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传古有滑氏,于黄河边筑垒,后人筑以为城,高峻坚固,称为滑台。多年前南燕慕容德曾建都于此,常此以来,滑台便成为一个重要的军事基地。
王忠之虎牢战败,逃往江夏,士兵溃不成军,被魏军尽数斩杀,黄河沿岸尽是宋军逃兵残尸遍野,鲜血淋漓,破碎内脏伴着碎骨髓液撒了一地,死状凄厉,简直惨不忍睹。
沿岸荒无人烟,刘义恭与檀彦经过多日颠簸,终于临近滑台,沿岸两边依稀可见战况惨烈,血腥味扑鼻,空气夹杂着的令人作呕的腐尸气息似乎格外粘稠。兴奋的秃鹫盘旋在上空,发出一种哀鸿凄厉的叫声。
“十万军士竟落得这般狼狈,又有多少人家破人亡……”刘义恭看着岸边寒尸堆堞,不忍卒睹。
“前面有人!王爷小心。”檀彦立马躲在大树后面,远远望去,只见两个身着护甲的军用长袍,穿着军靴的魏兵,手拿着装饰有黑色缨饰的长槊,在尸体堆中一边翻来翻去,一边抬起挑起路上的尸块便往旁边的马车上搬。
这时其中一个脸色蜡黄,脸型上宽下窄似螳螂,身型瘦长的士兵,好像从地上的尸体中翻出一个东西,咧嘴一笑漏出了满口黄牙对着旁边的人说道。
“大哥,你看这死人身上有一只银钗……值钱不?”
这时旁边一个身形稍壮,嘴唇乌青,满脸胡子,皮肤粗糙的魏兵回头一看,
“给我看看”
说着便抢过去过去,把釵子上的血块往身上一擦,便顺势把东西往怀里一放。旁边的螳螂脸一看,也不好说什么,只摇着头瘪着嘴悄悄走开。
“大哥,我又找到了……”话音未落,那糙汉又跑过来把那螳螂脸手里的东西一抢,一看是半块馒头。
“哎呀!”
只听得砰的一声,螳螂脸士兵头上被打了一拳,忙捂着头吃痛起来。
“找点儿值钱的,这死人馒头长蛆了都,你吃得下不?”那糙汉看着馒头上蠕动着的蛆虫,不满的说道。
“再找找,这些死人身上有没有值钱的,像刚刚那样的。”糙汉丢掉半块馒头。
只是那人话还没说完,檀彦便从他们背后窜出,
左手拔出腰间刀,刀向空中一跃,檀彦上前飞速往前接住,手腕带刀绕脖旋转一圈,那螳螂脸的士兵还没反应过来,手肘便已被人束在身后,架在脖子上的刀刃寒意刺骨。身体不自主的颤抖着说道
“大……大哥”
旁边糙汉看着不知从哪里跑来的黑衣人,身手如此了得。眼看那螳螂脸不敌,说完拿起长槊,便朝身穿黑衣的檀彦袭来,正当檀彦准备一并擒住的时候。
刘义恭飞身跃起,用剑轻轻一挑,那人惯性朝前一个趔趄,随即剑尖抵脖,那糙汉再也不敢动弹。
看到这里,檀彦一脸不快的说道。
“王爷,你何必出手,我一人也能收拾他们两人!”
“拿去吧!”
刘义恭把那壮汉往前一踢,那糙汉身体往前一倾,没反应过来就跪到在檀彦面前。檀彦瞬间抽出另一把刀,直指眉心,那糙汉见状立即双手抬过头顶,面部颤抖着说道。
“大人,饶命。”
“你们在这找什么?”刘义恭看了看周围,马车上除了几具散发着臭味的身穿宋制军衣的尸体之外,并没有其他的东西。
“大人……我们只是出来巡岗,一会儿就回去。”那糙汉跪在地上,害怕的说道。
“是吗?刚刚怀里藏了什么?拿出来!”
刘义恭大声呵斥道。那糙汉才颤颤巍巍把手伸进怀里把刚刚拿的釵子拿出来,刘义恭一把抢过,那钗子是一支银钗,有藤蔓绕钗身,钗头有一颗红色珊瑚,除此之外并无其他珠宝装饰。
他想起,建康城早已与南洋通商,这珊瑚正是南洋商货……
“你们为了财?搜人遗物。那搬这些尸体做什么?”刘义恭继续问道
“这……”那糙汉眼珠左右抖颤,不想说的样子。
“快说!说了放你们走!不然杀了你们喂鱼!”檀彦见那糙汉不想说,把刀抵得更紧了。
“我说……我说…..”那螳螂脸坚持不住了,颤抖着说道
“这些肉还很新鲜……好……好吃……”
螳螂脸说完,咧嘴一笑,瞬间那口中似有一股难以忍受的腐尸气味直冲二人鼻腔。
刘义恭再回头看了看那车尸体,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般难受,一瞬间天旋地转,怒气上涌,手里握着的银钗扎进肉里,一时血肉模糊。
等回过神来,那二人倒地不起,满脸血污在地上奄奄一息,檀彦满脸通红,双拳滋滋冒血
“住手!”刘义恭马上上前制止。
“王爷,让我杀了他们!这群畜生!”檀彦满脸愤怒,眼眶通红冒血丝。
“留活口,运往滑台……”刘义恭望着远处的河岸,只见那河水东去湍急如旧。
“那这一车…….,如何处置?”檀彦将那两人捆做一起,望着车上的尸体说道。
“方生方死,方死方生。二位,不妨让我带他们好好离开。”两人回身望去,只见一白衣道人,手执长剑,长眉长须,青丝中夹杂着些许白发,神情自若。
“来者何人?”
刘义恭看着道人,想起在上清观遇到的无为道人。
“尘世一道人,感知到这里冤魂众多,让我来助他们一程……”
刘义恭没有说话,只见那道人闭眼,左手两指立于胸前,右手在空中画着符,嘴里念念有词。忽然睁眼,右手一指,那堆尸体瞬间着火,这火迅速燃烧,火光照亮四周,不一会儿连车带人一起化作尘土。
“感谢道长!”刘义恭转身正要道谢,却不见那道长人影,倒也不惊诧,只说道。
“檀彦,就地立冢。”
两人把烧后的灰烬掩埋在树下,深深的鞠了一躬,便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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