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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难昭 南柯一梦

小说:日月难昭  作者:杩鱼  回目录  举报

方阎的书房内。

兄弟们都布置好了,消息也放给周启明了,阎哥您果然猜的没错,陈昭这小子真是聪明,买了好几张空票。”浩子说道。

周启明是陈则远的死对头,两个人在蒲城明争暗斗了几十年。这几年,蒲城上面的领导班子有近七成的人都是彰义门这一派的,所以凡是挣钱的生意,吃穿住行都刻上陈氏的标签,周启明恨得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彰义门的方阎会主动找他合作,方阎答应上位之后退市百分之十五,给周启明机会,而周启明则要帮他扫清障碍——陈昭和陈则远。

他本不屑于找周启明,在他眼里,周启明就是一个跳梁小丑,没有资格与他为伍,要不是碍于市委的脸面,他早就把周启明给解决了。但归根结底彰义门还不姓方,他还不能彻底和陈则远撕破脸皮,再者,蟒叔最讲究兄弟信义,要是让蟒叔知道是他离间帮派内部,别说彰义门二爷,他这条命能不能保得住都另说。

所以,对他而言,周启明就是一把趁手的利刃,待这把利刃替他杀尽“余孽”后,他再亲手斩断这把利刃!

没有谁能跟方阎讨价还价,因为他,才是制定规则的那个人。

“不愧是陈则远的儿子,只可惜啊,这孩子命不好,哎,可惜咯。”方阎咂咂嘴,又接着说道,“告诉他们,务必做到万无一失,我只能接受他死这个结果。”他眼里满是狠戾。

阿姐,对不住了,我必须要陈昭死!

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他必须牢牢把握住,他要在陈昭正式进入彰义门之前把握局势,占领优先地位。他迫不及待地想看看没了亲儿子的陈则远会有什么反应。

陈则远,你不是喜欢把他藏在川城吗?好,那我就称你的意让他一辈子回不了蒲城。

蒲城市公安厅。

陈昭把车开进市厅大院,老远就看见在公安厅外面等候的众人。

他下了车,一个警服上挂着三颗星和麦穗的高大男人朝他走了过来。

来的人是蒲城公安厅厅长赵明阳。

赵明阳最开始只是茶园巷子里的一个小混混,因为打架斗殴被执勤的张易山给抓了进去,在里面拘了三个月,也不知道老张给他灌了什么药,他出来以后就成了乖乖仔,老张还资助他上了警校,毕业了以后就留在茶园巷子的派出所当片儿警。

直至陈昭走的时候他还在茶园巷,没想到今天能在这里遇见他。

然而更让陈昭感到意外的是,他不过才三十多岁就已经升为副厅了。

赵明阳走过来一把抱住陈昭,“小昭,好久不见。”

陈昭看了看赵明阳,他收拾的很妥贴,制服被熨烫得一丝不乱,头发也打理得很整整齐,更衬得他额宽高鼻,气质也由当年的青涩扭捏变得四平八稳,明明是端方君子的模样,但却给人一种无形之中的压迫感。

上一个带给陈昭这种感觉还是方阎,这令陈昭很不舒服,所以陈昭只是看着他,沉默地点了点头。

“陈昭哥哥,你还记得我吗?”一个甜美的女声响起。

陈昭转头,一个齐肩短发,眼睛大大的穿着警服的小姑娘映入眼帘,她望着他笑,腮边的梨涡若隐若现。“我是赵可心啊,你还记得我吗?”

赵可心是赵明阳的妹妹,小陈昭三岁。对于赵可心他没有太多映像。

“这是可心,小时候老爱缠着你玩儿的那个。”赵明阳给陈昭介绍。接着,又牵着陈昭的手,介绍其余的几位同事,“这是老高,高虎。”那个叫高虎的男人长得高高大大,脸上却一团和气,一脸平常地和陈昭握手,两人的虎口都因为长期持枪操练而磨出厚厚的茧子,这样两双粗糙的大手一摩挲,两个人都有点不太舒服,陈昭刚握完就撒开了。

“这位是老管,管东来,你有什么不明白的都可以问他,其余的同事就留着你自个儿下去慢慢认吧。”这位叫管东来的倒跟高虎不一样,他看起来甚至不像刑警,斯斯文文的更像是文职干部。

“你好陈昭,叫我老管就行。”管东来说话跟他人一样,温声细语的。

高虎和管东来都是日常着装,但想必能被赵明阳单独介绍的人至少也得是三级警监。

陈昭和他们一一握手,“初来蒲城,还请大家多多关照了。”

