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里灯火通明，极其华丽，我和蓁蓁找了两个位子坐下，将折扇放到桌上，不一会儿，便有人来上菜。
“客官，这都是本店的招牌菜，包您满意。另外，这是本店新创的‘更生茶’，送给这位姑娘的。”
“多谢。”我应了一句。
用饭时，我讲了许多在山上当道士的奇闻异事，蓁蓁长居深宅，听得兴致很高。渐渐地，天很黑了，我提议去镇南边的小河旁放花灯：“蓁蓁，我们一起去放花灯吧。”
“好啊。”
我大概这辈子都没有想过，从小归心于道的自己，会被这个姑娘绊住一生。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河旁一棵纷纷扬扬的桃树下，我和叶蓁蓁点燃了买好的花灯，俯下身，送到河边，轻轻一推，薄纱般透明的花灯在河中微微摇颤，灯火明灭，逶迤而去。
夜间灯火阑珊，煞是好看。
“常……常应，”叶蓁蓁不看我，小声问了句，“你许的什么愿？”
“天下苍生，不再疾苦。”我脱口而出，目送着花灯，飘摇至最后一抹红光。
“哦……不愧是道士，心心念念，皆是苍生。”
……
“蓁蓁，这只簪子，送给你。”
叶蓁蓁接过簪子，簪子主心骨是桃木的，头部是一朵白玉雕的桃花，轻柔明净又不失娇艳妩媚，下面垂着的两根棕色细绳，每根底部都串了两颗朱红的珠子，簪子和叶蓁蓁很是般配。
叶蓁蓁将簪子轻轻插于发髻中，问了句：“可还好看？”我应道：“嗯，很好看。”我和叶蓁蓁站在桃树下静静地看花灯明灭。
突然，叶蓁蓁拽了拽我的袖口：“容生，我觉得身上有些冷。”叶蓁蓁的脸色不大好，原本粉嫩的脸上有些发青。看着叶蓁蓁略带痛苦的表情，我想，是了，这般年纪的姑娘大多是没出过几回门的，禁不起春寒料峭，免不了是不适应的，于是就近找了一家茶馆先暖暖身子，想着已经很晚了，喝过茶就该送叶蓁蓁回家了。
茶桌上，叶蓁蓁问我：“常应，你喜欢桃花么？”
“自然喜欢。”
叶蓁蓁拿出一个锦囊，递了过来，紫色的，上面绣着双鲤：“常应，这个给你，里面是些桃树种子，拿去种到山上吧。”我接过锦囊：“好，花开之时，我来找你，我们一起去山上赏桃花。”“嗯，我等你。”叶蓁蓁的声音有些微弱。先前灯光弥漫，什么都看不真切，我竟这时才发现，叶蓁蓁的脸色已经是青的发紫了！
“蓁蓁，你的脸……”话未说完，叶蓁蓁就突然吐了一大口血，红艳的血一点点渗透进粉色的衣服，好似桃花开至最艳丽的时候，只是这桃花开得有些妖媚，有些破碎。
“蓁蓁！”我急忙跑过去扶住叶蓁蓁，冷，叶蓁蓁身上是彻骨的冷，由内而外散出的冰冷让我打了一个寒噤：是毒。怎么会这样？是谁下的毒？蓁蓁有什么仇人么？没时间想了，我背起叶蓁蓁就往外跑，街上依旧热闹，我顾不得旁人异样的眼光了，周围的嘁嘁喳喳令我烦躁。
“蓁蓁，你坚持住，马上就会有人给你解毒了，别害怕，是我不好，怎么就没有早点发现你已经中毒了，你可千万不要有事……”我边跑边说，不知蓁蓁听进去几个字。
终于到了医馆，我失了往日风度和礼数，冲了进去：“林神医！她中毒了，救救她！”
林神医点了点头，平静地说：“跟我来。”我背着叶蓁蓁随林神医进了里屋，里屋很热，全然不像外屋那样冷。
“扶她躺在床榻上吧，那样会好过一点。”林神医指了指墙边的床榻。我照做了，将叶蓁蓁轻轻放在床榻上，林神医坐在一旁替她把脉。很快，林神医就走向床榻对面的药柜，抽出一个小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红色的药瓶，递给我：“把这个给她服下。”
“这是……”我接过药瓶。
“药。”
我迅速打开瓶塞，倒出一粒青色的，手指肚大小的药丸在手心里，喂给蓁蓁吃下。不一会儿，蓁蓁的脸色略有好转，紧闭的双眼微微睁开。我露出一丝喜悦，看来没有耽误太多时间，这毒是解得开的，不愧是林神医。
大概是见我表情放松了许多吧，林神医淡淡地说：“别想了，没救。方才我给她吃的确实是药，不过，是毒药，能让她走得轻松点儿。趁她现在回光返照，和她说两句话吧。”
我彻底跌入谷底，望着林神医：“为什么……你不是神医么？怎么会没救……”
林神医并不理会我的疑问，眼里好像无尽的深渊：“你这孩子我是喜欢的，我也没难为你，她时间不多了，你看着办。”说完，林神医离开了里屋。
屋里只剩下我和叶蓁蓁，很静，能微微听见街市上人们的嘈杂声。我握住叶蓁蓁的手，轻轻地问：“蓁蓁，听得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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