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岩镇。王璃儿和古休离开第一年。
“什么！休宁郡要在这成立炼器学院？”丘舒首先感到奇幻。
奇在于重岩镇四地处楚地西南，且四周风雪山川围观，饮食尚且调配，四野行通更是不便。
幻在这件事平地起风，镇内三村村民都没有人得知原委。而休宁郡在下达格令的第二天，就派土建师动工。
没想到是土建师，一般郡级的学院都是由修器构成，便于一段时间内进行迁移，而这次在村级的基础上直接动用土建师，说明非同小视。
……
“这够吉庆啊，贺宾帖都送到门来啦。”三村村长其中之一的夏木倚着老翁杖，他对这个消息丝毫不意外。
“爹，你这次去吗？”在老翁身后是一位打坐的中年男子，看见老翁自言自语，眯了眯眼。
“去，再不去的话，重岩一整个镇都拉不下颜面了。”夏木用拐杖顿了顿地。
走出骨木小屋。林立的土筑房屋一派黄沙色，除了里面是用彩石铺满，外面没什么特别装饰。在重岩镇，并没有热闹的买卖，钱最大的用处就是每年郡里下访官长的疏通，疏通好了，就可以改头换面；招待好了，就可以离开黄土飞扬的村庄。街岸的人正向新开张的炼器学院蜂拥而去。
这位老人咳了咳，人群主动泻开一条道。
“村长好。”夏木点了点头，从缝隙中踱步进去。
“村长，你也去吗？”一户正往家外清扫黄土的人，本来不打算去的，看到村长，顿时来了兴致。
“去看一下。”
到了炼器学院，众民才发现是就地取材，也是土沙混合体。不过通过修器的扮饰，在颜色上可以随心所欲。而在构型上，由于是专术的土建师承工，所以放眼在整个小镇，都是相当气派的。
“请入，麻烦贺宾帖看一下，谢谢。”门口是黄卫级别的安保师。
楚地之安保师，顾名思义，负责所属事务秩序之正常进行。而安保师有六阶，最次铜心，为单独野斗士属；其末二黄卫，为团队野斗士属；其末三紫衣，为私家守卫之属；其末四将尘，为一州安守之属；其末五洞天，为一州府主之属；其魁玉山，为陆域镇帅之属。
“爹，可惜我年岁颇大，你让孙女张温克试试。”只见一老翁将一中年人拉到门口铜柱招生帖，但怪两眼昏黄，误将“二十以下”认成“三十以上”。
招生帖上详细表明只面向重岩镇域内二十以下岁龄招生，而也只限少数名额，大部头的炼器师都来自州郡世家子弟。
“爷爷，父亲在让我入学么。”两眼玲珑，身着百花褶裙的少女在院内逛来逛去。
“不出所料的话，她应该就是除夏木外另外两位村长之一张峻嘉的孙女。”本来也被招生帖吸引的两位眉清目秀的少年看着眼前?巧的少女讨论道。
“对，乖孙女，你要不试试看。”张峻嘉满是期望与怜疼意。
这时，大堂的正前方缓缓降落一个平台，台中之人是为炼器学院的总校长，一出场，便引得四座鞠躬。校长也礼貌回了一个深躬。
“欢迎各位来到重岩炼器学院。”台下人群涌动，影乱声哗，但听得一声示警性的敲钟声，俶傥寂如寒蛰。
“我将在三年内，联合州郡下来的炼器师，为在座世家乃至休宁郡以上培养一众炼器水准高的人才。”
……
重岩炼器学院。王璃儿和古休离开第二年。
“听说你们尘魄学院出了个天才，百年难遇？”精珠学院的院长旁敲侧击打听着。
“怎么，你想挖墙脚？”尘魄学院的某位长老露出坏笑。
“不行么，我能给他更好的机会。”精珠学院的人列出给尘魄学院一张表的辅修材料作为条件。那位长老一改前言，两眼放光，飞蛾绕烛般来回探望。
“可惜，弥天大亏，人不在了。”长老不得已明面婉拒了，却还是将表收了袖中。对于表上的炼器材料，他也没收藏多少，事后还要据其补全。
