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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巫女齐格瓦乔的冒险 第二章 烙印,浩劫与牺牲(3)

利剑洞穿身体的瞬间并没有疼痛,但随即,剧烈的灼烧感从体内传过来。就像是一根通红的烙铁捅进了她的躯壳,大祭司似乎能闻到内脏烧焦的气味。

通过刺穿她身体的剑刃前端,她能看到诡异的符文从剑身上显现,同时整个剑身的温度急剧升高,血肉烧焦的剧痛再次传来,大祭司拼命才克制住不去因为疼痛而惨叫。她的身后,尤尼科尔斯面无表情地松开手中的剑,大祭司的身体颓然地跪倒在地上。

“你……怎么……为什么?”因为剧痛和失血,大祭司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了,她拼命支撑起身体,才没让自己倒下。她对着尤尼科尔斯,惊恐地质问道,“尤尼科尔斯,你也背叛了我们吗?”

“我应该说过了,不是只有你才是那个唯一试图拖延时间的人。”爆炸形成的深坑中,传来了半人马的声音,但这声音又与刚才有所不同,全然不似刚才那样无力和愤怒,相反,他的声音开始变得有力,甚至还带着一丝欣喜。忽然,一股窸窸窣窣的声音从深坑中传出,像是粘稠的泥浆流过干枯的地面。那声音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嘈杂。由于跪倒在地,大祭司看不到坑里的情景,但坑里传出的声音让她毛骨悚然,一种不祥的预感闪过心头,她感到,某种可怕的事情正在坑洞里发生。

随即,坑洞里站起了一个恐怖的身影。他的身体由于爆炸的冲击已经千疮百孔,站起身后,坏肉开始从骨架上脱落,许多部位都可以看见裸露在外的骨骼。原来被炸得四分五裂的下半身骨架也已经复原了。散落各处的肉块开始从周围向他身上聚集,随后有如流动的液体一般附着上了他残破的肌肉和骨骼,生成新的身体。

很明显,这具躯体因为魔法的力量,正在高速地进行自我修复。刚才她听到的窸窸窣窣的声音,就是四散各处的身体组织回归和重组的声音。

复活的半人马缓缓走出了深坑。虽然说还没有完全复原,但看得出来,他已经恢复了大部分的力量。他信步走向大祭司,脸上带着一丝得意的笑,一边将那副面具重新扣回了脸上。大祭司注意到他脸上大面积的灼伤,这些伤并没有因为身体的重构而消失,它们像是某种由契约魔法所形成的印记。而这种印记,无论是使用什么方法都极难去除。

“看到了吗,大祭司?这,就是武尔坎努斯大人赐予我等的,永恒的生命。”半人马张开双臂,得意地向大祭司展示自己新生的身体,“就凭你们羸弱的魔法,如何比得过神明的力量?”

“你把这个叫做‘神明的力量’?”大祭司的话里带着难以掩抑的愤怒,“看看这份力量将你变成了什么样的怪物?!”

“你管这个叫“怪物”?!”那个曾经叫做喀戎的生物,故作震惊地端详着自己的身体,“不,你错了,大祭司。这才是,我们升阶之后的形态。看看这充满力量的感觉!看看这不灭的肉体和永恒的生命!何等伟岸,何等圣洁!而你,居然管这个叫‘怪物’!”

“你曾经是最反对这种契约魔法的人,是你,给我们所有人展示‘契约’的可怕并警告我们它会带来的毁灭性后果,难道你忘了吗?你忘了自己的本心了吗?”大祭司愤怒地质问道。她腹部的伤口已经烧焦了,但鲜血还是从皲裂处流出来。大量失血和伤口的剧痛,像是毒蛇一般不断蚕食着她的意志,意识正在模糊。

“是啊,我曾经怀着对这种魔法的无比的恐惧,拒绝它的一切,”喀戎的目光有了一瞬间的闪烁,“但那是因为我还没有领会到它真正的伟大之处。只要沐浴在这份力量之下,没人能拒绝主人的恩典。你,整个巫女村,还有你那个小女儿,都一样!”

“你……你已经彻底将灵魂卖给恶魔了。”大祭司悲愤地说。

半人马大笑了起来:“你不是唯一一个说过这种话的人。他也一样——”。他的手指着不远处呆立着的尤尼科尔斯说道,“他曾经进行过异常顽强的抵抗,即使是中了我们的烙印符文之后也是这样。”

“不过,还真是让我大吃了一惊啊,受了如此重的伤,他居然还能够突出重围,给你们通风报信。这在之前几乎是前所未有的。天知道我们的烙印花了多久才完全占据他的身体。”半人马洋洋得意地说,顺手将那本大书翻开一页。一张和他们脸上那种一模一样的面具在他手中浮现。他转手将它扣在了尤尼科尔斯那张脸上。

仿佛是烧得通红的烙铁接触了皮肉,那面具一接触尤尼科尔斯的脸,就发出了“呲呲”的声音,皮肉烧烂的气味在空气中弥漫,鲜血从面具下面的皮肤里流出来,又被迅速烧焦。尤尼科尔斯本人,却像是失去了意识一般,兀自站在那里,任自己脸上的肌肉被面具烧烂。

“我要感谢你,大祭司。感谢你治好了这家伙的伤口。如果他没有恢复到正常状态,我们就不得不想别的办法来让你就范了。”半人马得意洋洋地说,“还有,也多亏了你们源源不断的治疗法术,让潜藏在他身体里的烙印能够吸收魔力,最终占据这具身体。”

“这,就是你说的‘拖延时间’吗?”大祭司咳出一口鲜血,她感觉自己就快撑不住了。她忽然想起了另一件不对劲的事,“等一下,既然尤尼科尔斯在这里,那其他人呢?你把他们怎么了?”刚才,明明是侍女塔莉亚亲口说尤尼科尔斯已经恢复,并将他带走的,可现在的情况,这究竟是为什么?

