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过神来。
诸葛逸眼见叔父赵云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哪里还有回绝的余地。
只得应下，收了青釭剑。
“如此！”
“侄儿就谢过叔父了！”
“请叔父放心，今后侄儿若征伐沙场，定不会坠了此剑之威名。”
赵云闻听到诸葛逸的保证，眼中愈发满意。
但在口中，他则是颇为遗憾的说道：“可惜，我那千里宝驹夜照玉狮子配种所诞下的马驹，被那长你几岁的云长之子关平要了去。”
“否则，叔父定然要再送你一匹良驹。”
“奈何，江南之地少有宝马。”
“这若是换做你叔父我当年投效于白马将军公孙瓒帐下，统率白马义从之时……”
赵云说着说着，在提到公孙瓒和白马义从这两个字眼的时候，他的语气出现了一瞬间微不可查的低沉。
似是想到了曾经的过往。
念及到了昔年的白马之殇。
但。
他没有在诸葛逸的面前将情绪中的低沉和那抹悲拗表现出来，而是很快的调整好了语调，继续像个没事人般沉稳出声。
“若是在那时……”
“莫说是夜照玉狮子产下的马驹，即便是汗血天马，踏雪乌骓那等绝世神驹，叔父也能找来送给你。”
“不过，你也别灰心。”
“来时我听人说云长的爱骑赤兔马配种的母马上个月才诞下了一匹通体枣红的幼驹，生的很是神骏，颇有其父赤兔之风。”
“等到了江陵，你大可讨来。”
“以云长好面子的性格，他想必是不会回绝你这个侄儿请求的。”
“至于三将军翼德那里，他估计能拿的出手的东西就不多了！”
“唔，他画的美人图倒是很不错，你若喜欢，大可去要。”
“若是不喜欢他画的美人图……”
赵云上下打量了诸葛逸一眼，“贤侄，你还没成婚吧！”
“翼德有女名唤星彩，虽然年纪不过四岁，但却出落的极为水灵。”
“翼德常言，他要在将来给自己的爱女星彩找个文武双全的夫婿，依你赵叔父看……”
“你嘛，就很不错！”
“将来，当有儒将之姿，文武双全自不在话下！”
听着赵云讲述关羽和张飞的趣事，诸葛逸满头黑线。
神特么的儒将之姿，我还大帝之姿呢！
另外……
他如果敢在张星彩年幼之时打她的注意，确定不会被张三爷用蛇矛戳成筛子吗！
恐怕他诸葛逸即便拥有吕布再世的绝强武力。
也未必能在护女心切，爆种状态下的张飞蛇矛进攻中活得性命！
到了那时，诸葛逸估摸着……
被张飞追杀的自己，少不得得在半道对着赵云来上那么一句后世极为经典的狂言。
“叔父，救我！！！”
对于这一点，诸葛逸深信不疑。
念及此。
生怕接下来赵云再冷不丁冒上那么一句“云长有女名银屏”的诸葛逸，连忙打断了赵云接下来的话语。
“叔父说的是极！”
“侄儿受教了，待到了江陵，逸定然按照叔父您的教诲行事。”
说着，诸葛逸的语锋一转，改为用略带疑惑的语气说道：“叔父，方才侄儿观您在提及昔年在白马将军公孙瓒麾下从军之事时，言语间多有停顿和低沉。”
“您的心中……”
“可是有什么解不开的心结？”
“您如果不介意，不妨说上一说，逸乐意在此行赶往南郡的途中，做一“途”听众。”
“兴许。”
“侄儿还能开解您一番呢！”
显而易见的。
说出这话的诸葛逸，无疑是选择了“推己及人”的转移话题。
把此次叔侄交谈的核心，从他身上牵引向了赵云方才的微妙情绪波动上。
一旁，骤然听到诸葛逸这番问询的赵云，口中发出了一声唏嘘不已的长叹。
“贤侄，我刚才以为自己已经掩饰的很好了！”
“没想到……”
“还是被你发现了。”
赵云没有看向诸葛逸，而是转头看向了远处的江面。
在说出这番话时，赵云原本那那笔挺如钢枪的脊梁骨，依稀间出现了些许的佝偻颓暮之气。
对此，诸葛逸没有应声。
他知道。
赵云的话还未讲完。
果不其然。
在过了数个呼吸之后，赵云的声音幽幽响起。
“贤侄，你说……”
“如果当初白马将军公孙伯圭在与袁绍大战时，你叔父我若没有选择回故土给兄长奔丧，而是与将军，与那些义从兄弟一同和袁绍死战到底，其是不是就不会自焚于易京楼上？”
“义之所至，生死相随！”
“苍天可鉴，白马为证！”
“呵呵，当初某统率着那些兄弟们追随在白马将军身后，何其快哉。”
“结果。”
“我却临阵做了逃兵！”
“公孙将军和那些兄弟们，至死也不曾等到我这位白马义从的统将归队。”
赵云吟诵出了昔年白马义从杀敌作战时的口号，语气中充斥着自责。
听到赵云道出自己的心结，诸葛逸不由的沉默了。
片刻后。
诸葛逸摇着头说道：“叔父，您问出的这个问题，恕我无法回答。”
“但！”
下一刻，青釭剑芒闪烁。
陡然间。
诸葛逸将之斜插在了水军战船的甲板上。
剑吟铮铮，剑身不曾有丝毫弯曲。
诸葛逸的这一行为，立时引来了赵云的瞩目。
见此，诸葛逸铿锵有力的说道：“我可以告诉叔父你的是……”
“我所认知中的白马将军公孙伯圭是什么样的。”
“他，就像是叔父您方才看到的这柄绝世宝剑一样！”
“宁折不弯，刚烈至极。”
“与此同时，他也是骄傲的！”
“他的骄傲，不允许他在战败之后，放下己身的尊严乞活于袁绍膝下，遭受百般凌辱！”
“所以。”
“慷慨赴死于易京城头，就当下这个混浊不堪的乱世而言，实则是他最好的归宿。”
“同时……”
“他又是个英雄！”
“一个但凡是我汉家儿郎，都应当竖起拇指称赞的大英雄！”
“在家国社稷动荡之际，是他手持着染血的八面汉剑，威慑着塞外的异族，使得大汉境内免受异族袭扰。”
“期间，或许他的手段激进了点……”
“可我要说的是，公孙伯圭杀幽州牧刘虞杀的好！”
“也就是侄儿我生未逢时，未曾与白马将军相遇于燕赵之地，否则，无需其动手，我必帮他手刃刘虞那等对异族心怀仁义的腐儒。”
“这世间呐，哪里有诸般的岁月静好，有的只是常人看不到的地方，有人在咬着牙，流着血负重前行罢了。”
“而公孙伯圭，就是这样的人。”
“在这操淡的世道，连杀戮异族的公孙伯圭都要背负骂名，那麽……”
“易京城上的自焚，对于白马将军而言，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亦或者。”
“他受够了现世的这一切，选择了去另外一个唤做幽冥的地方。”
“那里。”
“有秦之蒙恬，有汉之卫霍，有许许多多曾经奋而抗击异族而身死魂陨的将军士卒……”
“在那里。”
“公孙伯圭会于泉台之上召集旧部，率领着麾下曾经的白马义从，高喊着义之所至，生死相随的口号继续厮杀着。”
“纵然是阎罗当面，我大汉白马将军公孙伯圭……亦可挥剑斩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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