为避免对方无获而返，长老又解释道，“人呢，三个月前自行离开了。你呢，留不住他。我们院开出的是可以无期限入郡州苍兰学院，并可担任助教，有这种资历，是个常人都心动吧？”
“他不是常人？”轮到楚同院长疑问。
“不知道，你猜一下。两个月就学会了尘魄学院三年需要学的内容，按道理，一个人若修完所下设院课程便可自行离院，但她再用了两个月时间，竟驳难起院长，第五个月时又与院内长老对席设辩，后来一年都不在尘魄学院内，而跑到精珠，明海，阆心，听邻二级学院听课。”长老戏谑说道，拿出材料表，便低头不问世事看起。
“他全学会了？”楚同本就衰老的身躯蓦地站起来，面容挂着惊异。
“都说了，不知道，你猜一下。怎么还烦老头我啊。”长老被打扰很不高兴，但又将表心满意足放了回去。
“怎么比我院张温克还青出于蓝啊。”楚同见长老不搭理，自言自语起来。恍惚间，见长老正向门外迈去。
大喊道。“对了，他叫什么名字。”
“六允儿——”
“像个女孩的名。”楚同呢喃。
……
流瀑下一间居室内。“允儿，你真不去学院了么。”丘舒面挂担忧。
“不去了，丘娘。我昨天刚去废器谷看了下，那成立遗址了，我刚好通过那里的试测成为故管员，打算搬那去了。”六允儿整理起自己的物件来，然后抬头望了望丘娘，丘娘只是无神坐在那，像又丟了一件东西似的。
……
重岩镇。王璃儿和古休离开第三年。
六允儿满脸风尘坐在一堆废弃的修器上，周围大大小小也是这样的一堆，不过这样的一幕却不像璃宝当时看到的一样。
不规则的由远到近，大的残器被推在谷中央的外缘，小残器零散一地，形成高低不同的土丘，使整座谷的切面变得纵深，由于修器本生处于附灵的状况，而残器长年堆在土沙里，变幻形体，最后融于环境，使残器多的土丘成为垄，残器低的土丘成为沟。灵源则是汲养之泉，所以竟在四周土沙之地的谷内生长出昙花，但是不像昙林，不会开落。
六允儿生活在位变井内，井内完好无损，井外凹槽是由于废器谷生态破坏，在前两年风沙变得极不稳定，就连流瀑下的潭水也产生灰暗质，巨石层的风沙开始向风源口外流播，周面村民都远离了朔风口。而废器谷后来通过在谷口四周围截，现象逐渐好转。天转晴蓝，在天光的照耀下，井壁也恢复通透。
通透？对。修器是一种很玄乎的物品，身兼系统，能运用各种适应性的原材构成。并且会跟随周围的属性而变化。按理说，六允儿居所在黄沙之上大多是土构，但又在穹顶之下，于是呈自然色了。
……
“允儿姑娘在不？”来人是一个细瘦的男子，端庄具礼，只敲了一声与嘀咕了一下，但还是被屋内的人听到了。他的身份就是最后一位村长谢哲之子谢瑞林。
在楚地有个很难最大优化解的继承制，通常是一族多子中，无论长幼贤拙与否，实行同辈推举制，必须有一子的票数是两子的和，才能有机会承位，否则从旁出支系中选。若再无，将选姻亲家族之人。所以楚地习俗重女不重男。
谢瑞林自认为还好，家中一弟，索性将继承之位让出，自己入住休宁学院主修阆心炼器。
“允儿姑娘，我想找你去看沙海。”谢瑞林正试图婉约表达爱意，但还是没经营好目的的建设性，将感情直接表达，看起来愚笨但纯粹。
“六允儿不在哦。”
“那屋内是谁，允儿姑娘，你就别戏弄我了。”谢瑞林对眼前永远长不大的女孩保持着若有若无疏离感的无奈。于是坐下器槛上背靠着木门。
“好吧，好吧，瑞林哥。”六允儿笑了出来，给谢瑞林开门，邀请他进来坐，但是他脸红没进。
“哈哈哈。”六允儿见左牵右拉都请不进，也是很为难，所以自己跑了出去。
“林哥，你每日都去看风起云涌的沙尘不会感到不胜其烦么。”六允儿一脸天真，又眨了眨眼睛，环走在他身边。
