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张芸,来自二十一世纪,那是一个风云莫测的时代,每天都在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我二十岁那年,患上了运动神经元病,也就是渐冻症,没有办法治疗,我选择放弃,成为他们的百年冰冻实验品。我没想过一百年后我真的再次苏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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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53年,某地协和医院
“很抱歉的通知您,小芸这个情况,实在是……”主治医生何自发摇摇头,欲言又止。
张芸的母亲微张着嘴,眼角挂着的泪珠还未干,紧皱着眉头,紧紧盯着何医师的眼睛,身体微微发颤,双手停在半空中,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她渴望医生说女儿的病还有转机
“抱歉,运动神经元病,目前以国内的医疗水平根本无法治疗……我们只能尽力延长她的生命,但是,也不会太久”
张芸母亲面部僵硬,瘫倒在地,眼睛瞪的圆溜,却目中无神,呆呆地望着天花板的灯,流下了无声的泪。
“医生,真的没办法了吗?”张芸父亲缴完费回来,看见倒地的张芸母亲,飞奔而来扶起她,再次询问道。
“你们别再问了,真的没有办法了,你们还是,带孩子好好度过最后的时光吧……”何医生了看夫妇俩,轻轻摇摇头,转身离去,这样的场景,他已经经历过太多次了,无能为力,唯余叹息。
“你们要是愿意,也许可以带孩子去国外,没准儿国外有治疗渐冻症的特效药,但是花费一定不是个小数目,这是最后的办法了”何自发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老张,怎么办啊!”张芸母亲痛哭流涕,不停的捶打着地面。
“妈妈,我要上厕所”张芸扶着墙,小心挪出了病房”
张芸母亲楷楷眼泪,立刻上前去扶她。
“妈妈,要不,我们不治病了吧,花了那么多钱,不值得,你带我去看海”张芸抿了抿嘴唇,努力掩饰住自己的悲伤。
“妈妈,我之前在网上看到他们在研究冰冻技术,要不然,等我快死的时候,把我也捐给他们吧,没准儿一百年两百年之后我就醒过来被治好了呢”张芸小声说道。
张芸母亲愣在原地,她没有想到自己的女儿会这样说
“妈妈带你去国外治,一定能把病治好的”
“妈妈,我们家已经没有钱了,来这里求医已经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这病没有办法的,就这样吧,我已经活够了,最后的时间带我出去看看,我求求你了”
张芸一家的经济情况原本就不乐观,自张芸查出渐冻症之后,张芸父母卖掉了唯一的房子,到处借钱为张芸治病。
现在家里,已经没有多少钱了。
“妈妈,对不起啊”
话音刚落,张芸母亲就无法忍住了,崩溃的哭了出来。
“没关系的妈妈,我活了十七年了,这十七年里我很幸福,虽然,有六年时间都在医院里,但是我在医院里也结交了很多好朋友,我每天也很开心,我已经很感激了”
张芸母亲听完这话,更是号啕大哭,女儿十岁那年渐冻症严重发作,四肢已经僵硬,差点就死掉了,后来在icu里呆了整整一年,来自各地的医学专家集合在一起,为治疗渐冻症而努力着,她才得以转入普通病房,但仍然依靠着机器活了两年,病情得到缓解。
现在的她活得像僵尸一样,四肢僵硬没办法灵活的做出任何动作,哪怕只是抬手都无能为力,只能靠着摆动身体勉强前进几步。
“好,妈妈明天就带你去看海”
张芸父母连夜收拾了行李,办理了出院手续,以及……
“关于你女儿的情况我也很遗憾,希望最后的时光,她能过的开心,谢谢她能为科学献身”
张芸一家签了捐赠书,医院里也开始为她准备冰冻舱了。
“妈妈,大海是蓝色的吗?那天空也是蓝色的?是湛蓝色吗?有白白的云朵,海滩是黄色的,海滩上还有彩色的人们,好想快点看到大海啊”候机厅里,张芸盯着航显发呆,前言不搭后语的问着母亲,看样子并不关心母亲是否会回答她。
“女士们先生们,由于天气原因,发往大连的A0712号航班延误”
“妈妈,海的那边还是海吗?大地的深处又是什么?”张芸缓缓闭上了眼睛。
“快,心肺复苏!还有生命体征吗?起搏器!”
