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你有过疯狂想要回到过去的念头吗？
沈意有过，而且不止一次。
沈意总在幻想，假如自己可以回到十七岁生日的那个晚上就好了。
假如自己没有年少轻狂、口不对心，老老实实地说一句“我不讨厌你”，那个惊才绝艳的少年或许就不会选择在雪夜了结自己的生命。
那一年的大雪纷飞，埋葬了一个十七岁的年轻灵魂。
他终究没能熬过那个冬天。
无数画面在沈意脑海中闪过，沈意拎着装着病例和药的塑料袋在大街上游走。灯光给黑夜撒上了一层晶莹剔透的粉末，混着粒粒分明的雪花，在冷冽的北风下，张开寒冷的怀抱将或孤独或忙碌的行人拥入怀中。谁都行色匆匆，重复着一场又一场萍水相逢，却又像平静的水面一样无动于衷。
雪下得很大，像五年前的那个冬天一样。沈意忽然想起了她那别扭又话少的同桌。
程然，安宁河的水冷不冷？
回到家，沈意觉得头晕的厉害，踉踉跄跄地走到厨房打开火想热碗粥喝喝。
关上厨房门，沈意瘫在沙发上，耳边回响着医生的话:“我们认为你还是没有从当年的阴影当中走出来，这些精神类药物你需要继续服用，下个星期过来复查。”
查查查，这么多年过去了，要是吃药有用的话她早就好了。
那件事是她的心结。程然死了，它就是个死结，谁也解不开。
沈意靠在沙发上睡了一会儿，醒的时候大脑还有些混沌，奇异的气味在鼻尖蔓延，沈意皱了皱眉：“不会是煤气泄露了吧？”
沈意挣扎着要起身，却只能感觉到浑身的力气在一点点丧失。她动弹不得。
沈意有些烦躁：小爷一世英名，不会要栽在煤气手里吧？
死了也好，这日子她早就过不下去了。可她要是死了，沈恕会很难过吧，希望他快点找到老婆，这样她就可以放心地去死了。
沈意的呼吸越来越微弱，在失去意识之前，少年时期的经历像是走马灯一样在眼前浮现。警察盘问她知不知道程然为什么而死、同学质疑她霸凌程然害他惨死、医生劝慰她错不在她只是巧合，各色声音交织在一起，最后凝聚成一句略带沙哑的“你讨厌我吗？”。
“我没有！”
沈意猛然惊醒，只觉得浑身直冒冷汗，前面的人被她吓了一跳。
“小意，你没事吧？”
沈意循声望去，是一张许久未见的脸:“……心心？”
许心心点头:“怎么了？”
沈意虚弱地摇了摇头，只觉得大脑在隐隐作痛:“没事，做了个噩梦。”
她明明都已经毕业很多年了，怎么会又看到高中同学？
难道是临死之前的幻想？
她在自己的胳膊上狠狠掐了一把，直到白皙的皮肤上多了一块儿青紫才撒手。
好真实。
窗外干瘦的树木，凋零得只剩下一两片黄叶在风中瑟瑟发抖。教室里笨拙的空调呼呼地吐着并不暖和的暖气。冬季厚重的棉服，指尖冰凉的感觉，写满方程式还没来得及擦掉的黑板，书本上亲手画下的涂鸦以及蓬勃跳动的心脏，一切都在告诉她，这不是幻觉。
她竟然，重生了。
得到这个认知的沈意有些抑制不住的激动，余光瞄到空荡荡的身侧，沈意心凉了半截：难道还是来晚了一步？
沈意戳了戳许心心的后背:“心心，程然去哪了？”
许心心耸肩:“不知道，今天一天都没来，可能是请假了吧。你管他干嘛啊，你们俩不是相看两相厌吗？”
“这个事情我一时半会儿没法跟你解释……”沈意拿出手机看了看日期，二月四号，她的生日，也是程然的祭日。
沈意被吓出了一身冷汗，但凡再晚重生一天，一切悲剧都会重蹈覆辙。还来得及，还好，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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