“和你去，就不会……”谢瑞林慢慢吞吞吐出这六个字。原以为自己说的够直白了，但还是让这个不谙世事的家伙以天真搪塞过去了。
“哈哈哈哈哈。看来瑞林哥没朋友陪你玩呐。”笑声在谷内悠远明灭，如彩蝶般轻盈。
……
王璃儿最终还是来了训械团，原因他以前在废器谷做了一些功课，少数但足以跳过一个阶段的笔记笺。
凭心而问，王璃儿对于一些小器械，不能说知一窥百，但能从一百件中窥出哪几件是同一人所为，便已是天分和细致远超常人。
“威仔，你这臂膀真力大无穷呵，果然饭量作用大，哈哈哈哈哈。”王璃儿觉得叫邹威大块头以“仔”的形式有些滑稽和亲近，重点在后。
“璃儿哥，你可别讽笑我了，谁不知道你在这个战营里军功点第一哈。”邹威将双手举起武库修器放了下来。
说起训械师，众人的理解主要承接炼器师完成修器之后的任务，百年前是附灵，现在单单利用修器外部构建操控。
“威仔，有没有兴趣和我溜出去一趟？”
“去哪？”邹威将修器忽然放下，在地面砸出来一个半人高坑。
“战线前方。”
……
古休第二百零八次举起巨石时，几乎同阵营的所有人都认为跟在他身后是安全的。尤其当古休双手托举起重石格挡在前方，无数乱矢知难而退。
在己方处在暗处时。远方跑来传令兵，“古官长，吴都司传你过去一趟。”
如果仔细一点不难发现，古休的级别已经和当年试训王璃儿的楚书平起平坐了。
古休看着踡缩在石头后的手下，摆了摆手，小跑了过去。
只见得前方连营数十座草蓬，蓬内灯火稀疏，不时有五人为一队身执戈仗巡检，见到古休迎近，露出肃穆之姿，然后一语不发，从侧直走。古休见一座略大于其他草蓬的居室，里有人影晃动，时而打坐，时而举刀，时而挥剑，坐又不是，踱又非行。
“吴不警，你找我传我来干吗，你要有事，亲自寻我不就行了。”古休一改往日大大咧咧的性格，只因为胡不警曾经的实力和他是同一梯队的。他从前方退下来后就窝在重岩镇，而胡不警是靠古休留下的“走攻劣退”打法混到了都司的位置。
“湖鳅（外号），你过来看，这些年对面在东南角的进攻完全超出了我们的预想。”胡不警指着一份修器地图，地图细描出山川地形，蜿蜒曲折。
古休意识到事态严重性，连忙将头别过去，与目光垂直于海岳差这个方位，只见黑点演操的敌方看似呈进攻之势，实则从一年前就已从下游围织到上游，而上游某住扎之丘林，草木尽兀，如此看来，应是敌方不远万里，制舟车之劳顿。望图包举海内。
再往下分析，就算修器城墙能抵挡住远海的攻势，以及在内陆的盐石城在近日将完工，完工后会与城墙呈井字纵横，而四角延伸之状，是规避敌人之交合。但仍然在对地形上的考虑不周，使入城河得已顺流而下，并未做太多防守。
“真是一孔百溃啊。”古休只是个统营的官长，职权尚不得参与其中，但据传闻，东南角在未发生攻守势变时，西北防护是最吃兵力之地，三境兵丁多已被抽去大半。
想着想着在熹微的灯光下差一点踬踣。
……
王璃儿从西南的朔风口出来后，一直辗转于南境，南境的村庄依草木而建木构之屋，木头直插于天，而房屋穿梭于顶，极其高昂，上下借藤绳蔓索之力，或依悬空之梯。其木头交错入地，披苔附藓。虽然苍颜古旧，但仍然繁景尚存，不过眺目所在，一派黄发垂髫，寡媪浣妇其中偏多，丁壮完人寥寥可数。这次从南境训械团出发，王璃儿打算前往最近的东南战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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