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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龙游记 第1章 崩坏一角

小说:天龙游记  作者:斗酒话妄语  回目录  举报

未时初刻杭州分舵内,“快!两路报信!”陈舵主将铜印砸在案上,“走水路的换快船,陆路的扮货郎,务必把消息送到雷帮主手上!”

待最后一名信使离去,陈舵主瘫坐在太师椅上,忽听前院传来整齐的脚步声,他扑到窗边——张岱带着十二名黑衣亲随,正将分舵大门缓缓闭合。

时间回到今日巳时,遴选大会已经来到最后环节,不咸不淡地与众参选商寒暄过后的雷战摩挲着腰间鎏金令牌睥睨着众人。

唯一的对手金风楼李春方正与府衙主簿寒暄,那副热络模样让他嗤笑出声——昨夜那位苏公子的亲口承诺还回荡在耳边,今日这漕运官商他漕帮势在必得。

“江宁府漕帮,”文书朗声道。

唱名声响起时,雷战整了整织金襕衫正要起身,却不曾想那文书嘴里竟说出:“经查,漕帮私相贿赂本府通判、主簿合共七人,人证物证俱在,另有雷战其人欲以玉壶行贿苏知州,着即捕拿!”

听到这里,雷战猛地攥碎酒杯,琥珀色的酒液混着血珠从指缝间流出,他刚想反抗,却不知为何被那当先抓住自己手腕的衙役用力一捏,霎时间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了。。

看到张岱缓步走来,陈舵主瞳孔骤缩,反手从太师椅后抽出一对精铁判官笔——笔尖淬着幽蓝暗芒,正是当年雷炳文亲赐的“断江笔”。

“张岱!”他纵身跃下台阶,笔锋在青砖上刮出两道火星,“借官府的手吃里扒外,就凭你也配觊觎帮主之位?”

张岱闻言不怒反笑,慢条斯理地从怀中掏出一卷泛黄供词:“姓陈的,你以为我张岱谋划的,就只是这杭州分舵?”

他从怀中取出一份供词,纸页哗啦啦作响:“十二年前,雷炳文带三十条船围剿水匪,结果只回来三条——”

闻言陈舵主脸色骤变,判官笔“当啷”落地。

“雷老儿却谎称遭遇风暴,实则是中了那帮匪寇的埋伏!被杀的大败而归,”张岱冷笑,“更妙的是,回来的那三条船上的兄弟,之后的半年里一个个都离奇暴毙...”

他忽然从袖中抽出一块锈迹斑斑的船牌,牌上“漕字叁柒”四字依稀可辨:“唯独这位兄弟,被我找到了,你说,帮内众兄弟若是看到这些,会怎么想?”

看那老头瞬间像泄了气的河豚,张岱一挥手,老三老五立刻架起面如死灰的陈舵主,那对淬毒判官笔还在地上微微颤动,却无人再看一眼。

“带下去,好生看管。”

地牢铁门轰然关闭的回音还在廊下回荡,张岱已端坐在分舵大堂的主位上,阳光将他投在墙上的影子拉得老长,正好盖住原本悬挂着的雷字幡的位置。

戌时三刻,老九快步进堂,递上一张带着鱼腥味的纸条。张岱接过展开一看,

“水路三批皆沉,陆路两拨尽殁,江宁今夜无事。”

纸条在烛焰上化作灰烬,张岱抚摸着主位扶手上那道陈年刀痕,忽然笑出声来,什么帮主,少帮主,现在只不过是刀俎上的鱼肉罢了。

“报——”老六仓皇冲进大堂,“乘风六子至今下落不明,属下担心...”

话音未落,梁上突然传来瓦片轻响。

六颗人头如熟透的瓜果般接连坠地,在青砖地上排成整齐一线,怒目圆睁的脸上还凝固着死前的惊骇,断颈处的切口平整如镜。

小希轻飘飘地从房梁跃下,绣鞋点地无声,少女歪头一笑露出虎牙,“他们想去劫大牢救自己的主子。”

张岱盯着眼前女子天真烂漫的俏脸,忽然觉得初到杭州那夜被这丫头放倒的十二亲随,倒算是幸运了。

小希从袖中抽出一封洒金笺,声音忽然沉静:“我家庄主传口信给你,狄武、傅达此刻尽在掌控,张堂主照计划行事即可。”

少女身影如烟消散在月色中,老六这才敢大口喘息,喉结滚动的声音在死寂的大堂里格外清晰,那晚第一个被小希踹下水的正是他,勉强站直身子后还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脖颈确认吃饭的家伙还扛在肩上。