救护车上忙的火热朝天,到达医院后,张芸被径直推入了冰冻实验舱里。
“姓名张芸编号1836
冰冻日期2053年11月4日”
张芸失去意识之前没有听见航班延误的广播,所以她闭上眼的时候,还是面带笑容的。
时间来到地球年36年。
随着科学技术的进步,各国势力如洪水猛兽般崛起,接踵而至,地球迎来了首次灭亡危机。
生态环境遭到巨大的破坏,普通人已无法在大气中生存,史上最大的科学战争结束后,各种上古细菌病毒肆虐,地球已经满目疮痍。
人类面临灭绝危机。
为了留住人类的血脉,一部分人前往“地球二号”,留下一部分人清理满目疮痍的地球,高层人员强制对数以万计的人类进行改造,那些人们腐烂的躯体被替换成了机械。
曾经传说的“赛博朋克”类时代好似已经到来。
经过三四十年的清理改造,地球的科技再次蓬勃发展,当初那批被强制改造后留下来的人已经快速发展成为了机械伴生人。
地球年93年
机械伴生人开启人类基因恢复计划。曾经冰冻实验计划里仅留存下的一百多具冰冻人类开始解冻苏醒。
其中,就包括张芸。
圆形的建筑里,一群身穿白色大褂的伴身人焦急的等待着,他们每个人身上都有一些部位是机械,更有甚者,只剩下头颅是肉体。冰冻舱一个挨一个放着,不时传来开舱的声音,人们先是惊喜,看到毫无生气的人后便是失望。
有一个男人梳着背头,戴着金丝眼镜,一只手臂和一条腿是机械,正翘着二郎腿,面色凝重的盯着冰冻舱。
他正是人类基因恢复计划的创始人0001。
自地球年开始过后,那些被留下来改造过的人类慢慢开始制定着新的规则。人们不再有自己的名字,而是按照能力由编号取代姓名,从第一万个人开始,后面的人连编号都不配拥有。
比较随意的时候,人们会用谐音来取代编号称呼对方。
冰冻舱已经打开了四十个,里面的人纷纷被送入了实验室,只可惜的是,仅仅只有两人苏醒了过来。
大部分人的脑部活性因子早已死亡,这就意味着,这些人是濒死的时候被送进的冰冻舱,可惜的是,在温度达到冰冻的效果之前就已经死掉了。
张芸是第七个苏醒的人。
经过长达一年的解冻开舱后。当这一百多个冰冻舱全部打开,在这一百多具原始基因人类里,只有十六人苏醒了过来。
他们十六人从此成为了重点繁衍对象。
人类基因恢复计划的初衷其实就在于繁衍,当初前往“地球二号”的那些人已经放弃他们并与之失联,而现仅存的机械伴生人大部分都丧失了生育的能力,并且即使成功生育出来的孩子,也不得不进行改造才能存活。他们需要繁衍出更多的人类,更多不需要被改造的原始人类。他们发现只有原始人类才能探索到更高纬度的秘密,机械伴生人会被排斥,许多自然因素都无法在他们身上奏效。
他们十六人被送入了特定的区域开始接受苏醒后的指导。
“我是谁,我在哪儿?”转移的途中,张芸问0001道。
“等到了地方你会知道。”0001用富有磁性的声音低低的说道。
进行了长达一个月的指导过后,他们十六人都大概了解了这一百多年以来发生的事情,并从冰冻舱里的资料了解到了一百多年前的自己。
十六人的记忆慢慢恢复。
人类基因恢复计划的整个过程好像都十分顺利,虽然十六个人中有十二个人拒绝繁衍,但是当提出了试管婴儿的方案之后,大部分也都接受了。
好在,十六个人当中有九个女性七个男性。
那九个女孩儿不知道的是,从试管婴儿开始的那一天起,她们就成为了生育工具,不停的怀胎十月,不停的生。
因为在后来,机械伴生人不需要生育也很少考虑死亡,没人再去为体外培育胎儿的技术努力了。
当九个女孩儿中有两人因为难产直接死掉过后,她们决定开始抗争。
在她们苏醒的那一刻,似乎就注定了悲惨命运的开始。
张芸跟夏念念产下第二个孩子过后,她们逃跑了。在这偌大的机械城里,到处都是不怀好意的机械伴生人,倘若她们跑出了主城,则必死无疑。
因为主城之外,全是毫无人性的机械伴生人,他们靠烧杀抢掠活下去,他们都是那一万人之外的人。
“念念,小心一点,不要发出声音,要是被发现我们就完了。”两人匍匐在管道里,朝天台爬去。
“我观察过这栋建筑的构造,天台平时是上锁的,很少有人上去,而且这座建筑是城里最高的建筑,我们不用怕会有危险,我们先爬到天台上去,等他们找完了主城把精力放到主城之外去搜索的时候,我们就趁机逃走。”夏念念道。
夏念念曾经是个大学辅导员,患癌了之后把钱花光就直接签字把自己捐了。
“那我们出去之后怎么办?”张芸问道
“我们得想办法找人帮助我们,我们也去改造,只要改成了机械伴生人,我们就不用被当成生孩子的工具了”
“可是机械伴生人不止是因为有机械部位才无法生育的啊”张芸道。
夏念念转过头瞥她,示意她说下去
“我无意听0001跟别人聊过,机械伴生人都是因为在细菌战里被感染了细菌才无法正常生育的。”
“……那也没关系,找个机械伴生人让他把体内的细菌感染给我们就行了”夏念念爬出了管道,刚准备大吸一口气,却发现空气十分稀薄,喘不过气。
“咳咳,怎么了这是,怎么没有空气?”两人跪在地上马上就要窒息了。
“你们是谁怎么在这儿?”一个清脆的男声响起。
“救救,我们……”男生把她们带到了顶层的房间里,一进房间,两人贪婪的开始呼吸。
“这是怎么回事?”两人问
男生没有回答她们,反问道“你们是原始人类?怎么跑出来了?”
