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学校出门穿过三条大街,绕过四条小巷,他俩来到一个狭窄的胡同。
胡同中的过道由青石板铺成,已被踩得油光发亮;两侧的房屋不高,土墙褐瓦,岁迹斑斑;巷子口坐着不少老人家,正悠闲地喝茶、看书、聊天、下棋和晒太阳。
小胖显然和他们很熟,路过时不停地打着招呼。
“张伯伯好。”
“孙婆婆好。”
“马大叔好。”
······
这死胖子,不仅长得又圆又滑,搞关系也又圆又滑,真是块天生混社会的好材料!
阿飞紧紧跟在点头哈腰的小胖后面,心里其实颇有些无奈。
本已一口回绝的事情,谁知还是没能架住小胖的软磨硬泡和煽风蛊惑,最后竟意志不坚地被带到了这么一个地方。
唉,拜访小菁的计划只好又泡汤了。
只是,面前这个又破又旧的老胡同······怎么看都不像赌钱的地方啊!
很快来到小胡同尽头。
阿飞疑惑地停下脚步,提醒还在往前带路的小胖。
“前面已经没有路了。”
“前面没有路,”小胖继续前行,说出的话颠覆了阿飞同学的正常认知,“难道就不可以往下走么?”
往下走?
阿飞瞪大了眼。
小胖做贼似的左右看了看,径直推开面前土墙上一道半人高的矮门,冲阿飞招招手,自己先猫着腰钻了进去。
进入暗门,穿过一条弯七八拐的暗巷,再接着走下一道长长的阶梯,前面突然出现一间灯火通明的大厅。
尽管还隔着老远,但大厅中吆五喝六的喧闹声已隐隐传了过来。
阿飞竖起耳朵倾听。
果然是赌场······
“这种地方,”阿飞望着通敞的大门,疑惑地道,“外面怎么也没个人看守?”
印象中,任何一间不法赌场外面,都至少应当配有两名彪形大汉把门才对啊。
“你以为,”小胖“嘿嘿”一笑,“胡同口那群晒太阳的老家伙是干什么的?”
进入赌场,形形色色、五花八门的各类赌博游戏立即牢牢抓住了阿飞眼球。
百家乐、玩色子、扑克牌、转轮盘、角子机······
他看得眼花缭乱,目不暇给。
小胖子没有唬我哩······
本是半推半就来到赌场的他大开眼界,深深地感受到此行不虚。
“小吴哥好。”
一名青年男侍向小胖殷勤地打了个招呼。
小胖立即将男侍拉到一边,偷偷指了指阿飞,压低声音道,“这是我······新带来的雏儿。”
男侍心领神会。
俩人抛下阿飞,走到更远更僻静的角落,嘀嘀咕咕了好一阵子。
过了一会儿,小胖趾高气昂地走了回来,一把拉住正不停东张西望、跃跃欲试的阿飞。
“走,飞仔,我带你去玩一把!”
他们选了一个最简单也最容易上手的游戏来玩。
玩家用发放的三张扑克牌直接比大小。
这个游戏,俗称“偷鸡”。
牌型从大到小排序的规则是:豹子清顺清一色顺子对子单牌。
“豹子”是指三张点数一样的牌,比如“三张A”。
“清顺”是指清一色加顺子的牌,譬如“红桃2、3、4”。
单张牌最大是A,最小是2,牌色大小按“黑桃、红桃、樱花、方块”排列。
每轮赌局,玩家在发牌时仅亮头两张牌,最后一张底牌只有在下完注开牌比大小时才予以亮出。
由于不知道相互底牌,因此增加了许多以小博大、以弱胜强的机会、技巧和乐趣,是以被称作“偷鸡”。
“鸡”,也是“机会”的意思。
阿飞看了一眼底牌,又看了看牌面。
自己的明牌是一张黑桃K,一张方块5;对手的是一对10。
对手也是庄家。
庄家是一位身着笔挺燕尾服的年轻男子,举止沉稳、彬彬有礼,即便面对的是两个青涩未脱的学生仔,也丝毫没有流露出任何轻视的意思。
尽管他已轻轻松松连赢了七把。
小胖凑近脑袋,眯缝着眼睛,死死盯着阿飞手上的底牌,当看清楚了牌型,立即面露喜色,连连示意阿飞不顾一切地押上。
玩“偷鸡”前,他和阿飞各凑了五百元的份子钱,目前输得仅剩下不到一百块,早已杀红了眼,急于回血翻本。
阿飞的底牌是红桃K。
庄家要赢己方的这一对K,手上的牌必须是三张10的豹子才行。
而想从剩下的牌中拿到一张10,机率根本连5%都不到。
这一局赢率极大!
小胖舔舔干燥的嘴唇,心跳开始加快。
但这个时候,庄家不动声色地抛下筹码。
“你俩剩下的钱也不多了吧?我梭哈。”
梭哈?
这么自信?难道真是稳操胜券的豹子?
亦或是,赌咱们拿不到一张K?
