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声打在房顶瓦片上，留下清脆的声响，顾炎铭手中的茶水从温热变得冰凉。
“主子，您看？”十一看着他主子像是被点了穴一样，坐在那里久久不动，只得试探地出声询问。
“一定有什么被忽略的信息。”顾炎铭不相信有那么多巧合，同样从蜀州离开，同样会奇怪的医术，而且明显是像匆匆逃离的样子。
“让人画一副陈太守已故嫡次女的画像送过去对比一下，如果我猜得不错，陈家那个新坟里面是空棺或者替身。”
“您是怀疑？”十一大吸一口气，这也太刺激了。
“目前还只是推测，但愿推测的是对的。”如果真是这样，他的蜀州之行也将提前结束。
两个暗卫收到画像的当天，就给了顾炎铭肯定地回复，莫姑娘的师傅卸掉“修饰”后跟画像上的人高度相似。
收到回复的十一，兴奋地就差蹦起来，“主子，您真是料事如神，没想到莫姑娘胆子这么大，伙同陈太守女儿玩了招诈死，还把人成功拐走。”
十一心想，这下不用再苦逼地慢慢找线索和证据了，等陈姑娘手中的证据到手，直接……
想到此，十一又有点担心，“主子，您说那陈姑娘会把陈太守那些证据交给咱们吗？那毕竟是她的父亲。”
“准备一下，我明日去常州。”顾炎铭决定亲自面见陈家姑娘。
“啊？”十一的第一反应是主子追着莫姑娘而去。
顾炎铭看他那副表情就知道没往正道上想，给了一记眼神杀过去，十一一个激灵，脑子瞬间清醒，“是，属下这就去安排。”
在顾炎铭带着一队人往常州赶的时候，莫与宁正在拼命地记师傅传授的医学入门理论知识，她现在已经过了被深深震撼的阶段，随着学习的深入，她越发庆幸自己的当初的决定，也越发遗憾没有早一点遇到师傅。
有时候，晚上躺在床榻上，她会抑制不住好奇心，各种猜测师傅医术是怎么得来的，甚至在想师傅是不是跟她一样，是被上天眷顾从而拥有别人不能拥有的东西。
也多次想要开口询问，但每次话到嘴边，就问不出口。
毕竟自己也不愿意让任何人知道，她其实是一个多活了一辈子的人，这对于普通人来说太过天方夜谭，即便有人相信，也会被当成可怕的妖魔。
只是陈之韵是何等的敏锐，她早就发现这姑娘的欲言又止，也大致能猜到她的好奇，但她在彻底信任她之前，绝对不可能说出自己的来历。
“我知道你在好奇什么，如果以后有机会，我会告诉你。”陈之韵再一次发现莫与宁看着她发呆的时候说道。
“啊……对不起师傅，徒儿不是特别想打听，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但您完全可以不用理会。”莫与宁赶紧解释。
大概太怕师傅生气而不再教授她知识，莫与宁凭着直觉做出了个大胆的决定。
“师傅，其实我也有一个秘密，天大的秘密。”莫与宁走到师傅面前，轻声说道。
陈之韵本想说，让她不必告诉自己，但不知为何，她鬼使神差地问：“天大？除了你自己没人知道的？”
莫与宁点点头，想到什么又摇摇头，“这个世界除了我自己，就只有一个高僧知道。”
“你愿意告诉我？”陈之韵突然就体会到了这小姑娘刚才说的，什么叫控制不止自己的好奇心。
莫与宁伸出小拇指，“咱们互相保密。”
意思就是我告诉你我的秘密，你也告诉我你的。
大概是那个“高僧”增添了神秘感，又或者是想通过这件事，更多的了解这个世界，陈之韵点头，心想，看着姑娘说的秘密程度，自己再决定要说多少保留多少。
于是，莫与宁关上门窗，并让春桃和夏雨把守。
师徒俩坐在床榻边，头靠在一起，在灯火的摇曳中，房间有了种听鬼故事的氛围。
事实上，她们也的确开始分享各自的“鬼故事”。
“师傅，你相信鬼吗？”莫与宁看着陈之韵的眼睛，认真地问。
“这世界没有鬼。”陈之韵脱口而出，这仿佛就是根植在他脑子里的回答。但回答完后，想到自己的事，又添了句：“但也会有常理无法解释的现象。”
“您说得真好，就是有常理无法解释的现象，我就是。”当真正要把这个秘密说出口的时候，莫与宁还是十分忐忑，她感觉自己手心出了汗。
但她有种感觉，师傅会是除了方丈大师之外，唯一能理解她的人。
“我的家在国都，我的哥哥在他十岁那边跟同窗出游的时候遇到洪水，他不慎失足掉入水中，我母亲疯狂地寻找，却不幸染上时疫丢了命。”莫与宁淡淡地陈述。
但陈之韵只听到开头，眼底就泛起了心疼。
“后来，母亲生前的一个好友将我接到了她家，她对我很好，像女儿一样好，在她家，我从孩童长成少女，然后成了那家的少夫人。”
说这段的时候，莫与宁压下了心里杂陈的五味，过滤了一些人一些事。
看了眼师傅，她此刻正如自己所料，已一脸震惊。莫与宁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后来我怀疑有人给我家人下毒，为了保护他，我悄悄换了酒杯，虽然酒水被倒进我袖口，但我仍然没熬过几个月。”
简单地描述完自己的一生后，莫与宁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她想让这杯水压下心底的各种滋味，也想压下不安。
她没敢跟师傅对视，而是等着师傅的反应，如果师傅不信，那她就跟师傅“坦白”这个只是玩笑。
陈之韵听完后，手开始不听使唤地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太过震惊，也太过激动。
她没有想到，这个坚持拜自己为师，还勇敢地将自己救出狼窝的小姑娘，会跟自己有如此大的缘分。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冥冥之中？
陈之韵没有想过她是为了骗取自己的秘密而编的故事，因为哪怕这姑娘已经刻意轻描淡写，但她能从她的眼神、表情以及肢体动作，看出她的怀恋、纠结、痛苦和释然。
她站起来，走到莫与宁身边，也给自己倒了杯水，一饮而尽后看着她说道：“谢谢你信任我。”
莫与宁一颗忐忑的心随着这句话的出口，慢慢归位。她不可置信地看向陈之韵，“师傅，您相信我刚才说的故事吗？”
“因为我知道那不止是一个故事。”陈之韵看着她认真地说道。
莫与宁看着师傅的眼睛，看到了她眼底的认真，还有笃定。“您不怕我吗？”莫与宁预想的一切质疑、抨击、避之不及等等反应都没有出现。
“那你怕我吗？”陈之韵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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