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装墙面及地面,气管、电线管等管道在顶板上弯曲铺排,几盏简单的灯饰吊着,廊间植物昏昏暗暗,这便是林若水的公司办公室。南方的天气在这农历七月之际,一点也没有褪去高温的意思,夜间楼里的中央空调早已关闭,一台落地风扇在那呼呼作响,林若水还在一心改着明天的报告,任凭脸上的汗水不禁地掉落,整个办公室除了林若水手指敲打键盘的声音,便只有这汗水多事地帮忙敲击键盘的声音了。这时手机叮咚一声,林若水这才本能地去瞟了一眼手机,他并没有去看信息内容,而是瞥了一下自动亮了的手机屏幕,这才意识到已经是快11点了。他把资料拷到了U盘,退出U盘然后再插上检查了一番,确认资料没有遗漏、确定U盘能够正常读取,这才放心地关掉了电脑。憋了一个晚上的他,上了趟洗手间,用水冲了冲满是汗水的眼镜与满是汗水的脸,再用纸巾轻轻地擦拭掉眼镜及脸上的水,然后把废纸折叠成整齐的长方形,最后丢进了卫生间的垃圾桶里。“咔咔”,这个声音是从办公室传来的,林若水有些确定,但又不太确定,这个时候的他确实太累了,他没再追究。再次检查确定一下电脑风扇是否全部关闭,他终于关掉了办公室的灯、带上门慢慢退出了办公室。
走出办公楼的感觉是轻松的,附近大楼里只剩下稀疏的几盏灯在闪烁,头顶一轮明月如环,所以夜也不那么漆黑,一阵凉风袭来,瞬间让燥热的心安顿了下来。林若水走到路边,他挥手拦下了一辆出租车,再有气无力地坐了上去,告知了地址之后没有再开口,因为他今天实在太累了,他把头靠在座位上、目光偏向窗外,前方路灯隔着树荫,夜路很暗。路两侧排满了树,有三三两两的人群,也有独自徘徊的个体,偶有小孩横穿马路来考验司机的反应。在这样的小镇,要是平常这个点已经是难以看到几个人影了,但是今晚人好像确实要多一些。可能是今天天气好吧,林若水简单的打发了这个疑虑。是啊,下了一个星期的雨了,好不容易雨过天晴,大家自然是要趁着美好夜色出来散散心的。
易书平,他平常喜欢捣鼓点书籍,尤其爱那些神神秘秘的东西,所以毕业后他选择了在封叔的图书珍藏馆帮忙,上班时帮着清理书籍上的灰尘、去网上找找那些古籍拍卖信息,闲暇的时候还可以看看书里面的内容,虽然工资不多,但是做着自己喜欢的事终究是舒坦的。这个点的他也是已经趴在自家的书桌上睡着了,桌上的一小滩口水及嘴角的一丝笑意似乎表明他正在做着美梦。
梦里他梦见了一个女人,他也不知道那是不是他的母亲,因为在他很小的时候他母亲就去世了,他甚至还没来得及看一眼她长什么模样。只见那女人中等身材、略微纤瘦、脸若凝脂、气若游丝、身着汉服,她缓缓走到他跟前,然后将自己身上一块环形白玉取下戴在了他身上,摸了摸他的脸,四目相投数秒,她一句话也没有说,他也一句话也没有说,然后他静静地看着她的背影远去,直到化作一缕青烟消失殆尽。此时,眼前湖面如镜,天空澄澈,月圆如环,映入湖底。其实易书平从小就戴有一块一模一样的玉,听说正是他母亲留给他的。也许是太想念自己的母亲了吧,所以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梦了。易书平的父亲易天成,则是个每天只会喝得烂醉的酒鬼,每天把家里搞得乌烟瘴气,地板上沙发上全是他吐的脏东西。易书平每天家务必不可少的一项便是给父亲收拾残局,另外一件跟父亲有交集的事情就是替他还酒债。
第二天一大早。
“喂,若水,出事啦!”苏令在电话那头慌慌张张地嚷嚷着。
“出什么事了?”
