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月夕花晨由“功成名就”的唐主席亲自坐镇后方,立志在自己走之前将这个毕业晚会做成人文的著名传统。当然具体管事的还是邹总监。
唐昊特别请考上建规研究生的软件学院前学生会主席孙翔过来当外援秀了段街舞(谈判过程未知),自己还和他斗了一段。
这次外联有唐主席出马拉得充足直接砸了几百块请校电视台那帮人专门帮忙做视频,而且视频设计的也挺有意思,还找了个几个非本院的同学发表对人文的看法。被唐昊拉来帮忙的当然都是各院跟自己关系好的同级学生会正副主席。视频看得大家笑成一片。“去你妹说中文系出来当作家啊!去你妹学哲学的都是疯子!”Q版唐主席自愿黑化吐槽,还带了个“不高兴”的标签,“啪啪啪”给其他误解人文的小伙伴盖章“没头脑”。
除了院长和院里的老师,他们辅导员张伟老师和肖时钦学长都在晚会不同阶段的视频里友情出镜一把。唐昊甚至严肃地考虑过要不要让肖时钦带着这届人文跨考成功的哥们姐们一起唱个最初的梦想什么的,闲聊的时候直接被他们老肖师兄吐槽成筛子:还最初的梦想,唐主席你个跨校成功的要不要也加一个纪念一下你在荣耀几年不甘心的岁月?院长大人在台下看回头非不掐死我们不可。你还不如撺掇于锋上去唱个追梦赤子心。
其实真的不怪唐昊,老肖他们雷霆的人确实基本都是跨专业考研究生的(之前唐昊吐槽过孙翔从软件转去了建规这个身份特别适合跟肖时钦混),连他们的同院小师妹也是现在雷霆基地的美工部长戴妍琦,前阵子都还和唐昊讨论过保研去外校外语系的可能,这才让唐昊动了这个略为奇葩的念头。
唐昊想了想,认真地说要不改成隐形的翅膀吧还有个感恩人文的意思,于锋那边确实没想到我去问问,又被老肖狠狠喷了回去。
审节目的事当然由邹副书记总负责。
每年人文院内自己凑节目当然还是个问题——有可以找的外援不等于真能找外援,毕竟是他们自己的毕业晚会,当然真要破罐子破摔就说我们就是为毕业的各位献上一台精彩的表演也不是不行。
唐昊和于锋说如果你如果愿意的话就知会邹远一声,让他看看。晚会编排那部分主要是他来。
于锋收到讯息,然后抬眼看邹远。邹总监看着他,然后认真地点了点头。
“我想想唱什么,回头告诉你。”于锋笑笑,然后转头,心里有一点激动终究掩藏了下去。他真的有那么一首歌,在那么好几个瞬间想……唱给自己听。
关于那些不可告人的冲动他自己已经找到足够理由将之视为寻常不过,可约莫也因为这样,那些躁动不安都悉数平复下去,单纯只关于这段感情的无奈和忧伤又浮到了心头,久久挥之不去。
他已经不能再似最初那样,将那些只是如浮光掠影般的难过当作一种情致自己细细品味——那些东西围绕在心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牵扯一下又是一阵钝痛,而他不能甘之如饴。每每见到邹远的时候,眼睛里也会不自觉多了分动容,他自己察觉后又很快努力把情绪收敛,换上平日那般云淡风轻的表情相对。
……
当我工作睡觉祷告娱乐那么刻意过好每天
谁料你见松绑了又愿见面
……
谁当初想摆脱被围绕左右
过后谁人被遥控於世界尽头
勒到呼吸困难才知变扯线木偶
这根线其实说到底谁拿捏在手
……
于锋那段时间反反复复在听《一丝不挂》。
朋友曾说过他唱歌缺感情,他从不否认,但对着那些缠绵深情的词句很多时候就是无端端觉得那与自己没有半分联系,无从自我代入好好演绎。那时他尚且不会在别人的故事里找感动,到底也不过是一首歌而已。
