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气里充斥着威胁。
男人刚想要发作，看见对方健壮的大高个儿和结实的肌肉后瞬间偃旗息鼓。
不耐烦地咬了咬后槽牙，“上来吧，上来吧。”
章姚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车辆行驶在曲曲折折的乡间小道上。
那男司机时不时透过后视镜里偷瞄章姚，一双小眼睛里闪着精光。
陈昭注意到男人的眼神，将手搭在他的胳膊上，一字一顿道:“好好看路。“
男人呲了一声，刚要骂街视线就落在陈昭的胳膊上。
那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刀伤和弹孔。
注意到男人的视线，陈昭颇有些揶揄的冲他说道:“刚放出来，不想回去了，你明白吗？”
“明白……明……明白。”男人结结巴巴地说着，颇有些不自在的挪了挪身体，语气里还带着点儿颤抖。
半小时后，两人到达观音镇。
“阿姚，那儿有间川菜馆子，我们吃点儿东西吧。”
两人找了位置坐下，馆子里很冷清，除了章姚和陈昭以外没有其他人。
陈昭看了眼挂在墙上的小招牌，上面写着:要吃饭请去隔壁的理发店找人。
“阿姚，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找老板过来。”
陈昭跟着箭头指向拐进一个小巷子里，果然看见一个闪烁着霓虹灯的理发店。
他走进去，正四处张望着。
一个烫着大波浪，扑一层厚厚白粉的女人扭着水蛇腰走了过来，“帅哥，找谁呀。”
女人说话甜腻腻的，像一枝抽了茎的软趴趴的柳树条一个劲儿的往陈昭的身上靠。
刺鼻的香水味直往陈昭的衣领子上钻。
陈昭后退几步，刻意跟她保持距离，语气很礼貌，“我找川菜馆子的老板。”
女人白了他一眼，朝里屋大喊一声:“李姐，有人吃饭来不咯。”
陈昭回过头，章姚站在不远处看着他，随后转身走了。
这下他可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陈昭正要去追，谁知那女人竟上起手来，猩红的手指爬上他的脸颊，妩媚地说道:“帅哥，来吗？我给你便宜点儿………”
陈昭抽身正要走，对方却牢牢钩住他的皮带，气吐如兰:“那……我不收你钱总行了吧。”
陈昭无奈，只得掏出裤子兜里的证件摆在她面前:“警察。”
对方像遇到了瘟神似的，立马弹开，倒豆子地说着:“警官，对不起，对不起，我乱讲的。”
陈昭没再理她，大跨步去追章姚。
章姚蹲在一个水果摊前，和一个小女孩正在说悄悄话，微弱的光打在她漂亮的脸上，更显得她柔媚，一点没有平日里冷漠严肃的样子。
陈昭看的出神，放慢脚步。
章姚提起地上的水果袋子站起身，跑了拍小女孩的发顶，回头看了看正愣在原地的陈昭，笑着走开。
她听见踏水靠近的身音，再抬眼，对上陈昭一双无辜的眼。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往我身上靠……我…。“
章姚看着他，情感暗涌在他的眼睛里，像一片深邃的黑海，乌云压顶无可悬溺。
可她不敢去探究这背后汹涌的情感。
良久的沉默。
之后他听见她说，陈昭，你不用跟我解释，你跟谁在一起，那是你的自由。
街头的招牌在五光十色的灯光下倒影在积水里，偶尔有微风吹过，就荡开一层层波纹。
她的声音就这样飘散在星星点点的夜色里，也飘进他的心里。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进饭馆里。
老板娘是一位胖胖的阿姨，看起来很和善。
“二位吃点啥呀。”她打开煤气灶正准备倒油。
“您好，还剩下哪些菜呀？”
“菜嘛……我这可齐全呢，那个菜单上有的菜都能上。”胖阿姨指了指墙上的菜单。
“大姐，我来做可以吗?”陈昭将钱夹子翻开，一张一张抽出来，“您看您要多少。”
胖大姐看着红彤彤的人名币眼睛都看直了，数到第七张的时候，才说道:“够了够了。“
陈昭将七百块递到阿姨手上，又继续说道:“阿姨，这是给您的使用费，我用您这厨房给我…….朋友做些菜，她吃不惯外面的味道，一会儿结账的时候，菜品您再另算。”
胖大姐看着这俩人不像是朋友倒像是吵了架的小情侣，愣怔了几秒，旋即反应过来，一个劲儿地说着:“没事儿，没事儿，你用，你用。“