“还愣着做什么?”张岱冷眼扫去,“把这六个晦气东西扔去喂鱼。”

待手下拖着人头退下,他亲自铺开雪浪笺,提笔蘸墨:

「雷帮主钧鉴:

官商遴选大会时,少帮主与陈舵主突遭杭州府衙缉拿,罪名行贿。属下多方打点,得知系知州亲自督办。事态紧急,乞帮主速请京中贵人施救...」

笔锋在“贵人”二字上悬停片刻,墨迹恰到好处地晕开——既显焦急,又不露破绽。

“老大,你亲自送往总舵!”待墨迹全干之后,张岱将信笺交到了亲随手上。

戌时的更鼓声透过雕花窗棂传来,唐浩手中的越窑青瓷杯映着烛火,与雪青面前的桂花糖藕相映成趣。

“师父你真厉害啊,”雪青舀了勺蟹粉豆腐,指了指被倒吊着的雷战那额角淤青,“堂堂知州大人,竟默许我们在众目睽睽下假扮衙役帮人。”

唐浩没有回答,他回想起白天苏明由那无奈的表情,为了唐浩这等同于光天化日之下绑架的行为,苏明由要编瞎话安抚属下官员,可得费一番周折了。

想到这,唐浩不禁哑然失笑,随后抬头看向雪青,“今日总得从这雷战嘴里撬出点东西来。”

烛火映着雪青鼓起的腮帮,她正舀起第二勺蟹粉豆腐,腕间银铃随着咀嚼叮咚轻响。唐浩忽地忆起昨日这丫头赖在书房的模样——整个人趴在他的紫檀案上,发间珠钗都蹭歪了,拖着长音哀嚎:“师父——就让我试一次!我保证不把那雷战弄死!”

倒吊的雷战在梁下轻微晃动,昏迷中的面容与山庄笼中蔫头耷脑的灰兔诡异地重合,唐浩摩挲着越窑杯沿,耳边又响起西柳今晨对雪青的叮嘱:“要玩去别院玩,你姐姐尚在安胎,庄里可不能做那些腌臜事。”

“师父!”雪青突然用银匙敲响瓷碗,打断他的思绪,“您昨日可是应了的!”她变戏法似的从腰间锦囊里掏出一个油纸包,“虎跑泉那挖出来的毒粉,西柳姐姐说啦,只要不在山庄见血...”

唐浩拿筷子在她的手腕一点:“急什么?”随后看向雷战因气血倒涌涨红的脸,“总得等这位少帮主醒了,才知这宝贝...”他故意压低声音,“能不能让他开口说实话吧。”

铁链忽地“哗啦”一响,雷战的眼皮剧烈颤动起来。

待到铁链骤然绷直的瞬间,雷战充血的眼球死死盯住唐浩的脸——这张脸与那纨绔“苏公子”完美重合,唯独褪去了那层浮夸笑意。

“狗娘养的假货!”他脖颈血管暴突,倒吊的身躯如困兽般扭动,“你到底是谁!?”

雪青指尖银光乍现,三枚牛毛针精准刺入他神门、内关、太冲三穴。雷战浑身一震,暴怒的嘶吼突然卡在喉头,涨红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成惨白,只剩胸膛剧烈起伏。

“这叫冰心针。”雪青晃了晃手中油纸包,暗紫色毒粉簌簌洒落几粒,“我师父要问你话,你好好回话便是,不然就让你尝尝这个。”

“天龙教让你埋的那个木匣里面拿出来的,还记得吗?”雪青将油纸包凑近雷战眼前。

雷战瞳孔骤缩,喉结滚动却难再骂出什么话来——冰心针的药效正将他的暴怒化作冰碴。唐浩抿着杯中美酒,瞥见雪青刻意避开要害的针法,杯底映出他微微颔首的赞许。

油纸包擦过雷战鼻尖时,雪青开口说道:“这里面的东西,是你带天龙教的人埋到虎跑泉那的吧,知道里面是什么吗?”

雷战暴突的太阳穴突地一跳,冰心针的寒意游走经脉,竟将那段浑噩记忆勾得清晰——那日父亲难得对他沉下脸摔了茶盏:“混账东西!带几个天龙教朋友去虎跑泉能耽误你多少酒局!”

雷战喉结滚动,他只记得那三个灰袍人始终戴着面具,倒是身上带着股腌渍杨梅的酸味。那日他们在冷泉亭西下了马车,自己醉醺醺地让一个杭州分舵熟悉地形的兄弟带人去了,而雷战他自己一直在马车里喝酒连锄头声都没听见半响。

雪青取过一只空碗倒满清水后将那些粉末撒入其中,“雷少帮主不如猜猜,毒粉入水会发生什么?”