而今一切都不同了。虽然他觉得拿这种歌词来表达感情,总觉得自己有点太过矫情,但终有那么几句,合着旋律唱出时,还是让他有了那么点感悟。
他知道邹远回头也要升上研究生,但还是想趁着机会好好唱给他听。约莫就是因为邹远要升上研究生这件事,反倒让他有一种生怕什么要开始的感觉——仅仅存在于脑海中知道不可能成真的感情、不知何时会不会忍不住做出的告白、某年某月说不定会面临的被厌恶和疏远……哪一样他都不知在将来如何面对。
于锋没想好用什么语气和心情在邹远面前唱。总觉得会白白浪费了唱这次歌的机会——他总觉得不能多唱。
刚好这阵子他们研会出去唱k,于锋就把邹远叫了过去,说自己到时会唱这首歌,k房里带麦唱的效果也比直接在宿舍唱给他要好些。当时邹远还在审节目,挺晚才过来。
邹远赶过来的时候于锋其实正好在唱这首歌,开始是想着算是练一下吧,趁着邹远没来没准自己还有点真情实感可以唱出来。
邹远走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于锋坐在他对面的地方,大半个人陷在沙发里。察觉到他来了只撇了一眼,也没多说什么,这瞬间另一段就要开始于是又转头对着屏幕继续把那首歌唱了下去。
邹远觉得于锋那一眼……好像还带了点对他的愠怒?将近让邹远以为于锋是在因为自己的迟到而生气,虽然他知道不会。那个表情让ktv暗淡灯光里的于锋显得分外的冷淡,让邹远心下一惊。他自己其实都不得不承认,这样的于锋……好像才比较接近他心里一直以来的某个形象。
明明灭灭的光影打在于锋脸上,他表情陈郁,寡淡的目光带了分冷冷的嘲讽之意,那歌声如沉吟般,一字一句地唱了出来。
邹远记忆里有人说过这首歌虽然没有特别高的音但其实比很多歌都难唱,然而此刻,于锋的歌声里也不过有几处音色沙哑了些,呼吸小小局促了些——很多地方他唱的很轻,听起来也像是喃喃自语间情不自禁却不得不隐忍的感觉,反倒分外动人。但旋律到后来,那些为了歌曲完成度不至于唱得气喘吁吁而刻意压低声音的处理也不再是那么明显,声音渐渐有力了些放开了些,依旧是那个令人心碎的频率一字一句地打到了人心上。
……
给我找个伴侣找到留下你的足印也可发展
全为你背影逼我步步向前
如一根丝牵引着拾荒之路
结在喉咙内痕痒得似有还无
为你安心我在微笑中想吐未吐
只想你和伴侣要好才顽强病好
……
于锋也没有想到自己这遍的状态好得出奇。他比邹远更知道这首歌难度在哪里,但之前反反复复听下来,自己练习的时候一轮一轮唱下来……
大概是有些东西真的成了记忆。
原来唱歌这件事,真都要好好练习每个字句,斟酌好每次呼吸的。
于锋高中同学陈医生粉众多,他初次听到这首歌,是因为看到同学的微博,po了那句“不聚不散/只等你给另一对手擒获/那时青丝/不会用上余生来量度”不过那时候心中也没多大感怀。也就只是随手百度了下歌名down在了电脑里。他对歌词一向没什么特别的喜欢。
也不过是最近做事情的时候无意中点开了桌面歌词,听到动情处,就不由抬眼看了下确认究竟是什么话语,结果又是熟悉的这句映入眼帘。
“不聚不散只等你给另一对手擒获”
“以为青丝不会用上余生来量度”
终究有什么还是被触动了。
之后每次他看到邹远都会想起这句。原来有些感情随着时间的渐渐流逝真的会愈加汹涌,原来一个人就坐在自己身边求而不得是那样难过。
……
不聚不散只等你给另一对手擒获
以为青丝不会用上余生来量度
但我拖着躯壳发现沿途寻找的快乐
仍系于你肩膊或是其实在等我舍割
