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跑掉的那一刻便知道,这个奶奶并不会就此罢休,她不知从何处拾来的木条子,跟着我紧随其后的追了上来。
她的速度极快,是曾经的奶奶所不能及的,当我迅速将她关在门外,将门反锁的一瞬间,我便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恨错了人。
可是,当我看着怀里的破碎残缺的人偶娃娃时,我便决定无论我恨没恨错,门外的这个人我都恨定了,若不是她意志不坚,又怎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被妖物所利用。
我远远的站在门后,抱着残缺的娃娃,看着门外疯了一般的奶奶挥舞着木条子在门缝里疯狂扫动着,心里顿时放下心来,至少她现在被我挡在门外,打不了我了。
我瘫软的坐在地上哭泣着,心疼的看着残缺的人偶娃娃,嘴里不断的叫着:
“爸爸——呜——爸爸”
“爷爷——呜——爷爷”
就这样我跟门外的奶奶耗了许久……一直到门外没有了动静。
……
“安然——安然——在家吗?”
这是……爷爷的声音,是爷爷回来了。我迅速将门打开,看见爷爷,我一把将他狠狠地抱住,将心里所有的委屈都哭了出来。
这时我才发现奶奶已经不在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总之就是不在了。
“吃饭了没?”
爷爷俯下身子将我抱进了怀里,我抽泣着摇了摇脑袋,满是委屈的将头埋在爷爷的肩头不停地哭泣。
“想吃什么?爷爷带你去吃好吃的。”
我点了点头,就这样被爷爷抱离了这个家。一路上爷爷问了我很多次,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我都没有说,因为说了他也不会信,顶多会认为我不听话才会惹得奶奶不开心的,既然是这样,我还是觉得不说的好。
爷爷是个退休老人,偶尔会回厂里看看,有时在茶坊守守,有时就会去打麻将。
“嘿,老爷子,今天不守你那茶铺啦?”
“不守啦,带着孙女儿出来逛逛。”
爷爷打麻将的地方,就在这家商场里,我是第一次来。商场不大,有两个卷帘门,同在一侧不同的两个地方,商场里摆卖的东西不多,大多是些日用品,比如被褥,温水瓶,电池,手电,卫生纸之类的,小吃也不多,但是对我而言是够了。剩余空出来的地方摆了三两个方桌,都坐人,有打扑克的,也有打麻将的。
“有没有什么想吃的?”爷爷看着我逛了半天也没说话,就俯下身子问了问。
我看了眼柜台里的价格后,才恍然大悟,没想到自己平时吃的东西居然都这么贵。爷爷见我没说话,站起身来对服务员说道:“还是老样子吧,”
只见服务员笑着从柜台里,迅速的拿出大白兔奶糖,旺旺雪饼,旺仔牛奶,喜之郎果冻,还有娃哈哈,八宝粥之类的,什么贵拿什么。
“我不要那些。”我连连摆手说道。
“小朋友,这些都是新货,之前都没有的,你看你爷爷对你多好,每次有新的都会先买给你吃。你真幸福!”
“谢谢,可是今天我什么都不要。”说着我便将她拿出来的东西推回到了她的面前。
“这……”
爷爷俯下身子,摸了摸我的脑袋说:“要不你就自己选一个。”
我看了看爷爷,并点着头,留下了一瓶娃哈哈的银耳桂圆八宝粥。
“老爷子,你孙女儿真可爱。”
“是的,是的”
“老爷子,今天还要不要玩两把?”服务员指着对面的麻将桌问着爷爷,爷爷看了看我。
“算了,今天就不玩了,我带着孙女儿再逛逛就回去了,太晚了,玩也玩不了两把。”
“那好吧。”
爷爷牵着我出了商场,带着我坐在了商场对面的石阶上,看着对面的梯田,赏着一抹夕阳余晖。
“吃完了吧”
“嗯”
“好吃不?”
“好吃”
……
美好幸福的时光总是短暂的。我牵着爷爷的手回到了家里,远远看着独坐饭桌旁的她,我就特别害怕。
她黑沉着脸,坐在那里看着躲在爷爷身后的我,感觉就像要将我生吞活剥了似的。
待我们走进家门口,一切就变了。她微笑着将我拉到怀里一个劲的询问着,当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
“你上哪里去了?我找了你半天,跟爷爷出去怎么也不说一声啊?”
我没有说话,站起身赶紧躲回爷爷身边。
“我带她出去的,回来看你也没在,所以没和你说。吃饭吧,菜都凉了。”
尴尬的局面被爷爷打破,都端起自己的饭碗,各吃各的,没在说话。
天黑了,我第一次爬上了爷爷的床,爷爷洗漱完看见我一脸的惊讶。
“怎么了安然?为什么不去奶奶那儿?”
