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丰公子,应该与近两年走私官盐案有很大的联系,”温如风弯下腰,“你若是交代出这位丰公子人在何处,或许,我们能替你报仇。”
柳追元只露出极痛苦的表情,却不愿透露半个字。
“你可知,走私官盐是何罪?”温如风又问,“柳思烟可参与?”
“这官盐是我一人之事,我姐姐并不知情,”柳追元终于开口。语气之坚定,不像是在说谎。
“那你说说,信中的丰公子,人在何处。”
柳追元眼珠子左右晃动,他知道坐在他面前的是何人,更加知道此人手段如何毒辣,若是落到他手里,怕是坚持不到上断头台那一天。
趁众人不备,柳追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衣袖间掏出药丸吞下,便倒地吐血,一命呜呼。
姜理理赶紧俯身查看,可柳追元已经没了呼吸。
真是个痴情人,宁愿死,也不愿背叛曾经那个伤害你的人。
姜理理忍不住感慨。
“好你个柳追元,竟然来个畏罪自杀。”惜尘气得咬牙切齿,“这下好了,死无对证。”
“那就自己查。”温如风倒是淡然,“这背后,定是有条大鱼。”
话音刚落,便看到姜理理一副灵魂出窍的样子。
这一早,姜理理倒是看了场大戏。以往多少世间离奇案件她没见过、没审过,可今天这一出,不仅爆出大料,还牵扯出官案,属实头一回。
余大人曾再三叮嘱过她,官场如战场,所以只让她接些民间奇案,以理理的心性,的确不适合勾心斗角,否则,不知道哪天,便会被人要了命。
“你在想什么?”
温如风清冷的语气打破了姜理理的沉思。
“没、没什么。”
是时候告别了。
姜理理笑笑,“大人,既然案子结了,我自然要回大理寺请功领赏去啦!”
温如风似乎沉默了那么一瞬,后又点头,轻轻道了声:“嗯。”
惜尘却按捺不住了,“姜推事,你不和我们一起破走私官盐案了吗?”
理理笑着摇了摇头,“不啦~这官盐案本就是你们锦衣卫的活,我怎好截胡~再说了,我出来这么久了,我义父该担心了~”
“那…好吧…”惜尘不再挽留。
“那就此别过啦!”
姜理理和众人道了别,可那温如风,自始至终都只拿后背对着她。
本来还想着和大人也好好道个别呢。
真是无情。
姜理理不再多留,走时看了眼温如风依旧不曾回头的背影,内心咒骂了他一万次,方才甘心离开。
“大人,姜推事已经走远。”惜尘看向温如风。
温如风这才转过身来。
“我竟然有点舍不得姜推事…”惜尘感叹,明明才认识短短数月。
“那你随她去好了。”温如风面无表情道。
惜尘胆怯地笑笑,“不敢不敢。”
惜尘依旧笑着,却发现自家大人正朝着姜推事离开的方向望去。
“小二!给我来一碟红烧肉!再来二两清酒!”姜理理吆喝着。
一身翠竹色烟衫,轻薄而飘扬,内搭纯白色对振式收腰托底罗裙,腰间系着复杂而精致的编织金丝,金丝上别着两根细长骨鞭。
那三千柔软青丝,像是随意绾起了一个不经意的云髻,可再仔细一瞧,却并非寻常女子便能驾驭得了如此姿态。
一支细竹竿样式的玉簪,恰到好处地插入发髻之中,再无其它装点。
因为临时起意,去角坨山看望刀叔,所以姜理理这一路来都带着面纱。
刀叔是四年前,姜理理在沧水湖边所救,那时的刀叔,被理理发现时,已经只剩下最后一口气。
而刀叔,也是四年来一直被朝廷追杀的罪犯,刀九焰。
至于姜理理为何不上报朝廷,而是将刀九焰给藏了起来,很简单,因为她从来不愿相信别人口中的说辞,只相信她自己所听、所见。
“菜来咯!”
店小二恭敬地将酒、菜摆在桌上。
姜理理早先还有气无力地趴在桌子上,一闻见肉香、酒香,便直起了身子,揭开酒盖,迫不及待倒入酒杯中。
若不是在外头,怕惹来旁人议论,她早就拿起酒壶往嘴里灌了。
还是在义父院中偷酒喝的感觉更痛快。
姜理理想着,便仰头含了满满一口清酒。
还没等这酒下肚,隔壁桌便传来一阵吵闹声。
几个身穿黑衣,腰间别有大刀的壮汉,正围着一方酒桌,眼神凶狠,语气霸道。
一看便是作恶惯了的街头恶霸。
仔细从几位壮汉之中瞧去。
一白衣少年正端坐在桌前,手中摇着一把纸扇,任凭恶霸们如何恶言相向,那少年始终不曾抬头,甚至没有任何表情。
再仔细一看,那少年腰间束着一条白色祥云宽边锦带,上悬透亮青方玉佩,乌黑的头发半束,头戴嵌玉小银冠,面如清月,唇如施脂,眉如山墨,目若温潭。
“你这小子!别不识好歹!”一壮汉见三番两次同这少年讲话,都碰了壁,五官抽搐地撸起袖子。
其他几位恶霸也跟着挥起大刀。
可那少年,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眼看那刀就要落在少年身上。
姜理理一个酒杯弹了过去,恶霸手臂随着刀背震了三震,拿刀便掉落在地。
果然光生得一副粗壮外表,其实虚的很。
“谁?活腻了敢打老子?”打头的恶霸转身,眼睛瞪得像发了疯的老虎一般。
姜理理笑着起身,又抓起一只酒杯,不停在手中抛来抛去,“当然是你姑奶奶我啊!”
