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猿的自言自语没有引起别人注意,因为谁也不想漏看了接下来的故事。
“清晨,回来的美绪发现百鬼丸满身是血,躺在屋子里。”
“她忙上前帮百鬼丸包扎止血,并唱起歌谣,为他消解痛苦。”
“宛如奇迹一般,百鬼丸断肢处的疼痛似乎真的减轻了。”
“美绪问百鬼丸,在他看来,自己的灵魂是肮脏的吗?”
“百鬼丸咿呀着,他很想说什么,但还是没有掌握说话的能力。”
虽然心中带着遗憾,但美绪还是唱着歌,让百鬼丸安然睡去。
几天后,百鬼丸为自己的右腿做了一条简单的义肢。
抚养他长大的寿海曾为无数失去手脚的人做过义肢,百鬼丸从小就耳濡目染,制作这种程度的义肢根本不在话下。
“百鬼丸一边养伤一边思索着打败妖怪的方法,这时,他看到了孩子们搜集的武士刀。”
这里是两军交战的中间地带,常常有佩着刀的士兵尸体被遗落在附近。
而从尸体上搜刮值钱的东西,也是在这里生存下去的手段之一。
也就是这些刀,让百鬼丸心中有了计策。
“夜晚,美绪再次出门工作,而百鬼丸则又一次找到那只妖怪。”
多罗罗循着打斗声找到了百鬼丸,此时,他正与妖怪激烈战斗着。
妖怪实力强悍,上次百鬼丸与琵琶丸两人联手尚且战败,这次形式似乎比上次更糟糕。
乱战之中,百鬼丸沉下心思,故意卖了一个破绽。
妖怪果然上钩,一口咬住了他的腿。
可这次,不再有鲜血,因为它咬住的是一截义肢。
只听一阵碎裂声,义肢断裂,而义肢之中居然藏着一把利刃。
一道寒芒闪过,百鬼丸用力一踩,刀刃应声刺进了妖怪的嘴里。
妖怪吃痛的一瞬间,终于露出了破绽。
百鬼丸及时抓住了这个破绽,挥舞双手的刀,彻底了断了这个似乎不可战胜的对手。
看到这里,众人不再对百鬼丸的实力有怀疑。
叶航侧目,对着黄猿露出一个嘲讽的笑。
“如果是机器,恐怕就算再战十次,结局也不会改变。”
而百鬼丸使出的这一招,却让米霍克想起了一个人。
那个历史上第一个从海底大监狱推进城越狱的逃犯,曾经与白胡子齐名的大海贼,金狮子·史基。
为了从推进城越狱,史基砍断了自己双腿,并以两把刀作为双腿的义肢,实力不仅没降,反而使他的剑招更让人难以捉摸。
虽然那是很多年前的事情,鲜有人耳闻。
但一生追求剑道极意的鹰眼,却打听过史基的消息。
“叶航,那个世界,拥有霸气之类的能力吗?”米霍克问。
叶航略一思索。
“应该没有,在那个世界,有着鬼神与妖怪这样的东西,但像霸气那么强大的能力却并不存在。”
鹰眼点了点头,似乎有些失望。
香克斯一眼看穿了他的心思。
“怎么,手又痒痒了?你不会想跟百鬼丸交手吧?”
“只是讨教两招。他的悟性很高,或许能开发出我所不知道的剑技。可惜,他不懂得使用霸气。”
叶航无奈地挥了挥手。
“放心吧,不用遗憾,百鬼丸不会开发出让你感兴趣的剑术的。”
“为什么?”
“因为你痴迷剑技,是为了成为世界第一的剑士。而百鬼丸,只想活下去。”
空中,故事已经接近尾声。
“见百鬼丸已经遇到了能让他宁静的人,琵琶丸也放心踏上了自己的旅途。”
“临行前他交代多罗罗,一定不要让百鬼丸堕入魔道。”
因为百鬼丸生来就是人与魔神交易后的产物,自然也与魔神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在取回全部身体前,如果百鬼丸被魔性占据,便再也没有机会变回人类。
“斩杀了妖物之后,百鬼丸与多罗罗准备回去告诉美绪这个好消息。”
“拦路的妖怪已死,他们终于可以搬去梦想中的乐土了。”
“然而,那一天永远也不会到来了……”
还没回到住处,二人便看到破屋处升起滚滚浓烟。
火光将天边染得一片血红。
当多罗罗冲到屋前时,只看到一地的尸体。
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朝夕相处多日的伙伴,都已经失去了生气。
而在百鬼丸眼里,洁白无瑕的灵魂,也一点点消散在了滚烫的空气之中。
原来,随着两军交战进入白热化,频繁来往于两军阵营间的美绪,被当做了敌军的间谍。
追来之后,士兵们又在孩子们的住处搜出了许多刀剑武器。
本来这件事如果认真查下去,误会很快就会解除。
然而,在这个时代,与其花时间调查真相,反而是直接把怀疑的对象全部杀死更加方便。
这一刻,百鬼丸感觉到了比他被怪物咬断右腿时更加撕心裂肺的痛。
可那痛却不在腿上,不在身体上,不知在哪里……
难忍的痛苦最终化作了凄厉的吼叫,响彻天际。
“百鬼丸亮出刀刃,将在场的士兵尽数屠戮。”
“那足以杀死妖怪的双刀,不仅瞬间夺走了士兵的生命,还在他们的尸体上不断鞭笞。”
“可就算是挥下一百刀一千刀,百鬼丸的痛苦也没有减轻分毫,反而越来越剧烈。”
终于冷静下来之后,百鬼丸满身是血地抱起了美绪。
弥留之际,美绪又一次问,她的灵魂是否肮脏?
百鬼丸颤抖着身体,喉咙急促地蠕动,心急如焚。
他仿佛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想要发出声音,想要告诉她答案。
然而,美绪却终究没能等到那个答案。
百鬼丸眼中的洁白灵魂已然完全消失,只剩下一片黑暗。
他很想哭,可失去了眼睛的他却无法流下一滴眼泪,只有方才被他所杀的士兵的血,在他脸颊上划下一道血痕。
多罗罗已经在一旁泣不成声。
而不知过了多久,百鬼丸心中汹涌的千万情感,终于化作两个字,从他口中沙哑地说了出来。
这是他一生中第一次开口说话,也是他第一次叫出别人的名字。
虽然只有短短的两个字——
“美……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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