再或者······
小胖手心开始冒汗。
早就输成惊弓之鸟的他,一见庄家气定神闲的姿态,立即疑神疑鬼、患得患失起来。
梭哈一旦输了,自己可是连回家坐车的钱都没有了······
他心生怯意,看了看旁边的阿飞。
阿飞似也被庄家的气势震住,居然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儿发呆。
哦,可怜的飞仔,从未见过这种阵仗,一定是被吓傻了。
小胖担心地看着阿飞,不停地递眼色,示意赶紧撤退,逃命要紧。
阿飞却恍如未闻,依旧摆出副石像木雕般的姿态。
小胖愈发担心。
庄家静静地等待。
过了好一阵,阿飞持牌的手指动了动,迷茫的眼神逐渐恢复清澈、明亮。
他仿佛才从遥远的他方回过神来。
“梭哈了啊······”
他像是在自言自语,根本无视小胖拼命摆手的暗示,嘴角浮现出迷之自信。
“我跟!对不起,筹码用完了······我可以再多押一千元现金么?”
“可以的。”
庄家淡定地道。
阿飞从身上掏出一千元现金,放在了下注区。
这已是他的全副家当。
如果输了,他今天也只能走路回家。
真······真敢赌啊!
小胖是真被吓傻了。
庄家显然也颇出意外,皱着眉头看了看底牌,又看了阿飞一眼。
深深地看了一眼。
“不跟!”
庄家竟直接投牌认负。
他的底牌当然不是另一张10。
他也大概率猜到阿飞的底牌一定是张K。
快被吓死的小胖,当然又活过来了。
他不敢置信地瞪着阿飞。
居然赢了?!
你小子生平第一次下赌场,就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倾其所有去梭哈?
你凭什么判断出庄家的底牌一定不是“10”?
除非你是在“偷鸡”!
更可气的是,飞仔这小子竟还一脸云淡风轻地向自己比了个难看至极的胜利剪刀手,像是根本不知道······咱俩刚从一屁股输光光的鬼门关溜了一圈回来。
但不管怎样,赢就是赢。
他俩终于赢下首局“偷鸡”。
场上的局势就此逆转。
仿若得到了命运之神的垂青,阿飞犹如战神附体,在赌桌上猛不可挡,连战连捷,大赢特赢。
一个小时后,两个损友志得意满、收获满满地离开了地下赌场。
他们兜里,鼓鼓囊囊地揣着数千元的“巨额现钞”。
分手时,小胖紧紧盯着阿飞,问出了心底的疑惑。
“赢下第一局后,你是开窍了么?”
“不!”阿飞无比认真地回答道,“我是出窍了。”
两人一起大笑,约好下次有机会还要到这条死胡同来“玩”。
回到家,阿飞还来不及偷偷钻回卧室,就被厨房出来的老妈兜个正着。
“今儿放学怎的这么晚?”
老妈一边往餐桌放菜肴,一边开始唠叨。
“到吴小胖家讨论作业题去了······”
阿飞赶紧抛出事先想好的“对策”。
这个“对策”,他和小胖早已提前沟通商量好了。
趁着老妈没来得及细问,他飞也似的窜上了二楼,生怕被发现高高隆起的兜里藏着的“不可告人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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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在后山上,惊讶地望着左前方的峭壁。
明亮的月光下,可以清晰无比地看见光秃秃的峭壁上凭空多出个篮筐。
更令他大跌眼镜的是,背对自己站立的师父,左手叉腰,右手高高擎着一只篮球。
很酷很帅······也很萌!可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呢?我······不会还在做梦吧?
“师父,今儿晚上的练习改成投篮了么?”
如果可以不练麻花坐······
“不!”
师父转过身,将篮球抛给阿飞。
“先练篮球,再练麻花坐。”
他熟练地接过篮球,习惯性地瞄了瞄篮筐,就要开始投篮。
“不是这样投的。”
师父摇摇头。
“飞仔,你先闭上眼睛。”
闭上眼睛?盲投么?
他心里直犯嘀咕,但还是乖乖照办了。
“现在,在心里想像出篮筐的方位······”
“接着,用意念将它牢牢锁定······”
“对,就是这样······”
他在脑海中活灵活现地描绘出篮筐的大小、形状以及距离,屏息凝气,做好了盲投的准备。
“接下来······”
师父继续引导。
接下来,肯定是要投篮了!
他深吸口气,双腿微曲,两手紧紧攥住篮球,慢慢抬高。
箭已上弦,就等师父一声令下。
这一球,我能投中么?
他打算要让师父刮目相看。
“向右横跨两步。”
向右横跨两步?不是投篮?!
出乎意料的指令,彻底打乱了原本的计划,已经上弦的箭只好又收了回来。
他站直身子,依言向右挪了两大步。
“好······现在将球投进篮筐!”
刚才意外增加的跨步动作影响了他对篮筐最初的定位感知,不得不在大脑中重新勾勒其全新方位,然后弯腿、提气、发力,将篮球稳稳推了出去。
“师父,命中了么?”
他竖起耳朵倾听,依然存有一丝不切实际的念想。
“自己睁眼看看吧。”
师父仿佛叹了口气。
他大张着眼,四处寻觅。
“师父······篮球呢?”
“被你扔到悬崖下去了。”
这······
怪不得篮球自离手后就杳无音讯,原来······
过了一会儿。
“师父······没了球,今晚的投篮还继续么?”
这句问话纯属多余。
因为就在他说话的当口,师父右手上已奇迹般凭空多出一个篮球。
他长大了嘴巴,半天合不拢来。
果然······果然是在做梦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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