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友回归。
何为老友？
那些几乎快要记不清的样貌。
那些潜藏在记忆深处的美好。
曾经何时陪伴了许久的旅途，可后来又悄然间掉队的人。
回过头。
恍惚之间才发现，原来那个人已经消失那么远了。
好远啊。
远到符华都快记不清了。
心绪大乱地从脑海最深层，挖掘出了她们的身影。
那时候的一声叮嘱，一声轻叹，一个微笑。
模糊不清的人影在心头游荡。
好似破碎的琉璃。
一片一片地将她们的模样拼凑完整。
漫长的岁月里。
她一直不敢奢望。
再次见到她们一面。
人类终会死亡。
而她不会。
仿佛一个悬浮在历史中的幽灵。
无力地看着曾经的她们一点一滴消散。
如今...
可以再看她们一眼了么？
符华不敢奢望期待的实现。
她只是盼望。
能再看她们一眼。
五万年的时间很长。
漫长到她由友人陪伴变得孤苦伶仃。
五万年的时间又很短。
短暂到她们的生命突然来到尽头。
花开花败总归尘。
回忆着。
符华的身影突然消失不见。
留下面面相觑的众人。
......
随着记忆的汇聚。
脑海的尽头。
是一片白色的光芒。
赤鸢看见了大海。
她周身的一众人都消失了。
碧色的海水喧闹哗哗。
波浪时不时漫过她的脚踝，带来夏日难得的清凉。
美好的景色扑在眼帘。
耀眼的光芒炽热温暖。
——好像一个美丽的梦境。
赤鸢已不记得上一次做梦是什么时候。
这样美好的梦。
注定与她无缘。
她的梦。
一般都是分别和死亡，只属于硝烟和寂灭。
“这个梦，是为什么而产生的呢？”
是什么。
带她来到了这个美好的梦境？
赤鸢低下了头，闭上眼帘。
她忘了。
是这样的。
因为使用羽渡尘。
那些珍贵的记忆，被当作了燃料。
等到她再睁开眼帘的一瞬间。
眼前的世界突然变了。
白色的光芒充斥眼瞳，仿佛灵魂也被净化。
“嗨~”
倏忽，熟悉的友人毫无预兆地出现。
棕发蓝瞳的少女。
棕发红瞳的少女。
两个少女。
正平静温和地望着她。
丹朱和苍玄。
她们的名字。
再次出现在赤鸢的脑海。
而在她们身后。
是千年以前的太虚山的景致。
干净的拂尘，焚香的小坛子，古色古香的书卷。
和以前一样。
一点变化都没有。
——她们的时间，暂停了。
“好久不见了，赤鸢。”苍玄微笑道。
“有多久了呀？”
丹朱也好奇地问。
白光时不时闪过眼前。
“......两千六百年。”
赤鸢喃喃道。
“好长啊~”丹朱感叹。
“你一点都没变呢。”苍玄说。
“......”
赤鸢张口欲言，却不知应说什么。
沉默几秒后。
她平静道：“这是个梦，对吗？”
能再看到友人。
赤鸢就明白了这一点。
丹朱也不明白：“不知道呢。”
“既然我们还能对话，应该是梦没错吧。”苍玄柔柔说。
“——我们已经死了。”
“真的很对不起，丢下你一个人。”
她们两人露出歉意的神情。
那是真心的歉意。
因为她们的死亡。
而让赤鸢回到了孤单。
“不......不会......”
仿佛有一块沉重的海绵挤压着她的胸口。
赤鸢在梦中。
感到了久违的悲伤。
“是我没能赶上，是我对不起，”她鼻尖酸涩无，“我真的很高兴，能再见到你们。”
听到这话。
苍玄和丹朱对视一眼。
朝赤鸢露出暌违两千六百年的笑容。
“要见我们并不困难。”
“我们一直都在你身边呀~”丹朱补充道。
“......嗯。”
沉默着，沉默着。
赤鸢一言不发。
苍玄和丹朱也紧紧地闭着嘴巴。
只有她们知道。
这是多么珍贵的沉默。
是多少言语也换不来的平静时光。
仿佛又回到从前那个时候。
从前的时间总是很长。
像是永远也用不完。
只要每天呆在一起。
一起看书，一起练功，一起玩闹。
这样的时间。
就会永远持续下去。
那时候。
赤鸢也永远不会想到。
能和她们短暂相处，会是这样的难得。
时间的齿轮转动不休，擒纵叉点点击打齿轮。
旋转的游丝荡出一个又一个令人目眩的弧线。
终于。
分别的时刻到了。
“我......”赤鸢艰难地开口。
她是多么不想告别。
有些话，说不出口。
也无法用语言表达。
“总觉得如果不说话，这一刻就会一直持续下去。”
“我很怕一开口，时间也会随之流动。”
赤鸢呼了口气道：
“这只是个梦，不是吗？梦总有破碎的时候。”
从前的时间过去了。
白色的光芒在赤鸢的眼瞳越闪越亮。
“想想，为什么你会来到这里。”
莫名，有轻缓的声音在耳边呢喃。
赤鸢不知道那是谁。
好像有什么从记忆里回来了。
她想要说些什么。
是什么话？
汇聚在嘴边。
却因为她的冰封的心无法说出口。
“是的，梦总有结束的时候。”
苍玄附和道。
直到现在，她的语气依旧是那样平静如水。
丹朱：“不过，你的时间并不会停止。”
赤鸢的时间还在继续。
她们的时间，已经停止了。
赤鸢惘然。
伸出手，想要触碰...
她想要说些什么。
可是盘旋在脑海中。
有什么迷雾笼罩了她。
在这时。
一个海浪朝她涌来。
赤鸢被海浪裹挟。
越飘越远。
要走了么？
她们该走了。
毕竟两人的时间已经停留在两千六百年前了。
一只手还停留在半空。
赤鸢回到了海边。
碧色的海水喧闹哗哗。
波浪时不时漫过她的脚踝。
恍惚中，时间仿若回到了从前。
那时候。
她永远也想不到。
那一别，竟然是永远。
“以后再见吧，赤鸢~”
茫然中。
赤鸢听见了两人的道别声。
...
“为什么你会来到这里，仔细想想。”
那个莫名的声音又在耳边说话了，是低沉的男音。
谁在说话？
为什么要这么说？
赤鸢的思维清明了许多。
要分别了？
不！
不对！
为什么会心痛？
不要！
不要走！！
强烈的恐惧感使得赤鸢心跳骤停！
她在害怕！
五万年来！
从未有过如此激烈的恐惧！
巨大的撕裂感从脑海迸射！
一点一点的记忆从符华的脑海恢复。
丹朱和苍玄的身影渐渐消散。
很快就要消失。
刹那间！
嘭！
蒙蔽在脑海的镜子瞬间破碎！
她想起来了！
回忆起来了！
这里并不是她脑海的幻想！
这里是......
“不————不要走！”
符华鼻尖酸涩，伸出右手，仿佛从岁月的长河中，抓住了什么残存的温暖。
她想起来了！
为什么会再次见到两人！
“丹朱，苍玄。”
“不要走。”
“不要留下我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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