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婆看着眼前掐着她的脖子,将她提拎在半空中,眼睛上勒着丝带,却仍然让人看一眼便觉得心内一荡的极俊俏的青年,暗道:
“现在的人都是这么俊……大胆的吗?”
“这个长得贼俊的竟敢这样拎着本官。”
“有这么粗暴对待美女的吗?”
一片无尽的浓黑之中,有一道幽幽的亮光。
那是一道闪着幽幽青芒的桥。
这桥通体似由一块整玉雕出,上面镂着无数繁密纹饰,长约百丈,宽仅丈许,桥两头跨进黑暗里,看不见过桥之人来自何方,亦看不到过桥之人将去往何处。
桥下沉浮着无数瞪着眼睛向桥上张望的脸庞,似乎只是为了观察一下,接着又沉了下去,换上另一个,继续张望着、寻找着。
两道身影立在桥的一头。
一个眼睛勒着丝带的青年伸着一只手臂,掌中握着一个青衫女子的脖子,将女子提在身前。
两人身后的桥头上,支着一张半人高的残破桌子,上面搁着一只青瓷碗,碗面上浓白雾气袅袅升腾,其中似有热汤。
青年收回手臂,将掌中女子脸蛋凑在自己鼻子前面,轻轻嗅了一会,口里言语道:
“挺香的,你们阴间待遇不错啊,还有胭脂可以用。”
他说完,轻轻松开手,任掌中女子跌落。
女子轻咳一阵,伸出葱葱玉指,直直地指着着眼前青年,艳红檀口里嘤嘤泣道:
“你这人怎么这样,人家好意请你喝口暖汤热热身子,你却为何这般待人家?”
青年低头沉思一会,缓缓开口:
“烫……难喝……”
他复抬起头,面向坐在地面的女子,似乎丝带后面的眼睛能看见一般,给人凝视的感觉。
青年接着叹道:
“我应当是已经身亡。这里想必便是传说中的阴间了,刚才我于一片混沌之中苏醒,正昏沉之时,姑娘你便让我喝下那碗汤,究竟为何?”
女子愕然看着青年,口里呢喃道:
“这到了奈何桥的,本应该便只剩一团混沌之灵,喝了孟婆汤,所有记忆便会自脑海中剥离而去,化为无形之气,散入黑暗之间,化为乌有。”
“喝了孟婆汤,忘却身前身后事,入轮回,这无数年都是这般的啊。”
她心中疑惑极了。
青年思考片刻,说道:
“奈何桥?孟婆汤?这桥通往何处?”
他侧耳听了听:
“桥下无数悉索之声是何物发出?”
他俯下身去,摸着桥面,突地一拳击出。
“砰!”
青年摇了摇头,站起身,口里叹道:
“确然,修为正在不停减弱……”
他面前的姑娘轻轻一叹,幽幽说着:
“这奈何桥通向轮回之所,那些桥下之灵,是每一个喝了孟婆汤之人的执念所化,那些执念想再见一次所念之人。待你喝了孟婆汤之后,也会生出一道执念的。”
青年并不是一个拖泥带水的人,他端起那碗冒着热气的汤来,一口饮下滚烫汤水。
他感觉到了暗中聚拢来的数道威压,这阴间,他此时并不具备说“不”的能力。
被人将那碗汤水强行灌下,想来不会十分体面。
所以他爽快地喝了那碗会让他忘记一切的汤水。
他嘴角一扯,极苦极涩。
他向桥那边踏去,渐渐行入桥那头的浓黑之中,消失不见。
他身上并无执念生出。
他似乎带着他的执念而去。
……
李北蝉行走在黑暗之中,身周无一丝声响。
他心中有些疑惑,那碗孟婆汤喝下之后,他脑海里的无数记忆便渐渐消失,可是并未剥离而去,似乎只是深深隐藏了起来。
他感受着随着修为渐渐消逝,身躯上传来的阵阵剧痛。
他感觉自己的身躯似乎要碎裂开来,似乎天地间有着什么巨力在撕扯他的身体。
他的脚步开始踉跄起来。
他心中并无一丝一毫的畏惧。
他希望一切早点到来,他渴望面对必将出现在他面前的一切。
突地,他脚下踏空,身子向下坠去。
只一瞬,便又落到了实地之上。
李北蝉缓缓站直身体。
他的耳朵里“轰!”地一声,传来无数嘈杂的声响
……
禁妖城,一座无比巨大的城池。
高逾千丈的城墙围拢着城内无数林立建筑,城墙浑然一体,似乎并无可供出入的城门。
城内亭台楼阁参差错落,小桥流水随处可见,其间处处林木花草繁茂,色彩鲜明,塞满了这座巨大的城池,竟显得有些拥挤。
一条宽约三丈的渠流紧贴在城墙根上,圈着整座城池。渠内水流清澈,生长水草,不时有鱼儿腾跃而出,十分热闹。
一座座青砖小桥从城墙面上延伸出来,一端砌进墙面,一端跨过环城渠,牢牢扎在渠边。
小桥宽约丈许,砌进城墙墙面的那一端不时有光芒闪烁,有人自光芒中进进出出。
细看时,光芒边缘的墙面上密刻着繁复图纹,如一扇扇方形门户。
城中之人想来便是如此出入。
其中一座小桥四周较其它地方要热闹许多,甚至显得有些过于吵闹。
这座小桥前便是一条直直小路通向城内,小路边上林立许多铺面,各种食物百货皆有售卖,空气中不时有蒸包子的热气蒸腾,有炸肉丸的香气飘荡,茶馆酒肆中挤满谈天说地之人。
桥前路口上对立着两间门面。
一间匾额上书写着“缉妖司招募处”。
一间匾额上书写着“城主府招募处”。
缉妖司所在门前蹲着一个身着便服的黑壮汉子。
城主府所在门前立着一个身着黑色笔挺制服的高大中年人。
两人都望着小桥方向。
小桥跟前支着几处简陋摊子,有馄饨摊,茶水摊,甚至还有一个身着白衫的清癯老者支着一个棋摊。
小桥上突地一片光芒闪烁。
一道人影出现。
光芒过处,人影渐渐清晰。
是一个眼眸上勒着根青色丝带的瘦削青年。
青年缓缓站直身躯,让人觉得这瘦削青年自带着一股子苍茫气息,让人好像会产生出幻觉一般,觉得似一柄古朴锐利的长戟插在那儿。莽荒渊深,锐气四射。
但是这种感觉并未停滞,一眨眼间便消逝不见,再看时,只是一位身形消瘦,略显单薄的青年立在那儿。
只是让人觉得这青年身上似乎曾经有过一道渊深锐利的气质。
青年便静立在那儿,似乎因为看不见而踌躇,似乎只是单纯在思考。
蹲着的汉子和立着的高大中年向青年看了一眼,都摇了摇头。
谁都没有注意到,那支着棋摊的清癯老者眼眸里爆出一闪而逝的精光。
又是几片光芒闪烁而起。
青年身后出现三道身影。
一个一脸傲气的青年,一个面容娇怯、眸子乱转的红衫女子,一个骨架宽大的白发老者。
似乎因为被面前立着不动的青年挡了路,一脸傲气的青年一把推在那名瘦削青年背上,口里呵斥道:
“走不走,不走滚开,别挡道,死瞎子!”
瘦削青年被推了一个踉跄,“砰!”一声扑倒在桥面上,想来摔得不轻,挣扎了一下,没了动静,竟是跌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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