“陈昭,余下的同事就留你慢慢认识吧,你先去办公室看看还有什么要调整的,记下来跟老管说就行,我还有点事。“赵明阳拍了拍陈昭的肩膀,拿出手机看了看,转身上了车。

“陈昭哥哥,我带你熟悉熟悉。”赵可心走起来头发一荡一荡的,像一只摇摆的小蘑菇。

陈昭熟悉完周围环境后,收到一条短信,是章姚发来的,“晚十点,小广场西南门见。”

果然,这才是他认识的章姚,即使再情绪化,但依旧把要事放在第一位。

赵明阳车内。

赵明阳坐在车上,反复琢磨一会儿该怎么跟陈则远说关于调查组的事情。他额头上渗出几粒细密的汗珠,把一会儿要说的话印在在脑子里飞速旋转。

轰隆隆——天空响彻几记惊雷。

虽然已经深秋了,但蒲城地处纬度较低,现下依旧有一丝闷热。

“您要不要只说七分,瞒下三分,万一.......”他身旁的秦秘书一脸讳莫如深,压低了声音说道。

“瞒?到时候咱们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这件事情必须跟倒珠子似地全抖出来,咱们躲的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还没等秦秘书说完,赵明阳就抢先打断他,敢跟陈则远耍花招,那简直就是死路一条。

“嘀嘀嘀——”是妻子刘梅发来的短信:老赵别忘了今天下午家里请客吃饭的事情,早点回来。

赵明阳只是瞥了一眼,并没有回复。

吃饭?他今天能活着回去都烧高香了。

车辆到达半山别墅。

赵明阳紧张地咽了口唾沫,整了整衣领,迈着忐忑的步子朝别墅园内走去。

轰隆隆——赵明阳被吓了一跳,又是一记闷雷划过,那震耳欲聋的雷声彷佛在他耳边炸裂。

今天真是诸事不宜!

他看了看院子里正在谈笑风生的两个人,一个是陈则远,而另外一个就是蟒叔,陈蟒。

陈蟒竟然不在腾龙阁,看来事态比他预想的还要严重。

陈蟒年逾古稀,一张老态龙钟的脸上密密麻麻地布满了黄斑,阴寒毒辣的眼神就像呲在人脖子上的一根毒蛇般令人畏惧。他是彰义门最初的话事人,年纪大了隐退后将陈氏的生意都交给陈则远打理,连彰义门都鲜少去。

虽然蟒退山林,但他的爪牙依旧密布丛生,所以蟒叔依旧是蒲城最令人忌惮的存在。

赵明阳停住脚步,脸瞬间煞白。

蟒叔放下手里修建花草的剪刀,示意一旁的陈则远。

“要让他进来吗?”其实从赵明阳甫一刚走进院子,陈则远就看见了他,只是不想扰了蟒叔的兴致,一直没有开口。

“让他在院子外面等着。”蟒叔头也不抬,继续侍弄手中的花草。

赵明阳进去也不是,不进也不是,只能徘徊在院子外,没有陈则远的吩咐他不敢贸然行事。

“轰隆隆——”又是几记惊雷,霎时间整片天穹蒙上一层黑色,黑云压城城欲摧,周围的空气彷佛凝结了一般,压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赵明阳像个犯错被罚站的学生一样杵在院子外面,惊雷过后,传来阵阵凉风,明明是深秋时节,他后颈却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哗——”,大雨倾盆而下,他浑身上下都被雨水浇透,乳白色的衬衣黏在鼓起的背肌上,一身腱子肉愈发明显。

“行了,摆饭吧,饿了。”蟒叔看了看站在雨下的赵明阳,扯下手套,在一旁陈则远的搀扶下,转身走进花厅里。

说起来他的腿脚不好的毛病还是早年间在香港跟人火拼的时候落下的,陈则远还记得以前有不懂事的条子嘲讽他是个瞎腿瘸的,后来这个人被打的皮开肉绽,留一口气在宣武门上被吊头暴尸三日。

那人被白蚁蛀得像个马蜂窝一样,愣是没人敢来替他收尸。

在蒲城,得罪了蟒叔,即便是跑到了天涯海角也要被送去见阎王。

这是铁律。

“让他进来,爬进来。”蟒叔端起一杯花茶,扶了扶金丝眼镜,语气里无波无澜。

陈则远就算再怎么心疼赵明阳也并不敢忤逆陈蟒,只能让一旁的老莫给赵明阳带话。

老莫撑着一把黑伞走出院子,附身倾下,在赵明阳耳边低语道。

赵明阳听完以后,脸上有瞬间的讶异,紧接着扑通一声跪下,像狗一样双手撑地,他身量高,腿又长,那匍匐在地上的样子特别滑稽。

赵明阳拖着雨水,一步一步爬进花厅,他以前从未觉得花厅离院子这么远。

赵明阳偷偷觑了觑蟒叔身旁的陈则远,谁料对方只是一脸淡定的样子,甚至连眼神都不曾给予他。

看来陈则远也不准备保他,他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小赵啊,你啊你,真是白长这幅脸皮,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你要是干不了,后面替你的人一大把。”蟒叔一把扯下脖子上的餐巾,用紫檀杖杵了杵赵明阳的肩膀。