然后断线风筝会直飞天国
一直不觉捆绑我的未可扣紧承诺
满头青丝想到白了仍懒得脱落
被你牵动思觉最后谁愿缠绕到天国
然后撕裂躯壳欲断难断在不甘心去舍割
……
“难道爱本身可爱在于束缚”
“无奈你我没牵手……没绳索”
最后这句是于锋自己改的。原文是“无奈你我牵过手”,可他一直都觉得……应该是没牵手才对。
终究他唱的,也还是自己的故事。
一曲歌罢,研会众人愣了愣。
这才起了稀稀拉拉的掌声。
“主席真麦霸!再来一首!”——之前大家都已经狼哭鬼嚎地闹过一轮了,嗓子基本都哑火了,最后真成于锋的个人专场了。
于锋无奈笑笑,调整好思绪才抬眼看了下对面的邹远,笑容恢复一贯对他的温和,语气也是如此。
“还成么?”他笑着问。
邹远半天没反应过来。但见到于锋恢复平常状态,说明之前也不是对他有什么情绪,还是立刻松了口气。他点了点头,然后走过去坐到于锋身边。于锋递麦给他问要不要唱,他摇了摇头,静静坐在旁边地听他继续唱下去。
刚才那首《一丝不挂》快要耗干了于锋这晚的力气。他刚才的情绪确已发泄过一轮,这会再唱点小情小调都显得游刃有余,也不担心这会在邹远面前会失态。看着邹远,于锋想自己还是应该笑起来,或许能如此自以为是地……当着他的面,不着痕迹地表达一下感情?
这样唱了几首,于锋自己也觉得乏了。想了想去索性点了首《红日》,好歹自己还听着没准振奋一点。
这首歌是他们高中他毕业那年的合唱曲,一个级站在体育馆里来了个大合唱。后来视频有人丢到了网上,再过几年翻出来看,那时大家的声线真的是都是嫩得很。
彼时他和年级里的几个唱歌唱得好的,站在舞台上带着全年级近一千号人唱。那时刚结束高考,于锋的成绩还算理想的,已经提前锁定目标学校目标专业。他执意填了荣耀而没填本省的大学,满心想着就是自己要出省去内地读书然后奔向“新的人生”——当然对于于锋来说这也只是个玩笑性的说法,他很难会真的认为,离开某个地方就是重获新生,即便内心不无期待。
后来学校科协搞过一个新年晚会,像是蓝雨基地雷霆基地轮回基地这种团队都要出节目。蓝雨基地奇怪的是不少人都是广东考过来的,喻文州黄少天是,连卢瀚文都是。像是雷霆多是本省人。
其实他们也没几个粤语好的,黄少天是移民二代,喻文州是客家人,但就是赶粤语歌那个时髦值。一群小伙子玩得很high。
比如用“命运就算颠沛流离、命运就算曲折离奇、命运就算恐吓着我做人没趣味”调侃他们喻导拉低整个基地和校各院主席平均水平的加权成绩——喻文州当时保研的事情弄得一波三折,本来努力三年拿了两年的学习进步奖以为保研的曙光就在眼前,结果愣是差了一名没进保研圈。校党总支副书记冯宪君之前曾经表示非常喜欢喻文州,希望他校会做完去团委做,结果当时被喻文州微笑着拒绝了。最后走2+3项目的时候还是先去面了其他学院才被自己学院挖回来的。
那是于锋加入蓝雨基地的第一年,他们那时为了那个后来全校引起轰动的项目每天都忙忙碌碌,也觉得被虐得很惨但终究还是坚持了下来。那场晚会他们是绝对的主角。
“像红日之火燃点真的我”
“结伴行千山也定能踏过”
于锋最喜欢这一句,当时用微博转发高中的合唱视频时也是留了这几个字——“结伴行,千山也定能踏过”。即使无论是那时的他,还是后来的他,都觉得那很多时候不过是人们心中美好的愿景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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