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真鉴空这两个胖大和尚立刻发出两声大吼，同时从椅子上跳起来，只是他们两个手无寸铁，光凭着两双肉掌，对上小蝶手上那柄寒光闪闪的短剑并没有多少信心，不敢冒进，两边顿时僵持在那里。
“慧心，你还愣在这里干嘛，赶紧去拿几根哨棒和戒刀过来。我还不信罗汉刹还奈何不了这两个无法无天的魔头了！”寂寥的两个眼睛已经瞪得和铜铃差不多大。
李达心中暗暗叫苦。虽然自己跟小蝶身手都还算不错，但双拳难敌四手，身手再好对上十几个拿着戒刀的和尚也难有胜算，万一误伤了小蝶回去怎么交代。
慧心显然也不太买寂寥长老的账，听到他的话，他并没立刻行动，而是用征询的目光看了看智明。
智明微微摇了摇头，慧心便立在原地纹丝不动。
“小蝶姑娘，听老衲一言，把你的剑收起来吧。”智明缓缓地说道，“罗汉刹是佛门净地，不是个舞刀弄棒的地方。两位施主放心，只要两位愿意在这桩血案水落石出前待在寺里，老衲就不会限制两位的自由。
慧心，这些天你就和他们一起住在那栋精舍里，陪着这两位贵客吧。”
“要是他们偷偷溜了怎么办？等衙门的人过来我们拿什么交待？”寂寥对智明的提议仍然有些不满。
“要是连这点事情都办不好，后面增补长老的事情我看慧心也没有必要再参与了，直接让鉴法做长老吧。你总不会让为师失望吧？”智明问道。
慧心微微点了点头：“师父放心，我一定会陪侍好李公子和小蝶姑娘的。”
“可是……”寂寥还要开口说话。
“寂寥，不管你对我有什么不满，现在我终归还是住持方丈，难道说这么一点小事都不能决定了么？”智明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寂寥的话，说到后面语气已经变得非常严厉。
寂寥这才悻悻地闭口不言。
从客堂出来以后，李达左右张望了一下，见四下再没有其他和尚在边上，这才压低了声音问慧心：“慧心师父，我看那个什么寂寥长老和你师父好像不太对付啊。”
“连李施主也看出来了？”慧心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方丈和长老不和，实非本寺之福啊。原本智能方丈还活着的时候，寂寥他们还不会如此嚣张，现在他们的人越来越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
“这么说来，罗汉刹里分两派人了？”李达敏锐地捕捉到了慧心话里隐藏着的意思。
“这……真是说来话长了。”慧心似乎并不想把罗汉刹内部的事情说给外人听。
“我们又不是没时间，”小蝶在边上笑道：“慧心师父，这几天估计都得和我们待在一起，就是从盘古开天辟地开始讲起，也能把故事给讲完了。要是没有有意思的故事听，说不定我和表哥闲得无聊，在罗汉刹就待不住了。”
小蝶用逃离来要挟慧心，这个花招很无耻，但是很有效，立刻打开了慧心的话匣子：“这事情差不多要从几十年前说起，那个时候隋室气数已尽，群雄并起，逐鹿天下。李公子看着就是读书人，应该听说过李密李法主吧？”
“说得是瓦岗寨起兵的那位吧？”小蝶开口道：“我也听说过他。”
“小蝶姑娘说得不错，罗汉刹的事情就要追溯到李密身上。这事情我也是听寺里的前辈说起的。”慧心说道，“瓦岗军攻破荥阳、隋将张须陀战死之后，李密一战成名。从那之后，他就开始谋划攻打洛阳。攻占洛阳附近的兴洛仓之后，李密开仓向百姓们放粮。开仓放粮的举动为李密和瓦岗军赢得了洛阳一带的民心，平民百姓纷纷加入瓦岗军。据说每天从十里八乡赶来加入瓦岗军的百姓都以千计，很快瓦岗军就增兵到了数十万人。当时瓦岗军的兵锋所向，势如破竹，洛阳城附近的隋军很快就在瓦岗军的攻势下土崩瓦解，只剩下洛阳城一座孤城。隋将王世充率十余万隋军与李密大军在洛水大战了数十场，死伤不计其数，整个洛水为之色变。”
“李密和王世充鏖战洛阳的旧事和罗汉刹又有什么干系？”李达有些讶异地问道。
慧心却不理会李达的问题，而是自顾自地继续往下说：“瓦岗军扩张太快，难免良莠不齐。瓦岗军攻占了兴洛仓之后获取军粮无算，不少攻占兴洛仓后才投效瓦岗军的人都只是为了在瓦岗军里混口饱饭吃，打打顺风仗还行，连番与王世充恶战让这些混进瓦岗军滥竽充数的人都有些胆寒，难免有不少怨言，对瓦岗军士气影响很大。瓦岗军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李密杀翟让的事情给瓦岗军造成了难以弥合的裂痕，现在久攻不下，瓦岗军里对李密质疑的声音也就越来越响。李密烦闷之下，就经常带着自己的亲兵在洛阳城周边的山川转悠，一是为了散散心，二是熟悉一下山川地形，好为日后做准备。”
“莫非李密转悠着转悠着就来了青龙山？”李达推测道，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李密与罗汉刹发生联系的地方了。
“李公子说得不错。更巧的是，李密一行人在青龙山里赶路的时候恰好遇到了大雨，便敲开了罗汉刹的大门避雨。当时李密并没有向罗汉刹透露自己的真实身份，但罗汉刹里的都是本分僧人，看见来了那么一帮身怀利刃的军爷，哪里敢忤逆他们，立刻奉上寺里最好的茶水和斋饭。用了斋饭之后，李密兴致很高，便在寺里的佛殿走走看看。晋以来，天下战乱不休，每个人对自己未来的命运都是两眼一抹黑，所以求神拜佛算命的人特别多，罗汉刹在青龙山一带也算是香火鼎盛的大寺，每年香客乐捐的银钱不知有多少。寺里的前辈怕积攒下来的寺产被山贼巨寇觊觎，便偷偷把寺里的银钱兑成了黄金，请人铸了十八尊金罗汉，又由寺里的僧人在外面贴上泥以掩人耳目。为了这十八尊金罗汉，寺里还专门修了一座罗汉殿，把这十八尊金罗汉就那么大喇喇地供奉在罗汉殿里。那些来寺里进香的善男信女就是想破脑袋也猜不到自己顶礼膜拜的这些罗汉像竟然是纯金的。”
“只是这一回罗汉刹的运气不太好。李密带着亲兵慢慢地就逛到了罗汉堂。他手下有个得力的亲兵，名字偏偏叫李伏虎，年纪不算大，人却特别莽。当时知客引着他们在罗汉殿进香，一尊一尊罗汉介绍过去。当说到伏虎罗汉的时候，李伏虎就跳出来了，口中嚷嚷着自己的名字和伏虎罗汉的名号一样，说李大帅是神仙佛祖下凡，自己则是神仙佛祖座下的伏虎罗汉。他这样胡说八道其实也不打紧，寺里的僧人也不会说什么，可他偏偏一边嚷一边还伸手去拍那尊罗汉像的肚子。那些个罗汉像在罗汉殿里立了都不知道多少年了，外面贴的泥壳子本就不太牢了，李伏虎的手劲又特别大，这一拍直接就把罗汉像外面的泥壳子拍得裂了开来，露出了里面金灿灿的黄金胚子来。”
“慧心师父，按照你之前的说法，李密打下了兴洛仓，钱粮充足，总不会惦记着青莲寺的黄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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