“蟒叔,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您...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赵明阳扯着蟒叔的袖子,眼睛里湿漉漉的,像落水的小狗一样可怜巴巴地望着蟒叔。

“行啦,阿阳,事情没办成蟒叔不怪你,但是要压根儿就没想办,蟒叔可就要生气了。”蟒叔打断赵明阳,手里把玩着一串文玩核桃。

沈育——新调任的纪委书记。在沈育来的这半年里陈则远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查出一些隐秘的消息——这个书记不喜女色,而是有龙阳癖,陈则远还记得沈育刚来的时候,市委安排了蒲城的各界精英吃饭,在宴席上,沈育看赵明阳的眼神一眼就让陈则远瞧出了端倪。

于是陈则远就威逼利诱赵明阳去诱惑沈育,哪知赵明阳表现得很抗拒,甚至还敢当面拒绝沈育的几次试探。之后沈育就恼了,再也不给陈则远任何可乘之机。

上面既然能派人来,那就说明蒲城的一些流言蜚语早就被有心之人捅到了台面上去。

要是这些“流言”坐实,市厅的那位就会第一个给陈氏“开膛破肚”。

本来是机关算尽的一盘棋,陈则远连每一步都预估好了,就等沈育上道了。

但哪知这网布好了,要捉的“鳖”却不来了。

而那个让他们满盘皆输的人就是赵明阳。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赵明阳只觉得自己今天算是活到头了。

“阿远,你说说,该怎么办,给小赵支支招。”蟒叔道。

陈则远看了看赵明阳,眼神晦暗不明,说道,“那就按第二个计划进行吧。”说罢,他拍了拍赵明阳的肩。

既然“美人计”行不通,那就上“李代桃僵”。

势必有损,损阴以益阳。

为了保全大局,只能把赵明阳推出去。

赵明阳瞬间瘫坐在地上,额头上的雨水顺着高高的眉骨滴下来渗进地毯里,洇开一团水渍,他扭头去看陈则远,对方却置若罔闻,他自嘲地笑了笑。

这十年,他每天都像在走钢丝上行走般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为了前程仕途和所谓的爱,变成如今的一副宛如行尸走肉的躯体,与魔鬼交易,出卖自己的灵魂。

十年前自己亲手种下的因,十年后就算再难以下咽,也得打落牙齿往里吞。

陈则远扭过头去,不敢看赵明阳。

赵明阳忘了自己是怎么回去的。

晚七点。

赵明阳刚把锁插进锁孔里,妻子刘梅的脸就出现在眼前。

“老赵,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晚,亏得你还记得今天家里有客人呢。”刘梅笑着说道,又看到他浑身上下湿透,瞬间变了神色,两条细细的眉毛往中间挤,“你这怎么湿成这样。”一边说着,一遍替他抹去脸上的水渍。

“今天市局有点事儿,耽搁了。”赵明阳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

“哥,你看看谁来了。”说话的是赵可心,她换了一件红色格子毛呢裙,坐在饭桌上笑颜如花,像一只生命力极盛的火红色小麻雀。

赵明阳向客厅里看去,满满一桌子的人,都是他老家的亲戚们。

“小阳啊,你怎么湿成这个样子啦?快....快去换衣服.....”说话的是赵明阳的爷爷。

“爷.....哦.....今天市里有点事儿.....”赵明阳支支吾吾地说道。

“快去换换.....小心着凉了.....”爷爷的眉头皱成川字,话里话外都是心疼,他又跟刘梅使使眼色,“刘梅....快去.......。”

“噢噢。”刘梅拉着赵明阳的胳膊进了卧室。

赵明阳换了干净衣服出来,一一跟老家的亲戚们问好。

爷爷把赵明阳拉到主位上坐下,他是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面朝黄土背朝天跟土地打了一辈子交道,也不会说什么漂亮的场面话,只是一个劲儿地夸赞赵明阳,“我们家小阳啊,如今可有出息了,是人们警察,还是局长,当了局长也不娇气,你看这淋的一身......”

赵明阳很小的时候父亲就去世了,母亲改嫁后就离开了蒲城。他是爷爷拉扯大的,长到十三岁的时候,才来到白云区住在姑妈家里借读。他成绩很好,但寄人篱下难免看人脸色,为了给姑妈赢那台熨斗,他参加了市里的田径比赛,他没命似地跑,第一个冲刺终点线。但到了颁奖地时候,他亲眼看见属于自己的奖杯被被别人捧在手里。

那一刻他才意识到,虽然他跑的很快,但他跑不过任何人,或许从一开始,他就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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