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悬着半轮夕阳，昏黄的光铺满大地，天外隐隐有星光闪烁。
一个戴着斗笠的，胡子拉碴的刀客。踩着草鞋走在荒无人烟的原野古道上。刀客穿着有些破烂的肮脏布衣，胸口露出一大块古铜色的皮肤。腰间挂着一把刀，刀的样式古朴，刀身笔直，约有三尺四寸（此处取唐朝一尺，约30.7厘米。）。还挂着一个酒葫芦，看上去也很古旧。
这个刀客如果用一个字描述，那就是“旧”。
刀客抬起头，看向远处逐渐落下的太阳，打算找个地方歇歇脚。
他继续走了会儿，找到一棵较大的树，离地约有六米高。他轻轻一跃，跳到了一棵较为粗壮的树枝上，他就那么躺在树枝上，把斗笠摘下盖住头，一条腿在空中晃荡。
月亮闪耀着清光，把幽幽的光洒向人间。在寂静的夜里，有男人的叫喊和女人的哭声伴着马蹄声阵阵，在空旷的原野上回荡。
原来是五骑穿着皮甲的犹如蟊贼的人追着一骑。
被追赶的一骑上有两个人，男的已经六十二岁的年龄，须发灰白，却可以一手拖枪纵马驰骋，一手牢牢控制缰绳。女的只有十六岁，一身大家闺秀装束，容貌不俗，颇为清丽，脸上还有泪痕。她缩在老人的怀里，瑟瑟发抖。
追赶的五骑吼叫着，显然是知道这个地方没有人，所以如此放肆。老人的马驮着两个人被追赶了一路，此时将要处于体力的极限了。
老人很明显知道座下陪伴他多年的马儿的情况，他深深吸气然后吐出，这一呼一吸极为悠长。他对怀里的少女说道：“小姐，老奴恐怕不能继续保护您了。马儿的体力快到极限了。一会我会跃身下马去拦住后面的人。小姐趁此快跑，能跑多远是多远，跑到马儿力竭而死！”
话音刚落，老人没有给少女任何时间思考，他把缰绳攥在少女手里，而后手提铁枪跃身向后，嘴里喊到：“蟊贼！拿命来！”
少女双手执着缰绳，完全不敢向后看。
老人身后所对着刚好有一骑，老人手中铁枪直戳敌人心口，敌人躲闪不及，心口被捅了个对穿，直接被捅落下马。其余四骑见到此情景，也是停住马，饶有兴趣的围着老人。
老人提着枪做着防御姿态，心里盘算着：“若是几个人下马与老夫步战，我自信再来十个我也能杀掉。若是他们骑着马与老夫进行车轮战，老夫肯定得丧命当场，跑也是跑不过的了。现在看来，能杀一个就杀一个。”
四骑狞笑着，一起朝老人冲撞而来。
老人腿部发力一跃而起，手中铁枪向下砸去，底下那一骑已经有了防备，以手中刀抵挡，但是怎么挡得住老人势大力沉的一枪，刀被震落，肩膀也被铁杆砸中，差点跌下马。跃过几骑的老人轻盈落地。
几骑调转马头，其中一位问为首的说：“老大，怎么办？”
为首的那位说：“上面只是说娘们不杀而已，这个老头又没有交代。老四，你挨了一下，你现在不适合和我们一起，你去追那个娘们，她的马跑了一天一夜了，估计快累死了，我们只跟了半天不到，马的体力还充足。剩下的，和我慢慢折磨这个老头。上弓箭，分开溜他！”
闻言老四就朝着少女逃跑的方向追去，其余三骑包围了老人。
“闼闼闼闼！”少女骑着马在黑夜下的原野驰骋，她刚才差点摔下去，马儿真的已经到了极限了，她感觉得到它在颤抖，她也别无他法，只能跑。
少女担忧着想：“不知道刘爷爷怎么样了，他可是小宗师呢，一定会没有事，一定能把那些杂碎宰掉！”
马儿逐渐放慢速度，然后停止，少女拍拍它的脖子，急切地问道：“你跑啊！马儿你跑啊！”
马儿摇晃几下，随即轰然倒地，马嘴里“哼哧哼哧”喘气，吐着白沫。没几个呼吸间，马儿就气绝身亡，它累死了。
