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标倒是没有第一时间出声。
“不是，爹！你搞清楚，我这制的是细盐！你当一两粗盐能弄出五钱细盐五五开啊？”朱肃朱标还有朱元璋不知道为什么，父子三人在一股神秘力量支配下同时起立。
“粗盐市价一两一斤，五斤粗盐能弄出一两细盐！爹，你自己算算，我给你的溢价加上税收，每斤细盐光是从我这里收购你就赚了三两五钱，我个才二两五钱！”朱肃真的生气了，忽然大声道：“我卖一百斤细盐，我就是个二百五！”
朱元璋讷讷无言，儿子嗓门是大了点，自己的脚底板有些痒也是事实，但是儿子这话糙理不糙，自己是挣得多啊。
“可是小五，你这卖的也太贵了。”朱标忍不住吐槽道。
“贵吗？”朱肃反问道。
“贵！”朱标苦着脸点头道。
“贵就对了！”朱肃一拍手掌，“因为这压根就不是卖给穷人的，起码现在不是。”
“不卖给穷人你还说什么让大明百姓吃得上细盐？”朱元璋气的腮帮子直抖，儿子看似靠谱其实很不靠谱，该不该揍，一时拿不定主意的他很着急。
“爹，还是市场供需，刺激消费，消费升级和消费分层。解释起来很麻烦，反正你这么理解。我卖细盐给朝廷，朝廷卖盐给那帮有钱的财主，银子落到朝廷手里，朝廷可以拿来改善民生，同时呢，因为细盐需要大量的粗盐，朝廷可以在沿海增设晒盐场，雇佣边民制作海盐。如此一来，沿海百姓的生计就有了改善。
他们口袋里有了银子，就要买米买肉买布匹，当地就会逐渐变得繁华，朝廷的赋税就会增加。
而且最重要的是，我们还可以进行出口贸易，把食盐卖到其他国家。那时候，食盐可不是十两十几两银子那么简单了。
当然了，爹，我知道你已经下了片板不得下海的禁令。我也知道你这么做，主要是为了躲在海外诸岛上的张士诚才。
可儿子呢，在这件事情上面，非常愿意为父皇解忧，将来等孤就藩，必定为大明扫清海上叛逆，到了那时，还望届时我英明神武的父皇能够重开海禁，让儿子为父皇赚来一座金山，聊表孝心。”
朱肃一番长篇大论说完，朱元璋和朱标的脑子一时之间还是懵的。
从食盐聊到海禁，这才是朱肃图穷匕见要做的事情。
傻子才指望一辈子就指着食盐发财呢，大丈夫志在四海，我的野心有谁能懂呢。
眼前必须让父兄尝到一点甜头，将来才好把大明从错误的轨道给纠正过来。
“小五，你过来。”朱元璋怔愣半晌，把朱肃叫到自己身边。
“唉，”朱肃连忙名声，放下茶杯就来到朱元璋蹲下，双手握拳，飞快的给朱元璋翘腿。
见到这一幕的朱标，头一回觉得自己有远远不如小五的地方。
“你说的那个什么市场供需，什么消费关系……这些，是哪个夫子教的？”朱元璋严肃的问道。
“没，儿子自己想的。”朱肃开始装傻充愣。
见朱元璋满脸不信，朱肃连忙解释道：“爹，读史啊，读史可以知兴替。我从前好奇，大宋那么弱，那他们怎么支撑了那么久才亡国？
后来儿臣就常读宋史，想要解开疑惑，最后儿臣得出结论，尽管宋朝兵事不力，但在商业发展这方面，是有不少可圈可点之处的，当然，我们要吸收其精华，去除其糟粕，把他们好的地方吸收过来，不好的地方剔除掉。
爹，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哪天咱大明做到了不收农税，只靠商税就能支撑起国家的财政，您说，真到了那一天，还有谁会想着造咱老朱家的反？”
