爷还沉浸在自己的伟大功绩之中，毫无所知。”
武丹想了想自己在地方的见闻，认同地点了点头。
“更可怕的是，这才三四年的时间啊，就出现这么大的问题，往后几年呢，问题会不会越来越大。”
康熙面色也沉重了起来：“还有吗？”
“这都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这位万岁爷行事作风，一切施政举措实在是缺乏长远的眼光，只知道好大喜功。”
“直接说，别藏着掖着。”
弘曦没有直接解释，反而反问道：“你说历朝历代那么多的明君圣君，仁人志士，名臣贤臣，怎么都是直接征收人丁税，从不减免？”
康熙黑着脸说道：“那是这些人不体谅民间疾苦，只知道横征暴敛。”
“错，大错特错。”弘曦吹毛求疵，大声地反驳道，“那是因为只有控制人口无序增加，国家才能长治久安，王朝才能百代传承。”
康熙大声呵斥道：“危言耸听。”
“要知道千百年来，各个王朝解决的最大问题就是农民问题与土地问题，人们吃不饱饭时就会站起来起义，反抗朝廷的统治；百姓能安居乐业，则国家承平，天下太平，社稷永存。”
“说得不错，但这和你之前说的人丁增加有什么关系。”武丹对弘曦额的话语认同地点了点头。
这点从政常识，武丹还是有的，“历史上评价各个盛世的标准，有一个可就是百姓数量。”
“确实如此，但是人口过快增长可是会带来一系列问题的，这些问题积攒下去，会直接导致亡国灭种。”弘曦不紧不慢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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