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暑气日渐消散，鱼水镇渐渐上了秋意。
人们纷纷收起了夏衣，添了长衫。
秀婉趁着秋凉，每日出摊的时间都比往常要长了许多。
一转眼，过了就有三月之久。温温的个子高了许多，嘴里的牙又新换了几颗，说话也清楚利索了很多。
赶一天秋凉，秀婉早早起了身，先去了码头一趟。
她揣着一荷包的银子，没往自己的摊面去，而是去了后头的两排商铺子。
支摊子的这些日子，每月都净赚个几两银子。除去每月交与舅舅舅母的，她自个也攒了些。加上自己原本带来的底，现下已有个二十两。
眼看就要入冬，她这摊子的生意不减反增，许多时候人多的都排不下。
秀婉原本便想开间食肆，之前是怕生意不好，怕将钱打了水漂去。且观现下的生意，自己也有的赚，是该盘间铺子下来。
等有了铺子，这生意也算是走上正轨了。
这么一想，秀婉的嘴角就没下来过。
码头边的铺子相比较于镇上来讲要便宜许多，生意也好做，基本是租满了。是前些日子，她正巧碰上有一家铺子在招租，她便约了商铺主人今日来看看。
这间铺子正好在她摊子的正后头，位置不偏不倚很合适。
秀婉倒是，铺子主人已经到了，笑着把人往里头领。
这间铺子没有多余的修葺，就东西一通间，铺子后面有一院子，连带着两间空房。单租铺子每月三两银子，若是整个租下要加二两。
她想了一会，决定只租个铺面。
若租下后头的院子的确方便些，每日不用起早贪黑的往返家中，但现下不知晓后头生意如何，还是节约着先。
当下，她就同铺主人签了租约，先交了三月的租金。
拿了铺子钥匙，她就赶紧往回走了。
交了租金，那空着的铺子每时每刻都在消耗着银子，她得赶紧把铺子收拾好，开门营业。
……
秀婉拿出几两银子，请了镇上的泥瓦师父帮忙在铺子里从新装修了一番。在里头隔了个厨房出来，厨房外头又隔了块台面出来连到门口。厨房里架着锅炉，菜案和许多请木匠打得橱柜。外头的台面放的是她在摊子上用的些锅炉，煎锅。
这样以前的菜式在外头的台面上做，大多是做之前卖得饼子，馄饨，面条和一些茶点。正餐的一些比较繁琐或者油烟大的菜式便在里头的厨房做，可以与外头的食客隔开。
相比较于之前的摊子，这铺子里摆了一倍还要多的桌椅，安排得合适合理，且不影响她的动线。
等铺子大致装完，她合计了一下，花了约莫有六两银子。
整个铺子看上去很简单，她心里已很满意。
开业前三日，舅舅舅母为了给秀婉的铺子添些吉庆，非拉着她上镇上才买些装饰的物件。
这一路上，许成大不停地夸着自家这能干的外甥女，逢人便替她宣传着。
秀婉被这一番操作搞得十分地不好意思，脸红到了耳朵根。
逛了一会，许成大拉着香娘说是去买些什么，让秀婉自己先逛逛。
秀婉只身站在长街中，漫无目的地往前走。
“咳咳咳……”长街前头是一座石桥，桥边石墩子边上蹲着一衣衫褴褛的少年，正仰靠在石墩子上，口中咳嗽不止。
她本想转去巷子里去寻林梅说说话，不想正巧转弯时看见了这小乞丐。
秋风萧索，很是寒凉。人们早已裹上了厚实的衣裳，却见这小乞丐，一身瘦骨嶙峋，衣裳破烂，难以蔽体。待到隆冬，这般模样怕是难撑过去。
秀婉心中难忍，可自己都自身难保，怎敢想着庇护旁人。
她叹了口气，从身上摸出十几文钱放去了小乞丐的破碗中。
“谢……谢谢。”小乞丐听见声响抬头来看，瞧见了给钱的人。
他先是被秋日晃住了眼，而后才看清了站在身前的黄衣女子。她生得一张鹅蛋脸，肤白如白面，双瞳剪水，眉紧锁，却勾着唇，他竟看不懂那是什么神情。
“若是肚饿难忍，便去码头寻满福食肆。”秀婉是笑着说的，语气柔而轻。
小乞丐点了点头。
路过小乞丐，秀婉转进了巷子，往豆腐摊去了。
远远地，她见到有人去往林梅的铺子又匆匆离开，有人结伴频频回头往那铺子看，交头接耳说着什么，表情不明朗。
秀婉不自觉地竟紧张起来，看到铺子上没人，三步并作两步往那边跑去。
跑得近了，才听得一声声的痛哭抽泣。
是林梅。
豆腐摊不知被谁掀开了去，嫩白的豆腐散落各处，凌乱十分。
林梅蹲坐在摊面里头，把自己缩成小小一团，哭得一抽一抽地，全然不是以前那个在意自身面貌的林梅。
“梅姐姐。”秀婉迟疑了一下，走到林梅边上，也蹲下身来，小声唤道。
林梅听到有人叫她，将脸抬起，露出沾满泪水的面庞。
“小婉……”她苦叫一声，往秀婉身上扑来，哭得更厉害。
“吴……吴勇……唔唔……他……不……不是人呐！”林梅哭着说道，胸腔震荡着，“刘……刘金全都……不是人！”
听到熟悉的名字，秀婉心中一跳。
怎么又是这个刘金！
……
等林梅稍稍缓了过来，她才慢慢把事情原委道了出来。纵使秀婉已见识过刘家的无耻，可听后还是愤然握拳。
她所说的吴勇是城里开祥禄酒楼的东家，以前就常来她这卖豆腐。酒楼的订单是她这生意的大头，她本不敢得罪。可最近那吴勇说什么相中她了，想要纳回去做小妾。林梅不愿，即便是失了酒楼的生意也不肯。那吴勇没想到林梅是个气性高的，一次不肯，两次不肯，便雇了人每日来闹她的生意想逼她就范。
她去报官，这吴勇就找了刘金这个哥哥买通了官府里的不知道那个狗差，放任这事不管。
这两三次闹下来，她这生意是做不下去了。
……
秀婉听着心里冒火，却只能顺着林梅的背安慰她。
她问林梅有何打算，是不是就这么屈服了。
林梅猛地骂了一声，“去他大爷的，我就是跳海也不去当他小妾！”
她皱着眉帮着想法子，这摊子是支不下去了，可除了卖豆腐，林梅又能做什么营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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