我用手扣着摔坏的人偶娃娃,爷爷这才发现,连忙询问怎么回事,我还没来得及开口,奶奶便臭着脸走进来了。
“哪有什么为什么?之前打了她呗,每天没事儿就抱个破娃娃,看着就烦。”
我默默的流着眼泪,没有说话更没有辩驳,只是抱着摔坏的人偶娃娃睡在了爷爷的床上。
夜已深,“沙沙”的声响将我从睡梦中惊醒,明明可以立刻入睡的却开始怎么也睡不着,就如同双眼不受控制一般渐渐被撑开……墙上投射出树叶的影子在风中不停的摇摆着……恐惧的气息瞬间将我笼罩。
爷爷的卧室是没有窗户的,这影子……顷刻间我的汗毛一根根如同排列整齐的军队,根根分明的立了起来,伸手可触及的鸡皮疙瘩,密密麻麻的布满了我整个手臂。
我缓缓的转过身去,看见熟睡的奶奶出现在了身后,我被吓得赶紧转过身来,心跳瞬间被提到了嗓子眼,斗大的汗珠一颗颗不停的从额头冒了出来。
怎么回事……我明明睡在爷爷的房间……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沙沙沙”的声音越来越明显,似乎就在我的耳边,我想要努力闭上眼睛,可是眼睛却不听使唤,喉咙也发不出声音……救命啊……救命……心里叫了无数次,也不知道那个人能不能听见,南无阿弥陀佛,乱七八糟的念了一大堆,可依旧什么用都没有。
突然间动弹不得,眼睁睁的看着墙上的影子中突然出现一个黑色的人影,她是个女的,散乱的头发随着摆动的树叶,如同一个巨形的八爪鱼,挥舞着它的手臂。黑影的无限放大,让我知道她在向我靠近。
“奶奶——”我挣扎着,叫了一声奶奶。这意外的一声,让我挣脱了束缚,我赶紧转过身去,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
“哒哒”两声,灯亮了,黑影以极快的速度退出了窗外不见了。
“怎么了?”看着这动作,是奶奶无疑了,她看我一身汗,询问着:“怎么了?是不是发烧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奶奶,我怕。”
奶奶将我抱在怀里,像往常一样轻轻的拍着我,让我别怕。原以为一切都恢复如初了,便跟奶奶说“没事儿了,我们睡觉吧。”
谁知奶奶将灯一关刚一睡下,那不好的感觉又来了,我一个翻身爬起来,摸灯绳的瞬间发现那个黑影就站在我的面前,“哒哒”两声,灯一亮,黑影再次迅速的退出窗外。这一下,彻底将我吓哭了,我紧握住灯绳杵在那里一动不动,这一幕将奶奶直接吓得清醒了过来。她深知事情没那么简单,二话没说立马将我抱起,鞋都没来得及给我穿,便冲出了房门。
“咚咚咚~~苏文,开门呀,快开门呀!”奶奶疯狂的拍打着邻居苏婆婆家的房门,抱着在她怀中瑟瑟发抖的我。一下紧接着一下“咚咚咚”。
突然间门开了,奶奶抱着我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冲进了苏婆婆家,直奔里屋。
“快快……快帮我看看。”
苏婆婆家的电视还开着,可墙上的钟却一分不差的指向十二点整,这是我进入苏婆婆家的第一映像,她的家人看样子都有晚睡的习惯。
“这孩子怎么了?怎么抖得这么凶?”
“她好像看到了什么?被吓着了。”奶奶抱着我,不知道什么情况,但是从她颤抖的声音可以听出,很明显是被我吓到了。
“快快……抱她下来拜拜。”
我被抱到了一个蒲团上,跟着奶奶的动作朝着面前的观音像拜了起来。接连拜了三拜,然后苏婆婆拿着三炷香在我头顶绕了绕后,交到我的手上,让我再拜三拜将香插入观音像前的小香炉中。我照着她说的拜了三拜,然后小心翼翼的将手中的香插了进去。
“你跟我们说说,你刚刚看到了什么?”
苏婆婆一边向我询问着,一边将观音像前的一根根红绳取下,分别系在了我的两个手腕和两只脚腕上。
“我……我看到了一个黑影,她的头发张牙舞爪的飞舞着,向我靠近……我一开灯她就不见了。”
“你看见蛇了吗?”
“蛇?我看见的是黑影,不是蛇。她有长长的头发……”
不知为何苏婆婆一直告诉我,没关系,我看见的是蛇……直到从我口中硬生生的将黑影女人变成蛇,她才没有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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