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禅寺。
此乃离阳两大佛门圣地之一。
但却是没什么弟子，显得有些空荡荡的。
一个白衣僧人正坐在佛前，看着棋盘。
在他对面，一个面容娇俏的少女捏着棋子，心思却不在这棋盘上。
李东西看着从山下回来的吴南北，脸上充满着好奇。
“那吕青衣真有那么厉害？”
“不知道。”吴南北木讷的摇摇头：“我听说他用什么阵法将上阴学宫藏书阁封了，远远就能看见。”
说话的时候，他的眼神不断观察着李东西。
生怕这心上人对这吕青衣有了什么兴趣。
毕竟，这两禅寺的生活太过安定。
吕青衣所作所为，即便是吴南北都感觉荡气回肠。
更别说李东西这种没怎么下山过的少女了。
“这般意气浩然，倒是让我想起了一位故人。”白衣僧人李当心开口插话。
“哦？爹爹也认识这种狂儒？”李东西脸上的好奇更加浓郁。
虽说笨蛋南北说的含含糊糊，但她也听的热血澎湃。
不说别的，就是那股意气风发，当真解气。
“何止认识？”李当心笑了起来：“能够做到这般程度，非是凭借一腔热血和胆气就能做到的，如此魄力，未来不夭折，必成儒圣！”
他的故人，自然便是曹官子。
昔日曹官子所做所行，今日这吕青衣与其何曾相像？
“儒圣？！”李东西微微一怔。
她可是知道儒圣是什么概念的。
虽说大多数都是那种穷酸的读书人，但听李当心说。
就算是他遇到儒圣，也得费点功夫。
在李东西心中，李当心可是天下无敌的。
能让他费功夫，肯定不简单。
她又看向吴南北：“你连话都说不清，笨蛋南北！”
吴南北讷讷不言。
李当心看着女儿和徒弟斗气，也是轻笑起来：
“我那故人消失许久了，如今蹦出个弟子，多少有些蹊跷，不知道是这人借他的名号，还是确有其事。”
话音刚落。
千佛殿外就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
与笑声一同传来的，还有一句话，和一个青衣中年人。
“自然是我的弟子，换做旁人有谁人能有如此胆魄？”
声音落下。
那青衣中年人也走了进来。
他一身青衣洗的发白，但眉宇之间那股英宇让人见上一面便记忆深刻。
“你这...”李当心微微一愣。
不成想相隔这么久了，还能看到这位故人。
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
他看向李东西道：“你去找你娘，让她弄两个小菜，再温一壶酒。”
他可是记得，曹常卿最爱喝酒。
李东西点了点头，让出了位置。
曹常卿在棋盘前与李当心对坐。
李当心似有感慨道：“这可是有许久未曾见过了。”
“是啊，你倒还是老样子。”曹常卿洒脱一笑。
随手一子落在残局上。
两人寒暄几句。
话题又到了吕轻尘身上。
李当心道：“既然是你的弟子，被这天下通缉，你怎么还有心思来这里？”
“实在是分身乏术。”曹常卿苦笑一声。
他看着李当心：“我来此处，只是想托你一件事情。”
“但说无妨。”李当心点了点头。
曹常卿一子落在棋盘上：“而今白棋遍布，黑棋看似零散，但已暗中蓄势，只需要关键几步，便能够反败为胜。”
他看似在说棋，实则在说自己。
正如吕轻尘所说，这西楚余孽不知好歹之辈又岂止一人！
昔日大楚覆灭之后，即便有投向离阳之人，也是在等待时机。
比如昔日的西楚太师孙希济。
又或者祖辈尽皆西楚大将的寇江淮。
还有谢西陲、吕思楚这些才华横溢的西楚年轻人。
而今，已然在曹常卿的安排之下，成为一股汹涌的暗流。
李当心虽说身在寺庙，不闻天下事多年。
但他可是能与黄龍士棋成平手之人，又哪里听不懂曹常卿的话？
李当心皱起眉头：“你的把握真这么充足？”
曹常卿点了点头，一子落在天元。
“自是有了把握，才会去做这些事情，而有些白棋，暗地里已然成了黑棋，比如这一枚！”
“元本溪擅长用不见血的软刀子，提拔了张巨鹿，将灭了两国的顾剑棠按在兵部尚书的位置上十八年，他啊，早就不愿意了。”
听到这话，李当心心中一惊。
天下看似平静，但曹常卿却是无声无息的做到了这般地步。
非但联络了昔日西楚旧臣，更是策反离阳大柱国！
莫非这就是他销声匿迹这十年的所作所为？
良久。
李当心也唯有长叹道：
“果真是收官无敌，都说黄龍士是这天下棋甲，但我觉得他不如你。”
仅仅一盘残局，便是能够看的出来如今离阳的隐患。
看似风平浪静，蒸蒸日上，实则早就已经分崩离析。
关键是，曹常卿那几枚棋子落的恰到好处。
一旦开始起势，便是绝对的横推碾压。
离阳纵然强大，却是只能苟延残喘。
“这棋下到这里，似乎已经能够看到结局，你来找我又是为何？”
李当心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
曹常卿语气认真道：“我希望你能编写新史，还她一个清白！”
看着曹常卿那认真的神色。
李当心也点了点头，他相当理解曹常卿。
天下兴亡，让一女子背负骂名，实在不该。
他有些惋惜道：“你如此做，却是复国无望了。”
作为故交好友，他哪里不知道曹常卿想要做什么？
再加上曹常卿身上那若有若无的波动。
瞒得住其他人，却瞒不住李当心。
这分明就是想要去求死！
所以，今日才会前来拜托自己去做这件事。
“复国艰难，更莫说如今皇朝并立，这其中还有不少变数。”
“在这般浪潮之下，我或许复国无望，但却能选择做一个狂儒，宁取狂狷，不为乡愿！”
曹常卿的声音很平静，甚至带着几分洒脱。
“宁取狂狷，不为乡愿...”
李当心有些无奈，这曹常卿本就是个驴脾气。
他无奈道：“念你我情分，若你那弟子遭受什么危机，我助他一次。”
曹常卿却是摇了摇头：“本是解我心结，又何必牵扯于你？今日你能答应重编新史，我已经很感激了。”
“至于我那弟子，他给了我个意外之喜，却也成了离阳瞩目，离阳若想动他，还得过我这一关！”
他看向大殿之外，似是喃喃自语。
“大楚最后的骨血，在他成长起来，至少要让他一帆风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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