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父的菜刀在案板上剁出均匀的节奏,像在给二狗的回忆打拍子。二狗盯着水盆里的青菜,叶片上的水珠竟映出槐树巷巨型公鸡的影子,直到姑父的巴掌拍在他后颈:“发什么呆?把那把黑锅铲递给我,你姑姑说用它炒菜省油。”
黑锅铲刚离手,后厨突然飘起槐花香——那是二狗娘烙槐花饼时的味道。姑父握着锅铲的手猛地一抖,刀刃在土豆上划出歪斜的口子,却惊觉伤口渗出的不是汁水,而是带着甜味的星芒。二狗慌忙按住姑父的手,发现他掌心竟有与老厨师相似的“盼儿归”茧子,只是被油烟熏成了焦褐色。
“姑父,你这茧子……”
“别瞎说,当年背树摔的。”姑父慌忙抽手,却把黑锅铲甩进了水槽,溅起的水花在瓷砖上拼出“护雪”二字,“去看看隔壁大学生来了没,你姑姑说她总盯着你那把锅铲发呆。”
二楼走廊的卡通帘布被风吹得哗啦响,皮卡丘的红脸蛋对着二狗的房门。二狗擦着手经过时,听见屋里传来铅笔划过纸张的沙沙声,还有若有若无的哼歌——正是陈雪在槐树巷常哼的、母亲留下的酱香饼歌谣。他凑近门缝,看见仙人掌盆栽的影子在墙上晃成凤凰尾羽的形状,而桌上摊开的笔记本,画着与黑锅铲相同的星芒图腾。
“二狗!端菜!”姑姑的喊声从楼下传来,打断了他的偷看。当他端着糖醋排骨经过收银台时,发现刚才还空着的圆桌旁,坐着个戴金丝眼镜的男生,校服袖口露出半截星芒状的纹身,正用勺子敲着碗沿,节奏与地底灶台的齿轮声一模一样。
“同学,你的排骨。”二狗放下盘子,余光瞥见男生的笔记本上画着槐树巷老宅的平面图,厨房位置被红笔圈住,旁边写着“灭世宴核心:母亲的灶台”。男生抬头时,镜片反光遮住了眼睛,却让二狗看见他喉结处有块焦蛋形状的胎记——与陈雪吊坠上的焦痕分毫不差。
后厨突然传来瓷罐炸裂的声响,厨神的声音在黑锅铲里炸响:“警惕戴眼镜的小子!他校服上的防腐剂味道,和张院长实验室的复制体一样!”二狗转身时,正看见姑父对着黑锅铲发呆,锅里的番茄炒蛋竟在蛋液里浮出“03”的数字,正是之前复制体的编号。
“狗子,这蛋咋回事?”姑父举着锅铲,蛋液在铲面上摆出二狗煎糊蛋时的歪扭形状,“你娘当年说,蛋煎糊了要撒把糖,可你这蛋……”他话没说完,戴眼镜的男生突然冲进后厨,手里举着个发光的培养皿,里面漂浮着与二狗同款的黑锅铲虚影。
“把真的锅铲交出来!”男生的镜片终于不再反光,露出眼底跳动的星芒代码,“玄阴教的灭世宴需要槐树巷灶台的核心,而你——”他指向二狗手腕的胎记,“你是连接现实与神殿的钥匙。”
姑姑的笤帚疙瘩突然从门后飞出,精准敲中男生手背:“小兔崽子敢在我店里撒野?”她叉着腰的架势像极了槐树巷的巨型公鸡,围裙口袋里的糖纸边角料跟着抖动,“上次你偷喝我家酸梅汤还没给钱,现在又来抢锅铲?”
男生捂着手后退,不小心撞翻了仙人掌盆栽。二狗看见,花盆底竟刻着与地底灶台相同的星芒图腾,而倒下的仙人掌渗出的汁液,在地面画出条指向二楼的箭头——正是隔壁大学生的房间。这时他才惊觉,从进门起就没见过那个勤工俭学的女生,连卡通帘布后的房间,都静得像个空壳。
“二狗,接电话!”姑父突然递来座机话筒,电流声里混着微弱的呼吸声,“对方说找陈雪,可我们这儿没这个人啊。”
二狗的手猛地收紧,话筒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女声:“二狗……槐树巷的灶台在流血……巨型公鸡的羽毛全掉了……”话没说完就被杂音切断,最后只剩“护雪”二字,像被焦蛋粘在听筒上。他转身看向窗外,发现原本晴朗的天空竟飘起槐花瓣,每片花瓣上都印着陈雪的指纹。
戴眼镜的男生趁机抢走黑锅铲,却在触碰的瞬间惨叫着松手——锅铲柄上的“盼儿归”突然化作凤凰尾羽,在他掌心烙下焦痕。二狗这才想起,老厨师的菜谱里写过:“黑锅铲认主后,会吞噬所有伤害守护者的记忆。”而眼前这个男生,掌心的焦痕竟与他七岁时被灶台烫伤的位置一模一样。
“你……你是03号?”二狗盯着男生踉跄逃走的背影,想起地底培养皿里那个爱吃槐花饼的复制体,“你不是该在玄阴教总部吗?怎么……”
“本体,我是来给你报信的!”男生突然转身,校服拉链拉开,露出里面用糖纸折的凤凰铠甲,“陈雪被困在槐树洞的孵化室,她的凤凰印记正在吸收你娘的厨艺,再不停下来,她会变成灶台里的活菜谱!”他话音未落,二楼突然传来玻璃碎裂的声响,隔壁房间的卡通帘布被掀开,露出空荡荡的墙壁,上面用番茄酱画着:“灭世宴倒计时:00:00:59,食材——二狗的眼泪。”
深夜,饭店打烊后,二狗蹲在二楼走廊擦地,发现仙人掌盆栽下压着半张糖纸,上面画着戴眼镜男生和隔壁女生的简笔画,旁边写着:“我们是老厨师派来的双生守护者,记住:戴眼镜的怕酸,扎马尾的怕烫。”他抬头看向隔壁空荡荡的房间,突然听见楼下传来姑父的嘀咕:“也不知道那姑娘去哪儿了,下午还说要给二狗补校服。”
黑锅铲突然在厨房发出嗡鸣,二狗冲下楼,看见锅内浮着陈雪的倒影,她正抱着巨型鸡蛋蜷缩在槐树洞,背后的涅槃胚胎表面裂开,露出无数张老娘烙饼的画面。倒影里,陈雪突然抬头,眼中映着二狗手腕的胎记,而胚胎表面,渐渐浮现出一行用血写的字:
“想救她,就用黑锅铲炒出你最失败的菜——因为灭世宴,需要守护者承认自己的笨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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