朱肃深知，画饼，就要画最大的。
不然以老爹身上那尚且还未褪去的小农意识，猴年马月才能把思想转换过来。
“轰！”朱元璋和朱标二人只觉得脑中有惊雷闪过，朱肃这句话对他们二人来说无异于天雷勾动地火，取得了石破天惊的效果。
“肃儿，你，当真……”朱元璋看着朱肃，头一回觉得眼前的竖子竟然仿佛知己一半。
“行了，父皇，你别这么看我，”朱肃在朱标震惊的目光下，竟然用手推开了越来越靠近他的朱朱元璋：“今天又吃煎饼卷大葱，味儿大，熏着我了。”
“哈哈哈哈，你个兔崽子，好日子才过几天啊，就嫌你爹吃煎饼卷大葱。”朱元璋猛地开怀大笑，末了，只是看着朱肃问道：“你有足够的人手制作精盐？”
“有的，”朱肃拍着胸脯保证到，而且他还补充了一句：“爹，您别怪儿子心狠，现在不是公布制盐方法的时候，一时的垄断对我们来说是必须得，得先让国家有了银子，咱老朱家有了银子，才能拿这钱去帮着老百姓改善生计。所以儿子把丑话跟您说在前头，不管是谁，胆敢靠近我的制盐工厂，杀无赦！”
朱肃最后一句话，说的杀意凛然！
朱元璋闻言盯了朱肃半晌，他的确是想不到自己的儿子还有这么硬气的时候，他扭头看向满头大汗想要为朱肃辩解几句又苦无父皇还未发作的朱标：“标儿，你说咱俩是不是看走了眼，肃儿还真有几分咱老朱家杀伐果断的性子！”
“爹，您别跟他一般计较。”以为朱元璋话里有话的朱标，暗中为朱肃捏了一把汗。
“嗨！这一点你还真不如你弟弟！”朱元璋一挥手，对朱标表达了他的不满。
回过头，朱元璋认真看向朱肃：“肃儿，为父若是答应了同你的这桩买卖，那可就不是你我父子之间的一个游戏，这事关百姓生计，所以为父再问你一遍，此事能成？”
“当然能！而且老爹，你要死答应给我弄两座盐矿，我可以允许你在我这赊账，第一批我也先出两万斤细盐，您卖出去以后再给我结算，如何？”
“成，爹答应你。”朱元璋点点头，下意识的抬手拍了拍朱肃的肩膀，看似随意的开口问道：“但是爹很好奇，你要真的多银子干啥？”
“爹，儿子有本事，难道还要藏着掖着？再说了，现在咱大明缺钱，儿子又有法子挣钱，这是儿子的乐趣。至于到手的银子怎么花，儿子没想好，目前就是打算多存点银子将来娶媳妇儿。”
朱肃撒了一个蹩脚的谎言。
大概三分之一盏茶的时间后，他将为这个谎言承受一顿皮肉之苦。
接着三天之内，他将成为金陵城内最负盛名的小王爷。
而两年之后，他和朱元璋接下来的对话，将成为大明无数世家子弟，浪荡公子们顶礼膜拜的风流模板。
“娶媳妇儿？你看上哪家的姑娘了？给爹说说，爹给你赐婚。”
“徐家的。”朱肃又想起了那个粉雕玉琢，奶声奶气教自己下围棋的徐妙锦。
“哦——妙云？不成，她大你三岁呢。妙锦倒是不错。”朱元璋开始认真思索，是不是挑个日子请徐达吃个饭，把这桩儿女亲事给提前定下。
有时候，有些东西叫灵光一闪，有些东西叫脑子一抽。
比如现在，朱肃脑子一抽，想起了小时候那个给自己喂葡萄干的温柔小姐姐，徐妙云。
于是朱肃脑中灵光一闪：“爹！”
朱元璋的鼻子底下出现了一个握紧的拳头。
“小孩子才做选择，您儿子我啊，全都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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