雷战被锁住的手指无意识痉挛——他能有什么线索?他只听说那些灰袍人埋完匣子之后就不见了踪影,最后还是那个带路的兄弟独自一人回来的,雷战也不在意,自顾自往马车内一躺,一门心思想着回分舵和兄弟们喝酒作乐去了。

“认识这件东西吗,”唐浩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个暗红色的穗子,“那日之后,你在春莺阁胡搞,喝得兴起竟连帮忙倒酒的侍女也赏了,只是她收到的那块双鱼佩上缺失的穗子,正与那虎跑泉边匣子中找的相配。”

眯眼看着那红穗子,雷战依稀记起从虎跑泉回江宁府几天后,他与几个狐朋狗友去春莺阁寻乐子,一时高兴好像是把个什么东西赏个了一个脸蛋红扑扑的小侍女。

只是比起心中怨气,现在他脑子里反而充满了一个个问号,眼前两人到底是谁,他们怎么会知道自己去过虎跑泉,还有,那虎跑泉边埋下的东西里,为什么会有自己的贴身之物?

铁链绞盘骤停的刹那,雷战瞬间跌落在地上,倒悬时的淤血冲得他眼前发黑,喉间翻涌着酸腐酒气,让他不住干呕。

一旁的雪青看了他这样子一脸嫌弃,又是一枚银针射出缓解了雷战头晕欲吐的窘态。

“雷少帮主不妨润润喉。”唐浩指尖划过雪青先前调制的毒水碗,清澈的水面突然映出半截暗红穗子,“这碗里无色无味的东西,可比你赏人的物件有趣多了。”

雪青依旧坐在原处,银针在指尖翻出残影,她正屏息凝神等着师父下一步指示,现在手上的那三枚银针的针尖可是白天在庄内特意淬过这毒水的。

雷战猛地抹了把嘴角涎水,手背重重磕在了锁住他双脚的铁链之上,剧痛让他混沌的脑子清醒三分,充血的眼球死死盯着唐浩:“你他娘的到底是...”

话音戛然而止。

唐浩手中不知何时多了柄泥金折扇,“唰”地展开时,扇面上“凤仪天下”四个大字映入雷战眼中。

“凤…凤仪山庄,”雷战喃喃自语,即便是他也牢牢记得父亲雷炳文的告诫——“江湖之上,最不可招惹的就是凤仪山庄。”

“你…”雷战语气顿时软了下来,“本庄主与贵帮张堂主交好,”唐浩不做隐瞒。

听到“张堂主”三个字,雷战瞬间明白了什么“苏公子”、知州大人的官印,都是针对自己的陷阱罢了,瞬间怒火中烧戴着镣铐的双手欲砸向唐浩泄愤,只是那手还没举过头顶,一旁的雪青早已出手,三枚银针入体,雷战再次瘫软下来。

胸前三枚银针在烛火下泛起冷光,雷战瘫倒在地的瞬间,铁链撞出刺耳的金鸣,“雷少帮主还是太冲动了,”唐浩以折扇将那碗毒水推向桌沿,“这三枚毒针,均淬了与碗中之水一样的毒,我们这就来看看,你亲手埋下的毒,若是人受了,会是怎样的光景。”

听到这话,雷战惊慌地大喊,“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扭动的身躯带着锁着他的铁链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满脸的惊恐之色就连一旁的雪青都看出来这雷战似乎真的不知情。

“师父…”雪青转头看向唐浩,一个猜想在她脑海中浮现,而两人目光交汇的瞬间,唐浩也意识到雪青现在所想的,与自己是同一件事,那就是眼前这个雷战是真的不知内情,甚至这个漕帮帮主的嫡子也仅仅是天龙教的棋子而已。

“苏…不对,庄主,那帮天龙教的家伙在虎跑泉做了什么我真的不知道,什么匣子,毒粉我今日第一次听说,”雷战改变姿势跪在地上不住地作揖,“就连带他们去埋东西的人也只是杭州分舵一个兄弟,最后那晚上就他一个人回来了,我什么都不知道呀!”

听了雷战的话,唐浩不禁暗自叹息,自己设了大个局竟然抓了个毫无用处的棋子,“雪青,看好他,若有毒发迹象,立刻施救!”虽不能保证雷战说的都是实话,但唐浩认为有极大的可能是真的,他决定直奔漕帮杭州分舵找张岱商议。

“好嘞!”雪青一转密室机关,锁着雷战的铁链缓缓收紧将他锁成一个“大”字形状贴在墙上,“师父放心,保管你回来时他还是个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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