“你是说我吗?”塔莉亚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大祭司艰难地转过头去,随后看到的事情,即使是见多识广的大祭司,也不由地惊出了一身冷汗。

塔莉亚,准确说是塔莉亚的身体,如同断线的木偶一般在地上挪动着。在那具身体上,感觉不到任何生命的气息,一切生命迹象在不久之前已经完全终止。一条紫黑色的带子,不,是一条紫黑色的蛇从她的嘴巴钻出,紧紧缠绕在她的脖子上。一双蛇目冰冷地看着大祭司。随即,她,或者说它开了口:“伤口已经好了,但还是没有意识。”说完,它咧开嘴,露出一个冷冰冰又毛骨悚然的笑。

“这,难道这种生物会模仿人的声音?!”大祭司艰难地说。

“没错,召唤兽‘九蛇一支’。”半人马翻开书的另一页解释道,“这些家伙能寄生在生物身上,轻而易举地模仿被寄生者的声音,唯一的缺点就是寄生的过程过于困难。”

他接着说:“我们以卵的形式召唤了这些家伙,并附加了‘孵化’的属性,植入了你忠诚的骑士的身体。这样,只要它们嗅到魔法的气息,就会开始孵化。也就是说,在你可爱的侍女治疗你的骑士的时候,她们,就已经是我们的了。不过,即使是这种等级的召唤物,也是需要顽强的宿主的,你的另一个侍女,就没有她这么幸运了。”

“你们,做到这样,究竟是为了什么目的?”大祭司拼尽全力地质问道,“要是冲我来的话,为什么要将这么多不相干的人卷进来?!”

“不相干吗,大祭司?”半人马忽地掐住大祭司的脖子,另一只手抓住插在她身上的剑身拧动者,让大祭司咳出更多的血沫,“你们每个人的体内都留存着这棵神树的力量。只要有这种力量存在,就不能被允许存在于这个世上,任何人都一样!”

“而我们的目的,很简单,毁灭今天这里的一切,同时,让你说出神木和这圣湖的所有秘密。我们要知道,19年前,你在齐格弗里德圣墓都知道了些什么,这些对武尔坎努斯大人尤为重要。”

“那你不如杀了我!”大祭司睚眦尽裂,怒目圆睁道,“哪怕是我死了,也不会告诉你们这些东西一个字!”

“我知道。”半人马一手还是紧攥着大祭司的脖子,另一只手开始操作浮空的书页,很快,一张一模一样的面具就在半空中浮现,上面闪烁着更加不祥的黑色雕文。

“我也不需要你同意。”半人马擎着面具,旋即就要往大祭司的脸上扣过去。

“我说了,哪怕是要我死!”大祭司咬牙切齿,拼尽全身的气力吼道,“你们也休想涉足最终禁忌半步——”

圣湖周边的空气骤然波动,无形的能量化作有形的荧蓝色法力洪流,漩涡般向着大祭司的方向急速流动。圣湖的水瞬间干涸,连同周边的草地和树木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枯萎,所有的生命力都统一流向大祭司脚下的法力矩阵。失去了法术供给的防护罩瞬间坍塌,眼见防护罩破碎的军团们兴奋异常,嘶吼着向着神木林中心的神树方向冲过去,疯狂地挥舞着附过魔的刀剑、巨斧和重锤。

“这是,你什么时候?!”看清大祭司脚下的法阵的半人马大惊失色,连忙松开掐住大祭司的手,“你这家伙,是想——”

“下地狱去吧!!!”大祭司呐喊着,血液从她全身上下崩裂的伤口处喷出来。

巨大的爆炸从法阵处爆发,神木林所有的法术和生命能量,被压缩到极点,然后急速引爆。只一瞬间,周边的一切都被爆炸的震动吞噬。

虚空炸弹,吞噬一切的毁灭性爆炸,能够将所接触到的一切都送入虚空,进而从这个世界上抹除。爆炸一旦发动,周围的一切东西都避无可避,被未知的异空间吞噬,彻底消失在这个次元之中。

一瞬间,世界仿佛寂静无声,堕落的半人马,烙印符文,海潮一般的怪物们,都被淹没在无边的虚无里。喀戎感受到无与伦比的剧烈疼痛,他的身体正被无数次撕碎然后又迅速复原。他想大喊,却立刻被混沌淹没,掉进无边未知的空间里。

大祭司趴在爆炸的中心,几乎是迅速被淹没。她什么也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做,只是在汹涌的虚空将她吞噬之前,向外面投出一道担忧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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