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为什么要站在这边……”
李寒衣多少有些不自在。
今天她没有像寻常那样遮住面容，仿佛盛开在绝巅上的雪绒花，即使在青城山这样的清净之地，也让不少男子心动。
和习惯了万众瞩目的婠婠不同，李寒衣不太喜欢那些目光。
或许，站到那边的人群里，不会像现在这么显眼。
“难不成师姐你想支持青城山那小子？虽然那小子长得确实挺帅，但我还是看这边的要顺眼点。”
司空长风摸了摸下巴。
师兄百里东君基本不管事，师姐李寒衣虽然聪慧，但这些人情世故却不愿意过多费神，所以涉及到这些事情向来是听他的。
他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赵玉真。
现在年轻的赵玉真穿着青衣道袍，眼神中透着淡淡的笑意，面目清秀，下巴上有一缕轻须，甚至看上去还有几分文弱。
他握住那柄木剑，浑身松懈懒散。
似乎如果不是师尊有令，他绝不会答应这种麻烦事。
司空长风不太喜欢道家这种无为而无不为的思想，用枪者当锐意进取，一往无前，世皆彳亍（cichu），唯我纵横！
相反，陆简这种不爽就是干的性格他更加欣赏一点。
在青城山下的时候，陆简因为没有拜山贴被拦下来，可是直接就想拔剑上山，这种气魄，令司空长风心生向往。
枪如惊雷，照一身肝胆！
“……”
李寒衣看向师兄百里东君，希望他能说些什么。
但事与愿违。
“听师弟的吧。”
百里东君没什么主意，只要手边有酒，他就懒得管其他事情。
他也是性格豪爽，硬要说的话，交友喜好也和司空长风没什么区别，陆简这种洒脱随心，想什么做什么的性子更合他胃口。
如果要从场上那两人当中选一个交朋友，他也是会选陆简的。
李寒衣实在没办法再说些什么了。
本来她心里也隐隐约约与有些向着陆简，只是碍于些许难以分说的原因，不想这么明晃晃地支持这边。
反正现在师兄师弟都投敌了，她的意见也不那么重要。
李寒衣不再多想。
她无视了对面那些心思不纯的道士的目光，干脆打量起场内的两人来。
都是道士，却各不相同。
比起陆简，赵玉真的气质，要更加符合一般人眼中的“得道高人”的样子。
温润如玉，似乎待人谦和，但仔细感受却又有一股道家特有的太上无情之意，似乎远远飘在天上，不在人间。
李寒衣美眸流转，只从赵玉真身上扫过，最后落在陆简那日再不移开。
和青城山的道袍不同，蜀山的道袍要来得朴素得多。
陆简站在那里，道袍被青城山山顶的清风吹动，似乎随时会登仙而去，但仔细感受，却又仍在这红尘俗世之中。
自从那日分别之后，他身上的气息就像是一壶陈酿美酒，更加醉人了。
李寒衣想着。
她不知道的是。
如果陆简没有修行道心种魔大法，而是只练蜀山的仙法心术，那股道家特有的太上无情之意，比赵玉真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
“红尘仙？不过还差那么一点……”
百里东君不知为何忽然感慨道。
没头没尾，只有李寒衣和司空长风听清，却也不知道修为通玄的大师兄到底是在说些什么。
那或许涉及到更高的修行，涉及到传说中的神游玄境！
“青城赵玉真，剑术愚钝，请陆道友赐教。”
赵玉真把玄阳桃花剑倒扣在手心，双手抱拳，脸上笑意如桃花春风，让人难以心生厌恶之情。
这话换个意思，就是让陆简先出招。
就像是围棋之中先后之分会直接影响到胜率，越是顶尖对局越是如此，不得不以规则来为后手弥补劣势。
而剑客交手，除非实力高于对面，否则也同样是有先手优势的。
赵玉真这话，看似自谦，实为自傲。
这也无怪于他，从小到大赵玉真还没下过青城山，而在山上这么多青城弟子中，就算有后辈向他请教，也必须让着才行。
能够和赵玉真平手论剑的，在他十六岁时，就只剩下他似乎吕真人了。
而现在，连师父也得他让先，才能和他过招。
天资卓绝，莫过于此。
在赵玉真看来，陆简只不过是寻常道家其他门派来拜山的道友，师父让他出来与陆简轮道，他也不能做得太过分，以免伤了道门和气。
“蜀山陆简。”
陆简面露微笑。
他也不和赵玉真客气。
一步踏出，仙风云体术的身法加持下，望月醉仙步连影子都没留下，再出现就已经在赵玉真身前！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这速度简直是太快了，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就连赵玉真也大为震惊。
赵玉真并不认识陆简，就算有人拜山也不是身为大师兄的他负责接待，他只是在后面的桃花林里修行的时候，忽然被师父叫来……
让他和陆简论道一场。
所以，陆简的实力，赵玉真心里并没有什么数。
但该说不愧是未来的道剑仙，这种情况还能反应过来，举剑回防。
玄阳桃木剑和镇妖剑相交，发出清脆而畅快的剑鸣。
赵玉真只觉得手中木剑震颤不已，差点让他失去平衡，不由得后退一步来消弭从玄阳桃木剑中传来的剑气！
他也是逍遥天境？
这一击，让赵玉真明白自己的确托大了。
他没有想到陆简的剑法竟然如此犀利，刚刚那一剑，倘若换个其他的青城山弟子，恐怕已经落败当场。
怪不得师父让他来。
赵玉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丝认真之色，再次执剑上前。
陆简则是一步落地，却没有继续施展连绵攻势，而是退回到原来站立的位置，连脚印都分毫不差。
他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
“赵道友，请认真些，这一剑便让给你了。”
陆简收剑拱手道。
让先？
对于顶尖剑客而言，这种行为近乎于羞辱了。
但赵玉真道剑双绝，一颗天心已然无缺，又怎么会因为这种程度的羞辱而愤怒难耐，以至于出现心境问题呢？
更何况，也确实是他自傲在先。
他洒然一笑。
赵玉真踏步上前，一副清风细雨的样子，眼神中透着淡淡的笑意，轻轻挥动手中的木剑，一道道剑光却是灵动非常，愈发华美。
春风送暖入屠苏，漫天桃花，化作剑雨飘落。
但陆简只是抬手。
没有漫天桃花的剑意，只普普通通的一剑点出，非斩非刺，以攻代守。
极尽“破”字真意！
让那柄玄阳桃木剑进不是，退不是，攻不是，守不是……只一剑，就让赵玉真难受得不知道该如何，连剑法都滞缓了起来。
他只能强行施展，桃花剑势依旧！
赵玉真没用青城山的无量剑决，陆简便也没有用蜀山的御剑之法。
两人就像寻常剑客论剑那样，用最朴素的方式刀剑相交，却又用最让人看不懂的步法与剑招起舞。
恍惚间，已经是剑鸣数十次了。
“师姐，现在是谁优势啊？”
司空长风看不明白了。
如果是寻常剑客对剑，他依靠枪法触类旁通，尚且能够理解，但现在那两人都是当世绝顶，他怎么可能能理解那种程度的剑？
“陆简，赵玉真的剑快要被他破了……”
李寒衣说着，美眸却被陆简的剑吸引，没有再挪开半分。
司空长风见到师姐这幅女子顾盼的模样，眉头一挑，坏坏地笑了起来。
摸着下巴不知道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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