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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鱼 第二十二章 回乡

小说:魔鱼  作者:牧率翀  回目录  举报

三人骑着骑兵队的马,走在乡间小路上。时值五月春夏交替,路上青草丛生,杨柳抽芽,万物复苏。微凉的春风已经有了些夏日的热力,吹在脸上痒痒的,暖暖的。一切都是那样祥和,但祥和中,也隐藏着一种隐隐的杀气。陈安邦旅长先说话了:“他姓冯的邀请咱们去吃饭,知道这叫什么吗?”

“这叫啥呀?旅长?”孟武辰说。

“笨蛋,这叫鸿门宴!”陈旅长训道。

“鸿门宴?啥叫鸿门宴?”孟武辰问。

“项羽宴请刘邦的故事你没听过啊?”乔守财说。

“哎,你瞧瞧,你瞧瞧人家,你啊,就不知道多读点书。”陈旅长教育孟武辰到。

孟武辰灰溜溜的说:“旅长啊,我是个粗人,看到那密密麻麻的字就膈应的慌。”

“好吧好吧,我就不难为你了。你俩给我记住,一会啊,到了他老冯的地盘,拼命吃,敞开肚皮吃,争取一顿饭给他们吃穷喽才好呢。”陈旅长说。

二人连连点头。

不一会,三人就来到了位于县城里的敌对党驻地。陈旅长对守门的士兵说明了来意,士兵立刻进去通报,不一会,冯英世带着几个人出门迎接。

只见他身穿一身绿色军装,紧促的双眉下,是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一枚蒜头鼻下,是一张能说会道厚嘴唇的不时奉承假笑的嘴。

冯旅长出来,立刻握起了陈安邦旅长的手,寒暄到:“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把你盼来了,陈兄,久仰久仰!”冯世英边说边邀请陈旅长走进了院子。

“哪里哪里,我才是久仰冯兄大名,这不,刚收到你的信我就坐不住了,嘱咐好部队里的工作后,立刻就来了。”陈旅长边说,边和冯世英一起走进了院子。

穿过青砖铺成的小路,走过两座盛开着鲜花并摆有假山的花坛,就来到了驻地大门口。

几人走进屋里,见冯世英已经准备好了一桌丰盛的饭菜,孟武辰和乔守财想也没想,立刻坐下,用筷子夹起桌子上的荤菜就往嘴里塞。

“不好意思,冯兄,我这个弟兄是大老粗,不懂规矩。”陈安邦笑着说。

“没事没事,看来这二位也是性情中人,陈兄,也请你落座。”冯英杰脸上有丝丝不悦的说。

几人都已落座,冯世英的如意算盘马上就暴露了。

“陈兄,听说你很爱读《水浒传》?”冯世英说。

“胡乱看看罢了。”

“陈兄别谦虚,我最近也在看《水浒》,我一直有个问题不明白,想请教一下陈兄。”

“哦,什么问题?”陈安邦一边夹菜,一边眼也不抬地问。

“你说宋江到底该不该招安?”冯世英问。

陈安邦满口残食地说:“我觉得不该,你看他那些兄弟,一个个在梁山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多快活。招安后一个个都为皇帝老儿丢了性命,多不值!”

冯世英微微一笑,说:“非也非也,在我看来,宋江招安是个明智之举,一来,将自己的弟兄从草莽野寇变成了正规军,二来,令他们千古留名,名垂青史,这不是功德一件吗?”

见陈安邦不说话,冯世英继续说:“兄弟,以你的本事,在八路那边就是屈才,就是大材小用。你们就像是没被招安的梁山匪寇,干下再多的功绩,依旧是匪寇,依我之见,不如来我们这边,以陈兄的本事,在我们这当个师长不成问题!”

陈安邦微微一笑,心想:你不过就是个小小的旅长,你还敢许我当师长?

陈安邦咽下口中的食物,把右手拿着的半个鸡腿也放了下来,笑着说:“冯兄,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从民兵队长,到参加八路后,一步步走到今天,我早就发过誓,生是自己的人,死是自己的鬼,你这个提议,我恐怕不能接受。”

冯世英脸色顿时掉下来了,他挥一挥手,几十名手持枪械的士兵冲了进来,将陈安邦三人团团围住。

“陈兄,给脸不要脸,就不要怪我动武了!”冯世英黑着脸说。

陈安邦不紧不慢地将半只烧鸡踹到怀里,他给孟、乔二人使了个眼色,然后三人一起解开了灰蓝色的外套,只见他们腰上系满了炸药。

陈安邦笑着说:“冯兄,士怒则伏尸二人,流血五步的典故,不知道你听没听说过!你给我来鸿门宴,我就还你个唐雎不辱使命!”