“李一止被人砍了。”
“什么?他现在人在哪?”
“在我爸医院”。苏令家开了一家私人医院,他爸苏无疾是院长兼医生,他打算继承他爸的家业,但没继承医生职业,暂时只是在医院帮忙,所以平日里时间比较自由。
林若水、易书平等人得到消息后急匆匆来到了苏家医院,经过一番询问,他们找到了手术室,在手术室外看到了李一止的父母坐在那里,李母哭得甚是伤心,最后从李父口中得知李一止因失血过多,没能抢救得过来。
李一止是个五大三粗的肌肉男,从小就跟他爷爷练着功夫,身手相当敏捷。以前血气方刚的他经常跟人发生冲突,不过打架从来没输过,一般的人赤手空拳三五个还真不能拿他怎么样;随着自身的长大,慢慢变得懂事了,就很少再去惹事了,不过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还是有的。据说昨天是李一止的生日,是女朋友欧阳茉茉陪他过的,在昨晚过完生日送女朋友回家返程途中,在未灵河河边遇见几个醉酒的痞子欺负一个单独散步的女孩,李一止看不惯就上去劝了劝。几个痞子看见李一止,他们倒是愿意放女孩走了,但是在女孩离开之后,就跑上去揪住李一止不让他走,还抽了他一个耳光,最后还要李一止舔他们的鞋。对于李一止来说,其他的他都能忍,但是舔鞋是他万万不能忍的,于是就跟几个痞子跑到河边浅滩上动起手来,让他没想到的是痞子藏着刀,他被痞子刺中要害身负重伤。
“好奇怪”,一个原本一直在旁边默默落泪的女生,这时突然来了句。
“什么好奇怪?”对于那个女生的突然一句好奇怪,大家更加是奇了怪了。
原来那个女生便是李一止的女朋友欧阳茉茉,生得艳如桃李、貌若天仙。欧阳茉茉边抹眼泪边告诉大家:“昨天我们一起经过老石桥的时候,一个算命的瞎子硬是拉着李一止的手,叫他别往河边去。我们当时都以为那瞎子疯了,李一止有点不耐烦地甩开了瞎子,然后拉着我直接走了。”
“还有这种事?”大家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但也明白欧阳茉茉也不没必要撒这样的谎。
“是的,我们当时真的以为那人疯了,不曾想是暗示着什么。”欧阳茉茉表情中带着些后悔。
“没想到世间还有此等高人。”易书平惊叹道。
“也许有些东西只是我们不了解,所以才觉得玄乎吧!”林若水黯然说道。
“确实。”易书平赞同道。
“要不我们去找找那位高人?哪怕不能知道个所以然,也可以先去认识认识,说不定以后能找他指点一二。”林若水突然提出这么个想法。
“好。”众人同意道。
于是林若水、易书平、苏令三人带上欧阳茉茉驾着车直接就奔老石桥去了。
凭着欧阳茉茉的记忆,他们找了大半的算命的篷帐才找到瞎子的那个。只见一个身姿单薄的瞎子端坐在帐内,看上去大概也就三十岁出头的样子,正襟危坐在那,神情泰然。
易书平走到瞎子跟前,双手抱拳朝瞎子鞠了个躬,毕恭毕敬地问道:“话说先生,在下有一事相问。”
瞎子闻言转身向易书平,问:“直说无妨。”
易书平问:“敢问先生可还记得昨天有给人算过一命?”
瞎子作为一个专门算命的,自然是天天给人算命,这话明显多余,他反问易书平:“本人昨天算过好几个?不知你说的是哪一个?”
易书平上前了一步,“咳咳”了两下,接着又问道:“话说您可还记得有此一人,您昨天拉着他,还极力劝他莫往河边去?”
听了易书平的话,瞎子竟有些莫名其妙,在他的印象中并没有这么一回事,他轻轻摆了摆手,说:“没有。”
“先生,您再好好想想,我朋友昨天确实是从这经过,然后被您指示的。”林若水觉得可能是瞎子接触的人太多了,一时没想越来。
“真没有。”瞎子很是肯定地说,“你那朋友记错了吧!”
