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8章真相埋的有多深
扶苏已经听傻了……
他像是一个信徒朝圣一般，痴痴的看着秦云，像是看着——一尊神！
秦云所讲的这些东西，扶苏完全没有接触过，从来没有接触过。
人与人之间，怎么居然如此复杂？
平日里，自己看见父皇和王翦，都是君君臣臣，自己和嬴政也都是父父子子应该有的样子。
但是，扶苏完全想象不到，自己和嬴政，王翦和嬴政，在看似一切完美的平静下面，居然，有着如此这么盘根错节的复杂关系。
如此这般复杂的关系，若是单凭他扶苏自己，十辈子，他也不会弄明白……
而就在扶苏震惊，惊呆的同时，秦云的话，依然如同凿子一般，字字句句，依然在扶苏那颗纯白的心灵上重重的雕刻着……
“所以，扶苏，在秦国，你看到的所有正常，下面其实都是惊涛骇浪，暗潮汹涌。
“所以，扶苏，在秦国，你看到的所有和平，其实都是亦真亦幻的假象。
“而下面这些暗潮汹涌的惊涛骇浪，只要你父皇嬴政，有一件事办错或者思虑不周，那么，整个大秦帝国，轰然倒塌，绝非危言耸听。
“而同理，面对着下面这些暗潮汹涌的惊涛骇浪，老将军王翦有一件事办不明白，或者考虑不周，那么，他亦会如当年的商君和白起一般，虽功盖秦国，然亦难逃死无全尸之劫。
“秦国横扫六国，一统天下，本就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以天下所有的有权有势的人为敌的勾当。
“是一种刀头上舔血，赌上国运国命的勾当。
“秦国，就是建立在这样惊涛骇浪中颠簸着生存……
“秦王，也同样赌上性命在刀刃上战战兢兢的行走着……
“这个世界有太多太多人希望你父皇去死！
“这个世界，也有太多太多的人，希望大秦轰然倒塌。
“所以，你的父王，也就是嬴政，他不能相信任何人，也不敢相信任何人！
“相信自己，是他唯一的选择！
“让他将整个秦国的命运，赌在王翦对秦国的忠心上，你父皇，多少有点赌不起。
“但是，形式所逼，又不得不赌！
“而人心，是个什么东西啊？
“一念善，一念恶。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善于不善，恶与不恶，忠心与不忠心，全在人瞬间一念！
“这世上，谁也无法保证，拥有足以毁灭整个秦国的王翦，不会调转矛头，对准秦国！
“王翦是否会调转矛头对准秦国，全凭王翦一念！
“在偌大的帝国面前，这区区的忠心，算得了什么？
“所以，你父王嬴政，无法不担忧，无法不惶恐，无法不死死的盯着王翦的一举一动！
“而王翦，也了解这一切！
“怎么办？
“怎么办？
“忠心这个东西，王翦已经用语言和事实，向秦国证明多少年了，无需再证。
“而你爹嬴政，这次赌上国命，给了王翦秦国所有兵马。
“王翦怎么才能用实际行动来证明他的忠心呢？
“答案，只有一个！
“那就是，除了战场上他王翦和他儿子，王翦将妻儿老小，以及王氏一族所有人的性命，押在了你爹那里！
“以此，向你爹嬴政，证明他王翦，绝无反心！
“至于王翦说什么，要美田，美妾，美宅等等，那所有一大堆话，全都是屁话！
“真正的话，则是隐藏在这所有一大堆屁话中间。
“至于王翦老鬼当时怎么跟你爹说的，具体细节，我不甚清楚。
“但是，大体意思，一定是如此。
“跟你爹唠唠叨叨，说什么老臣年迈体衰，不堪重任。
“这回打完了楚国之后，陛下你说什么，也得让老臣告老还乡。
“老臣以后恐怕是不能为你效劳了。
“所以，趁着这会儿还有点用，厚着一张脸皮，恳请陛下赏点豪宅美妾和封地，让老臣的妻儿老小以后能生活的地方。
“这秦国就是臣的家！
“臣这辈子，哪也不去，就赖上陛下你了。
“这以后，臣虽然没用了，但是臣的妻儿老小和族人，还的全靠陛下你恩赐活着……
“所以，臣厚颜无耻恳请皇上，给臣划块地，越大越好。
“还有房子，越宽敞越好，我这个人呢，没啥别的爱好，就是喜欢享受之类的屁话……
“至于以后说什么，不要紧了。
“紧要的话，就藏在这些屁话里面。
“那就是，臣的妻儿老小和族人，以后，就全仰仗陛下您了！
“这是什么？
“这是以妻儿老小和整个家族的命相托！
“来叫你爹放心！
“也是变相再向你爹证明，陛下放心，臣虽拿了秦国所有兵马，但是，绝无反心！
“你爹当然不是傻子。
“见王翦如此，当时心就放了下来。
“惶惶大秦帝王，怎么能说把人家妻儿老小和族人给囚禁起来呢？
“派点人看着就行了……
“所以，面对王翦的请求，你爹还假模假样的不答应，说什么爱卿请尽心战事，少不了你好处。
“意思就是你放心打仗，我不会囚禁你的家人和族人！
“这跟美宅美妾美田，完全没有任何关系，所谓王翦见利忘义，自私自利等说法，完全就是无知之人的愚人蠢语。
“整个天下都是你爹的，你爹自然不在乎什么一块地两块地，一处宅院还是两处宅院。
“而王翦，功盖天下，此等身外之物，他若是想要，要多少就有多少。
“到了王翦这种层次，你觉得什么封地和女人，还重要嘛？
“完全不重要，重要的是，王翦以要封地宅院好处之名，向你爹纳投名状罢了！
“你爹是好面子的人，所以假意不要这个投名状。
“但是，为了让你爹放心，王翦老鬼，一边往楚国走，还一边写信，催促你爹给田给地给美宅美妾，就是催促你爹，赶紧收了王翦的这个投名状。
“王翦老鬼走了一路，写了一路，催促了一路。
“而你爹则是拒绝了一次两次三四次，不想怎么不仗义的扣下王翦妻儿老小和族人。
“于是，王翦老鬼走到楚国，就写信催促到楚国。
“一边打仗，甚至还不忘催促你爹，陛下赶紧给我豪宅封地和美妾……
“其实就是在催促你爹，赶紧将他的妻儿老小和族人，赶紧安置在嬴政封赐的新封地里。
“这其实就跟扣押王氏所有族人，没有任何区别！
“王翦老鬼催促了是五次还是八次，我是记不清了……
“后来，见王翦老鬼如此执拗，若是再不答应扣押他的族人，害怕他打不好仗，你爹，也就只能答应，赐他无数豪宅和大片的封地。
“答应王翦的这个请求，其实就是答应变相的将他王氏族人，全部扣押起来，接纳王翦的投名状……
“扶苏，这，才是王翦在灭楚临行之前，管你父皇要豪宅美妾，封土封地的真相！
“你觉得，以你过去和现在的认知，距离真相，有多远？”
扶苏坐在椅子上……
眼睛直了……
他呆呆的看着屋顶的虚空，似乎是三魂出了窍，气魄慌了神一般，瞪圆了一双大眼睛，一动不动……
良久，扶苏终于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原来，这，才是真相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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