说完她看了看正在外面逗小狗狗的章姚，心里想着，怪不得这么疼媳妇儿呢，长得这么漂亮谁不疼啊。
又想起来自己家那位让切个菜都费劲，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行，你用吧，我就在外边儿坐着，有啥事儿支一声就行。“大姐抓了一把瓜子，挪着胖胖的身子从狭窄的小厨房里走出来。
章姚逗了一会儿小狗，转身去寻陈昭的身影。
“你老公搁后边儿厨房做饭呢。“大姐磕着瓜子，喜滋滋地说道。
老公？她什么时候多了个老公？
章姚喊着陈昭的名字，往小厨房走去。
果然正看见陈昭系着围裙，正专心致志地颠勺炒菜。
“人家吃饭下馆子只管吃，你可倒好，还自己做上了。“章姚歪着脑袋，一双眼睛亮晶晶的，语气里还掺着点儿阴阳怪气。
“阿姚，你去外面等着吧，这里面可炝了。”陈昭语气依旧很温柔。
他就是这样，从小到大不管章姚再怎么对陈昭发脾气，对方都一团笑意和和气气的，就像一拳打进一团棉花里，他吭都不吭一声。
他就像一个过滤器，把章姚所有的坏脾气都纳入囊中，无限的包容她。每天跟个狗皮膏药似地粘着章姚，赶都赶不走。
章姚知道自己又要唱独角戏，索性遂他的意，转身向外面走去。
“哎呀，大妹子，你就在外面等着吧。”胖大姐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章姚的身旁，拉着她的胳膊对她说道，“来，咱们俩唠会儿嗑呀。”
俩人坐在小板凳上，大姐还贴心地给她抓了一大把瓜子儿，“妹子，我听你这口语不像是本地的。”
“我从蒲城来的，我跟我……朋友来旅游的。”章姚语气淡淡的。
“蒲城来的啊，喔唷……大城市来的，“大姐凑在她耳边，神秘兮兮地问她，“妹子，你也教教姐呗，咋你男人这么好，你咋调教的。”
章姚的脸腾地烧的绯红，答非所问的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和他是普通朋友，他不是我…….男人。”
朋友这两个字她故意咬重几分。
“哎，上哪找的啊，找这么一又帅又疼老婆的男人。”大姐没看出她语气里的不自然，只是一脸叹息自己没好命。
“阿姚，吃饭吧。”陈昭说道。
谢天谢地…陈昭来的真及时。
麻婆豆腐，鱼香肉丝，回锅肉，酸菜粉丝汤。都是她喜欢吃的菜。
章姚嗜辣，而陈昭口味清淡，但陈昭做的最好的菜就是辣菜。
色香味俱全，看起来十分诱人。
陈昭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又将剔去竹毛的筷子递给她。
章姚想起刚才的话，心里有些别扭，没接陈昭手里的筷子，而是转头又拿了一双。
陈昭缩回悬在半空的手。
察觉到小年轻之间的氛围有点不大对，大姐识相地走到门外。
饭馆里只剩下陈昭和章姚两个人。
一阵沉默。
章姚随便扒了几口饭后就转身去了门外打电话。
打开手机，十几条信息弹了出来，从早上到晚上的时间段都有。
都是程钊发的。
她一一点开，除了短信，还有婆婆的照片。
还有几个未接来电，是婆婆打来的。
她估摸着这会儿婆婆都睡着了就发了信息报平安。
叮咚——又一条信息发过来。
是程钊。
章姚，你现在在那儿呢？还好吗？
章姚索性打电话过去，她估计程钊现在还在值班。
“章姚，你还好吗，我………”对方欲言又止。
“程钊，我很好，你不用担心，我过几天就回去了。”章姚靠在电线杆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踢着路边的小石子儿，“对了，谢谢你去医院陪我婆婆。“
远处有三两个小孩儿在嬉笑着踩水坑玩儿。
“章姚，祝你玩的开心。”
章姚来川城的这几天对外宣称是来拜访老同学，顺便散心。
风从她的耳边擦过，轻飘飘荡起她的发丝，她抬头看天，夜幕低垂，繁星像嵌在夜空上的宝石，满满当当的铺满整片夜空。
静谧又美好。
她挂了电话，转身看见站在后面的陈昭。
他手里还拎着水果袋子。
不知道他是刚才才站在这儿，还是从她打电话的时候就一直站在这儿。
章姚避开他的视线，说道:“陈昭，咱们找地方歇一晚吧。“
她朝着一个叫“乡里人家”的小宾馆走去。
她听见后面有踏水靠近的声音，陈昭跟在她身后。
“老板，要一间房，最好是有阳台的。”章姚说。
章姚在吃饭的时候就刻意观察过四周的宾馆，只有这一家靠山而建，选择有阳台的可以方便他们随时逃跑。
再者，一间房他们可以轮流盯梢站岗。
谁又能保证方阎不敢明目张胆的杀人呢?