“不瞒您说,我那朋友昨晚出意外死了。”林若水怅然说道。
瞎子听到这话,紧着的眉头反倒松了下来,他更加确信没有这回事了,他说:“那就更没有了,本人昨天算的命都是好命。”
欧阳茉茉觉得明明亲眼所见,怎么今天就不记得了,她内心很是不解且又着急,她想多提标一点,看看瞎子能不能想越来:“不可能啊,老哥哥,你再想想,你昨天都拉着他的手不让他走呢?”
“不会记错的,你们别看我眼睛看不见,但是给谁算过命,命格怎么样,我是一点都不会忘记的。”瞎子似乎很相信自己的记忆,他的语气非常的肯定。
摊位旁的其他人见几人还是有所怀疑,便插话道:“他记性真的很好的,只要是亲身经历过的事,哪怕是好几年前的,他都记得一清二楚,甚至是每个细节。不像我们,可能前几天发生的事,到现在差不多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那好吧,谢谢先生了。”几人有些失望,林若水道谢后,几人便悻悻离开了。
回去路上,欧阳茉茉都自我怀疑了起来:这么真实的画面,怎么能就不记得了,再加上我也不可能记错啊,真的就差没用照相机录下来了。
第二天,易书平带着疑问来到了封叔的馆里,然后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说给封叔听,封叔听了并不觉得奇怪,他说:“这并不稀奇,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有时候人短路,刚好不记得,那也是很正常之事。”
“可旁人都说他记性尤其好,多年往事细节皆记得一清二楚啊!”易书平倔强认为不会是瞎子断片导致不记得此事。
封叔见易书平那个认真的模样,他半开玩笑的说:“如果真要说,那只能从玄学的角度去解释了。”
“何种玄学?”易书平确实是较真的姿态,有种不搞清楚不罢休的样子。
“那就要从我以前翻看过的一本古书入手了。”封代安肃穆而立,四十五度角遥望天空。
易书平最喜好这种古怪的东西,听封叔说古书有提到,立即追问了起来:“什么古书?现在何处?”
封代安说:“我得找找。”
“书名叫什么?我跟你一起找。”易书平如同打了鸡血般,兴致极高。
“不记得书名了。”封代安摇了摇头。
“那就赶紧一起找吧!”易书平的语气带些催促。
“恩。”封代安点头答应之后,便在屋内翻动了起来。
可是两在身边柜子书架找了两圈,却始终没有找到封叔记忆中的那本书。
易书平问:“封叔,会不会是放在哪个比较隐秘的地方了?”
封叔抓了抓脑袋,想起了后堂房间内小箱子里还有几本书,果不其然,在那找到了那本书——《唐公志异》。封叔用手指一行一行地指着找,当指到某一处时,他的眼睛明显亮了许多,他拉了一下易书平的衣服,说:“找到了。”
易书平凑了过来,认真读起书上的内容:“卜者,占后事,问前程,常人可从师道;然天命卜者,极阳之躯,其生来目不能视,每极阴之日可开天眼,会极阴之人可指前程,事后则全然相忘”。
“何为极阴之人?”易书平问。
“极阴之人生于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哪怕后面的分秒推算也全是阴。”封叔向易书平解释道。
易书平又问:“那依你之意,那个瞎子可能就是天命卜者?”
“如果欧阳茉茉没有记错,那瞎子又不是因为断片才忘记,那从玄学的角度来讲,这就算一种解释了。”解释完这个,封叔立马问易书平:“李一止是不是昨天生日?”
“正是”。易书平点头道。
“那就确实有这个可能了,昨天是中元节,也就是俗称的鬼节,李一止可能就是那个极阴之人,而那个瞎子有可能就是天命卜者,欧阳茉茉没有记错,瞎子也不是有意隐瞒,而是他自己确实忘了。”封代安勉强给出了这么个解释。
“话说居然还有如此神奇之事?”易书平虽然读过不少奇书,但是真正遇到这样的怪事,这还是头一回。
真真假假也无从考究,但至少在易书平内心有了个解释,他便没再纠结这个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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