“一个娘们?”那恶霸起先惊讶,后又哈哈大笑起来。
其余几个恶霸也跟着笑了起来。
还没等那疯老虎闭口收笑,姜理理手中的酒杯已经飞入他嘴里,那老虎只能发出“唔唔唔”的声音,再也吼不起来。
其他几人,见老大被一女子欺负,纷纷扬起大刀,欲拿下姜理理。
姜理理一伸手,飞出月牙镖。
几个壮汉拿刀的手腕,纷纷中了月牙镖,手中的刀一一掉落在地。
几人一看,显然不是这女子的对手,只得拉着依旧不能说话的老大,灰溜溜地逃跑。
“姑娘好身手。”那白衣男子终于起身,朝姜理理行了礼,示意她坐下。
姜理理委婉拒绝,“不用客气,举手之劳而已。”
“我向来有恩必报,姑娘若是拒绝,我怕是要愧疚许久。”白衣公子再次邀请。
盛情难却,姜理理只得坐下。
“姑娘可有什么想要的东西?”白衣公子问,“只要我有,都可作为报答。”
“不必不必~”姜理理使劲摇摇手。
白衣公子显然有些为难,“姑娘无所求?让我如何报恩?”
“真不用报恩!”姜理理见他如此认真,有些不知所措,犹豫了片刻,眼睛瞟到桌上的酒壶,又道:“实在想报恩的话,不如再上一壶好酒吧!”
白衣公子笑了笑,那笑容,就像冬日里的一抹光。
“如此简单?”
“嗯。”姜理理也跟着笑了笑,又感觉这白衣公子似乎出手很是阔绰,瞬间痛惜,错失了发财的好机会,可这话既已放出,再不好返回。
“没想到姑娘位居武林第七位,不仅身手了得,品性更是高洁。”白衣公子温好酒,倒了一杯,推到姜理理面前。
白色面纱后,姜理理惊讶地咬紧嘴唇。
可白衣公子还是从姜理理的眼神中,看到了她的诧异。
“人人皆知,武林第七的,是位蒙面女子,江湖人称,蒙面女。身份不详,行踪隐秘。”白衣公子自信地看向姜理理,“但我倒是知道的更多些。”
“哦?”姜理理倒是有些好奇。“如何确定我便是蒙面女呢?”
“月牙镖,柳叶刀,软骨鞭。”
姜理理点点头,“你倒是观察的仔细。”
白衣公子笑笑,“我叫桑归远,不知姑娘怎么称呼?”
眼前的公子,倒不像是坏人,可姜理理只身在外,与这公子也仅有一面之缘,自然不能透露自己的真实身份。
“你就叫我蒙小刀吧。”姜理理道。
“萌小刀?”白衣公子重复连着,而后点点头,“倒是很符合。”
“我看公子一身正派,又仙气缭绕,想必是哪家仙门子弟,下山历练来了?”姜理理颇认真地分析着。
桑归远禁不住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哈哈笑着。
他一堂堂摄政王,本着体察民情的目的,来这坊间转一转,却被说成是下山历练的仙家子弟。
好玩好玩,这还是他生平第一次遇到这么有趣的人儿。看着面前满脸自信的姑娘,他也实在不忍打压了她的兴致。
若是再让她知道,其实他的身手,远在她之上,她估计更是要败了好心情。
“姑娘好眼力。”桑归远带着欣赏的目光点点头。
姜理理小脸一扬,甚是得意,凭她断案多年的经验,自然是不会错的。
可她姜理理不知,自己虽断案无数,可大大小小的官却没见过几个。
再说这桑归远,身上本就没有几分官家之派,更是难以分辨。
桑归远依旧笑着,慢慢收了扇,“眼看天色将晚,不知萌姑娘要去何处?”
姜理理又喝下一杯桑归远斟好的酒,“本姑娘来去自如,哪里有难,哪里便有我。”
桑归远点点头,颇有些敬佩的望着眼前的女子。
即便不知她的样貌,可他却觉得,她美极了。美过所有他曾见过的女子。
有那么一刻,他竟然在想,何时能,再与她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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