少女呆呆地站在当场，不知如何是好，眼泪再次涌出眼眶。她环顾四周，只有一片原野，和挂在天上的大星罢了。
她忽然听见了“闼闼”的回音。
“是刘爷爷吗！他杀了那些人然后追上来了？”少女惊喜地想到。
但是随即她就听见了“娘们，娘们”的叫喊。她的心如坠冰窟，冷意从脚到头。她赶忙寻找逃脱方向，借着月光她看见不远处有一片树的阴影，她连忙向那里跑去。
“吁！”追上来的老四停住马，他已经追到了那匹死马，他四处张望，寻找少女的踪迹。
他想着：“这周围除了前面的古道上有几棵树，啥子都没有。那娘们要是往周围开阔的地方跑我肯定能瞅见，她只有躲在前面那几棵树那里才能隐藏自己。”
思及此，他打定主意少女躲在前面的几棵树里。
他驾着马慢慢朝里面走去。他虽然觉得少女没有什么威胁，但是这里的气氛让他没来由的紧张，就像在这里面潜伏着择人而噬的恶鬼。
他在这片小小的，姑且勉强称为“树丛”的里面寻找少女躲藏的蛛丝马迹。
他的心忽然一紧，随后就没有了意识，软软的倒下马去。
他的心脏位置此时被一把匕首贯穿。而他本人却丝毫没有察觉。
在他的身后就是刀客睡觉的那棵六米高的树，悄无声息丢出匕首的就是刀客。他的身边是一个被绑住手脚，用树叶塞满嘴的少女。
就在几分钟前。
少女跑进树丛，想找个大些的树爬上去躲着，她恰好选中这棵六米的树。她费尽全力爬上去，才发现这里睡着一个人，她一惊，手就松开了，在她掉下去那一刻，刀客醒了，刀客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坐起顺便一只手抓住少女。少女被他一只手拎着，不知道他是何方神圣，于是少女往袖子里摸出一把匕首就刺向刀客的脖子，刀客用指尖抵住匕首。
匕首完全不能刺入他的皮肤。
随后刀客就把少女的袖子撕掉，绑住了她，再随手摘一把树叶塞入少女嘴里，然后比一个“嘘”的手势。少女被吓的一动不动。
待到老四毫无察觉地进来后，直接用匕首解决了他。
刀客拎着少女跳下树，他把少女甩到地上，问道：“你是谁？”
刀客的声音很嘶哑，像是海风穿过生锈的铁丝网。
少女不敢回答，连嘴里的树叶都不敢吐掉。
过了寂静的几分钟后，刀客不耐烦了。
“不说话？那我就连你一起杀了算了。”刀客喃喃自语，就打算把丢出去的匕首捡回来。
少女终于绷不住了，对于生的渴望让她开口：“不要啊！不要杀我！呜呜呜！”
听见少女的声音，刀客停止丢出匕首的行为，再次问道：“你是谁？”
“我，我是莫彤炜…取自《诗经·静女》里的‘彤管有炜，说怿女美’一句…”被吓得不轻的少女一股脑全说了。
刀客皱皱眉，再次问道：“你来这里干什么？”
莫彤炜此时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她手脚被绑住，只有蛄蛹着向刀客说：“我家被贼人灭门了，爹娘都…只有刘爷爷带我跑出来了，现在他为了保护我去和剩下的四个人拼命了，还不知道安危。求求你了！你这么厉害，帮帮我吧！帮我救救刘爷爷！”
刀客厌烦道：“聒噪。还是杀了清净些。”
刀客举起匕首，就要向莫彤炜丢去。
莫彤炜感觉到了死亡，那种寂静无声的恐惧包围她，她的眼泪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她的下身散发出腥臊味，她失禁了。
“不要，不要。我想活着。”莫彤炜用微小的声音求饶，此时的她已经失去希望了。
“咻!”刀锋划破空气的声音传来。
“嘤！”