冯世英看陈安邦如此,马上笑着示意部下们退下去,说:“陈兄,我开个玩笑,你何必当真呢?”

说着,冯世英又招了招手,一个国民党士兵拿来一个黑色的盒子。

“陈兄,这是我精心为你准备的礼物,你可一定要收下。”

陈安邦接过盒子,打开后才看到里面是一支黑色的镶了金边的钢笔,上面还用金色的字写着:冯世英赠与陈安邦。

“好的好的,这钢笔我就收下了,天也不早了,我们就告辞了。还有,我有件不情之请,你们啊,物质充足,不像我们,吃个窝头就算过年了。你看这一桌的饭菜,倒掉怪可惜的,你们吃剩饭指定被人笑话,不如给我吧,我拿回去给兄弟们解解嘴馋。”陈安邦说。

“行啊,来人,把这些饭菜打包,给陈旅长带回去。”

望着陈安邦离去的背影,冯世英恨得牙痒痒,他知道,此人日后必成大患,但没办法,这次不成,只能再找其他机会了。

回去的路上,陈安邦三人又聊了起来。孟武辰问陈旅长:“旅长啊,啥叫唐雎不辱使命?”

陈安邦笑着说:“这你不用管,吃饱了没?”

“吃饱了吃饱了,好久没吃这么饱了。”

“那就好啊,守财你呢?”陈旅长转头问乔守财。

“我也饱了。”乔守财说。

三人骑着马,一轮金色的夕阳就要落山了,他们朝着西方走着,仿佛要走进太阳里。

时光流逝,白驹过隙,眨眼而已。

一九四四年春,冬天的脚步已经渐行渐远,青草抽芽,春雨如期,预示着崭新的一年将要来到。日军早就大势已去,只有小部分日军据点还在顽固抵抗。而陈安邦正在一线同这些日军做最后的战斗,而令他高兴的是,赵雪芹医生正好被分配到了他们部队当随行军医。陈安邦的儿子已经两岁了,陈安邦给他取名叫陈元青。

然而,生活中唯一可以确定的事就是万事万物皆不可以确定,我们永远不知道,我们是否能看到明天的太阳。

这天,陈安邦正带领一队士兵转移阵地,没有想到的是,他们只有几百人的部队,竟然遭到了敌军几千人的围攻。当时吴、孟、乔三人都不在陈安邦身边,面对日军的围追堵截,陈安邦只能以一人之力指挥部队突围。

从正午时分,遭遇日军围堵开始,陈安邦的部队一直战斗到残阳如血,虽然损失惨重,但总算是冲出了敌军的包围圈。但就在陈旅长终于松了口气的时候,突然一颗飞来的子弹击中了陈安邦所骑的那匹战马,只听那匹战马痛苦地嘶鸣一声,然后应声倒地,将陈安邦的右腿压在了马鞍之下。

随后,枪林弹雨一时间倾泻而下,陈旅长被枪炮击中,就这样永远留在了他战斗过的那片茫茫焦土之上。

我军损失惨重,会合时,原先七百来人的部队,只剩下了不到二百人。孟武辰听说陈旅长牺牲了,竟活生生吐出一口血来,然后他痛苦地以头抢地,若不是吴、乔而然死命拦住,他绝对会撞死在地上。

吴政委和乔班长听闻此事,一时间悲痛的不知如何是好,三人商量来商量去,也没想好怎么告诉陈旅长的太太赵医生。

就在他们为难,方师长来了,他带部队直击日军,抢回了陈安邦被炸得焦黑的尸体。

当赵雪芹看到陈安邦那具被白布盖着的尸首时,她没说一句话,只是默默地抽泣。

“赵医生,我明白你现在的心情,我知道你很难过,难过你就哭出声来吧!”方师长对赵医生说。

然而,赵雪芹医生还是只是压着声音抽泣,方师长明白,悲痛之人大都嚎啕大哭,而真正悲痛到极致之人,却反而显得收敛了,真正的悲痛,是无声的。

就这样,赵医生连哭了三天,三天水米未进,到第四天的时候,来给赵医生送早餐的小护士才发现,赵医生已经体力透支地昏厥了过去。而只有两岁大的陈元青,还看着流泪的母亲发笑,还在等待他的父亲回来。

也许,只有经历过战争洗礼的那一代人才明白,繁荣祥和的地基总是建筑在无数牺牲者的遗体之上;和平欢笑的背后总是有无数的枪炮声和呐喊声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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