“出来的急，忘了拿身份证。“章姚将八张大钞塞进柜台里，“够吗？”
“够的够的，”老板呸一口唾沫，美滋滋的点起钞票来。
“阿妹，找钥匙啦，来人啦。“老板扯着嗓子朝里边喊。
一个跛着双烂拖鞋的十七八岁的学生妹睡眼稀松的走出来，将钥匙递给章姚。
陈昭跟在后面。
路过柜台的时候，老板急忙走出来拉住他的T恤，神秘兮兮地说:“老弟啊，这个拿上啦，免费给你的。”
趁他没注意，一个粉色的橡胶套子滑进水果袋子里。
打开房门，一阵刺鼻的霉味儿扑面而来。
环顾四周，发潮的天花板上孤零零地吊着一颗发黄的灯泡，借着幽暗的灯光，甚至可以看见墙面上密密麻麻的裂缝，斑驳的墙皮，像把一张发皱的老妪脸皮撕下来贴在墙面上。
一张床，一台破旧的电视，坏掉的空调，八百块钱打了水漂。
章姚从浴室里走出来，“花洒是好的，有热水，咱们一会儿轮流洗。”
说罢她拿浴室的毛巾掸了掸椅子上的灰，靠窗坐下，又从包里摸出一支烟，“不介意我抽烟吧？”
陈昭走过来伸手去开窗，语气里听不出喜怒，“随你。“
他的身子离章姚很近，章瑶看着他，皱了皱鼻子。
他心下了然，章姚对味道很敏感，他们念高中的时候，陈昭每次打完球带着一身臭汗回家去蹭章姚，对方也是这个表情。
嫌弃又厌恶。
他这几天一路风雨兼程，长途跋涉，身上早就熏翻了天。
于是他干脆脱了已经被雨水浸湿又风干的黑T，露出精壮的上半身，腰细肩宽，标准的倒三角，线条流畅的人鱼线和鼓起的腹肌充分暴露在外。
章姚呲了他一眼，蹙了蹙眉，“你平常也这么不检点吗？随便脱衣服？”
他不脱衣服她嫌弃有味儿，他脱了衣服她骂他不检点。
陈昭弯唇，挑了挑眉，怒极反笑“咱们俩不是早就互相看过了吗？再说了，我当着我未婚妻的面脱衣服，也没有不检点吧？”
章姚和陈昭从小就订了娃娃亲。
接着，他故意靠过来，附在她的肩头，两只手撑在窗台护栏上，还用膝盖慢慢分开章姚的大腿，一双眼睛里快要喷出火来。
划拉——放在小桌子上水果塑料袋因为陈昭动作幅度太大而掉在地上，一个粉红色的塑胶套子掉了出来。
章姚瞥了一眼，也不恼，恶狠狠地撞开他的膝盖，皮笑肉不笑地说，“发情了就去巷子里找卖肉的。”
她将未燃尽的烟头悬在陈昭的胸膛上，“给我滚远点儿。”
谁知对方却迎面烫上去，烟头抵在他的胸口上，霎时间绽出一朵乌紫色的花。
“疯子，疯狗。”章姚颤抖着将烟头扔掉，嘴里不停地咒骂着。
她想要挣脱出来，谁知对方反手狠狠地钳制住她，“章姚，我就算再喜欢你，你也不能这么对我，我的心也是肉长的。”
章姚刚要继续说什么，唇上便传来一阵软软的触感，像被按了暂停键一样，脑中一片空白。
下一秒，她用尖齿咬住对方的唇肉。
陈昭舔了舔嘴角的血渍，眼眸低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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