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考生姓喻。若说起浔阳的名门望族,也不过周、程二家,想来只是个寒门子弟罢了。”
太后鄙屑说道:“既无家世、又无资历,能作得一手好文章又有何用?”
“话虽如此,可太|祖皇帝既为了选贤举能三年一选,为的就是要量材授官、录德定位,如此若还要问及出身,岂不是……”
太后没好气地重重将汤碗向黄花梨雕梅方桌上一磕,道:“若真遂了太|祖皇帝的意,那到了这会儿,皇帝岂不只是一个鹤州的草莽乡绅?那些列祖列宗难道会记起皇帝这一旁支?更遑论十二年前,室韦人犯我大蕲疆土,京西十四州生灵涂炭,最终逼迫皇帝下诏罪己的,不正是当年皇帝亲自选拔的所谓寒门子弟么?只在大殿之上饶舌调唇,便自以为忠义可与日月争光,最初主张起兵的朝臣却个个都成了缩头乌龟。什么天道昭彰、什么天下丧乱,这些罪名竟只让陛下一人背负!如今朝野上下,真正能为陛下尽忠的,惟有与陛下骨肉至亲之人,除却陛下舅父家中的侄儿、还有姚知府那些个兄弟,丞相、白大人待陛下也一向亲厚,白大人家的千金更是陛下的弟媳。陛下想要选贤举能,不该让真正的忠臣义士占先么?”
靳至雍不过随口一提,太后便将这些陈年旧事翻出来捅他的心窝,听来也不免难堪。只是太后虽如此说,却是一番舐犊情深,不愿他成为千夫所指,靳至雍心知肚明,他讪笑一声,缓缓接过太后手中的汤碗,亲自为她盛了一碗羹汤,道:“母亲何必动怒?并不是朕想给他赏赐个官职,是姚知府今日与朕说,家中几位哥姐也已到了上学的年纪,虽说府上请了名师教导,想寻个同年半岁的孩子做伴读却不容易。朕以为,今年解闱有几个考了大半辈子、此次却仍旧名落孙山的学生,倒不如把这入太学的名额分给他们,也好让他们谨记皇家恩泽。至于那位喻姓的学生,不如赏了姚知府便是。”
若说这姚知府,名曰姚守隽,乃是太后的堂兄弟。虽与皇帝年纪不相上下,但若要论亲眷,皇帝还得叫他一声舅舅。或许是从姚贤妃进宫始,姚家日益兴盛,且不说姚守隽如今是江陵知府,媅和今后的驸马姚嫌月亦是太后的亲侄孙。
太后消了气,问向一旁的宫女:“过去多少时辰了?”
那宫女答:“回太后,才过了一炷香。”
“那差不多也该够了。”太后冷哼一声,随着挥一挥手,宫女会意,连忙上前将桌上的饭菜都撤了下去,大多菜肴几乎没有动过。
“从前便胸无大志,到如今凡事还要老身与陛下替他殚精竭虑。”太后说道,“不让他晒上这么一会儿,还以为自己平白便得来这逍遥快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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