过了几秒钟，莫彤炜才发现自己平安无事，刀客并没有把匕首扔向自己。她听见身后传来倒地的声音，她扭头望去，是追他们的敌人，此时还有一骑。这一骑的心口也被匕首开了个洞。
莫彤炜随即意识到一件事情，既然敌人已经找到这里了，那拦住他们的刘爷爷就已经……
“不！”莫彤炜再次哭喊道。
刀客不解地看着她，不理解她的行为。
“你为什么再次哭泣？”刀客问道。
“呜呜呜…”莫彤炜沉浸在悲伤里。
“说。”
刀客吐出一个字，这一个字声音不大，却仿佛有神奇的力量，莫彤炜紊乱的心被平静了。
“如果敌人找到这里来了，那拦住他们的刘爷爷就很可能已经…”莫彤炜抽泣着。
刀客一语不发。
再次沉默了几分钟后，刀客问：“你有钱吗？”
莫彤炜抹着眼泪，奇怪地看着他：“什么？”
“钱。”
“没有，刘爷爷带我跑得急，哪里有多余功夫……”
“那你知道路吗？”刀客打断莫彤炜的话。
“什么路？”
“到大梁皇都，泰安城的路。”
“你要干什么？”
“你知不知道路。”
“这……我倒是知道。”
“现在我在哪里？”
“你在最西北的丹州，你要穿越丹州、青州、锦州，然后再到泰安。”
“这样吗。我要走多久。”
“我，我不知道，我没走过。”
“带路。”刀客说完后，转身跃上树。
“啊！什么？带什么路！你不会是让我给你带路去泰安吧！我，我不认识你啊！你虽然帮我解决了敌人，但是但是……”
莫彤炜现在的处境很尴尬，她在这茫茫原野里，她如果驾着敌人的马跑回去的话，万一被贼人发现，孤身一人的她肯定是死。要是不回去，她也没有地方去，她身上没用钱没有粮更没有水，大概率是在走出原野前就渴死了。就算她大难不死走出去，她能靠什么活着？她虽然识字，学识渊博，但是自己一株养在闺房里的花朵，对于人情世故一窍不通，怎么样都是难以为继的。
至于报仇？她现在自己都保不住，怎么报仇？
现在跟随刀客好像是唯一的选择了。从刚才那两手能看出他武功高强，要是给他带路，那自己的安全就不用担心了，他能走到这么深处的原野，肯定是他能找到吃的，那吃的她也不用担心了。
为了活着，她现在只能答应这个陌生的男人。
“好！我答应你，给你带路。”莫彤炜咬咬牙答应，“但是，作为回报，你能不能帮我一件事情！”
“我已经给你杀了两个人了。”刀客冷漠地回答。
莫彤炜“……”
“我的意思是，你有没有多余的衣服，我想换身衣服。”莫彤炜不好意思地说。
“将就穿吧。”
说完后刀客跳上树躺下不再开口，估计是睡着了，完全没有管莫彤炜。
莫彤炜只能靠在树下睡，她感觉自己下身衣服湿漉漉的黏着自己，很难受，很腥臭。
她强迫自己不去想，但是随着夜深了，她冷得瑟瑟发抖。刀客却睡得很舒服。
她实在没有办法，她只能在地上蛄蛹，她打算蛄蛹到死去的敌人旁边，先找到匕首，把绑着自己的布条割开，然后把敌人的衣服扒了给自己盖上。
她光是找匕首就找了很久，她实在不知道刀客是怎么很快就找到那把小小的匕首的，她在草上翻找许久，冷得嘴唇颤抖的时候终于在月光照耀下看到闪着银光的匕首。
……
她把敌人的皮甲，裤子，衣服全部扒掉，靠着树的她用找些衣服盖住自己。虽然有男人几天没洗澡的臭味，但是她太累了，管不了那么多就睡着了。
她完全不知道自己未来会经历些什么，她只是轻轻抽泣，在梦里回味和家人一起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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