张芸告诉他,希望他能帮助自己,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愿意。
而夏念念更是嘴里生花说了一通大道理,什么你们也是原始人类过来的,什么体谅体谅大家,噼里啪啦说了好多。
男生沉默了一会儿“我是0721”
“啊,我叫张芸”
“我叫夏念念”
0721沉默了许久,反复念着她俩的名字
“好久没有听见过汉字名了”0721笑了笑
“我愿意帮你们,天台是我的管理范围,你们可以随意活动,但是如果他们查上来,你们必须快速离开,不能连累我”
两个女孩儿什么也没想就答应了
“你们两个得吃东西,我去买”0721刚起身,夏念念就喊住了他
“你还没告诉我们为什么外面没有空气?”
0721草草回答了几句
“科学战争之后大气里的氧气都消耗的差不多了,现在一半伴身人差不多都算机器人了不用呼吸,另一半伴身人有制造出来的氧气可以呼吸。每栋大楼里都有充足的氧气供应,一旦出门我们都会带上这个来保证氧气。”
0721拿出一个很小的东西
“这是压缩之后的空气,一个就够一个伴身人在外面呆三天了”。
说罢他就下了楼。
“你觉得他会帮我们吗?”张芸问道
“他会的,现在我俩可算稀有物种,他肯定会对我们产生好奇心,接下来只需要你拿下他,我俩就得救了”夏念念脱掉外套,只剩下一件背心。爬了这么久的管道身上都脏了,她丝毫不客气的翻了几件0721的衣服准备去洗澡。
“我拿下他?怎么拿?”张芸问
“你都十七岁了不会没处过对象吧?”夏念念以为她在装不懂,打趣儿道。
“我十岁开始就在医院了……”她遗憾的低下头“本来还说去看海呢……”
“……好了好了,反正既然活过来了我们就努把力好好的活下去,看看这一百多年之后的世界是啥样的。你呢也不勉强自己,要是不喜欢他我们可以另寻他路”夏念念进了浴室。
水流声哗啦啦的,张芸突然想起了曾经想看的那片海。
没过一会儿0721就回来了,看见夏念念用着他的浴室还拿了他的衣服有些生气。
“对不起,我替她道歉,我们身上有些脏,她等不及了就去了”张芸低下头扣着手指羞愧的脸红。
“没事儿,你快来吃饭吧,一会儿你也去洗,我给你找身衣服。”
“你不吃吗?”
“这不是吃饭的时间。”
“……”张芸看见那碗热乎乎的面,心里暖暖的。
“你们还需要吃饭吗?”
“每个伴身人机械化程度不一样。像有的外表看起来是普通人,实际上内脏几乎全是机器,有的内脏完好,外表全是机器。吃与不吃取决于他机械化到什么程度了”
“哦……”说罢,张芸边吃边开始观察0721。
0721一半的脸是机械,还有一条腿是机械。其他地方看起来跟常人差不多。
“你呢?”
“我的肺是机器,还有你能看到的”
张芸点点头,又问“你多大?”
“二十”
“我十七”
“这么小啊?”
“我以前是渐冻症,十岁以后就一直在医院里了”
“……那你现在要好好活着”0721扔了一件黑衬衫给张芸
“我们平时都穿正装,我的常服洗了。你先凑合穿吧。”
他坐到张芸对面,一本正经的看着她吃。
张芸的脸有些微微发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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