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不再流淌,星月也不再转动。
这片天地,整个凝固起来,静谧得不像样子。
原来没有风声的夜,如此安静。
此时的望舒客栈就像是一幅精美的画,仿佛曾经的每一笔挥洒,都抹上了凄美的诗意。
眉睫的颤抖舒展开来,魈的那双翠绿瞳孔映出光彩,却仿佛缠上几分朦胧,微微失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是他知道他的身体从没有像此刻这般如此轻松,仿佛挣脱了枷锁一般,回到了不知多久前的曾经。
那干干净净的夜叉之躯。
内视之下,不见业障。
“魈。”
魈回过神来,侧过眸子,看见了横抱起浅汐的摩拉克斯。
仓促起身,也没问摩拉克斯做了什么,只是施过一礼道:
“帝君。”
摩拉克斯轻声应下,面庞上没有任何表情,淡淡开口,听不出任何情绪。
“他以自身为容器封印你的业障,为此他陷入了昏迷。”
“我需要将他封印起来,谨防居心叵测之人。”
“为我护法。”
魈闻言一怔,但很快回过神来。
他不相信有人可以解决他那一身如影随形的业障,但事实令他不得不相信,就是躺在帝君怀里的他,之前天天缠着他而令他烦不胜烦的浅汐,能够解决掉夜叉一族终生的诅咒。
魈抬手,想要试着叫醒他,想要叫醒那个清秀俊逸的麻衣少年,可帝君的吩咐闪过脑海,强行收回想要伸出的手,深深地看了一眼那少年,叹了口气,却无表情,垂着头向外走去。
坐在门口,失了神一般望着荻花州的水泽,仿佛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仿佛没有任何的思绪萦绕,只是无言间视线离散。
荻花州没了的风,但不代表他再也刮不起来风。
夜很长。
只是流水声绕耳间,风声再起。
“不要动哦,不然我也无法确定你的安全。”
细微的风刃难以察觉,却足以致命,魈僵着身子,风系神之眼中光芒欲起。
帝君交代的任务,不得有失。
正要起身反抗,抬手间握住和璞鸢,面具尚未佩戴,下一秒,他就晕了过去。
微风托着他的身子,轻轻放在地上,细微的呼吸犹若风声。
只有浅淡。
“老友,你不该来的。”
摩拉克斯打开门,身后屹立着一口与客栈房间格格不入的石棺,上面立着一柄神剑,乃是浅汐的佩剑,苍古自由之誓。
“天下之大,没有风到不了的地方。”
温迪轻轻一笑,却不再像平常一般自然,失去了往日的潇洒与灵动,反而不知被什么拘束了起来,有些僵硬。
“不来做什么?不来岂不是错过了一出好戏?”
“也让我开开眼界,看看这传说中的摩拉克斯的契约,是否想传言一般如此公正。”
他没有用问句,反而是沉重的陈述句。
将这片天压的喘不过气,仿佛要塌陷一般。
“你误会我了。”
摩拉克斯淡淡开口,神色没有任何变化,只是视线扫过躺在一旁的魈,什么也没再说。
“世间的风都是我的眼睛,哪怕你是摩拉克斯,也离不开我的视线。”
温迪的笑容凝固在脸上,眼眸中反而流出几缕笑意,右手一招间光芒绽放,终末嗟叹之诗在手。
“坎瑞亚之战你都可以死,但浅汐他死不了!”
“你知道迭卡拉庇安的能力,也知道他的守护有多恐怖。”
“哪怕是他死了,哪怕是时间流逝,也不会消减他最重要的守护分毫。”
言语间温迪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他不想和这位多年的至交好友发脾气,但是他的所作所为实在是令人寒心。
只是……他声音的颤抖,无法说谎。
“你用残酷的真相换给了他残酷的结果,你从没有逼他,可就从你默许他和魈之间的友谊开始,你利用了他的弱点,给了他没有选择的结果。”
“这一切的结局都是你设置好的。”
“从坎瑞亚之战开始,你就要让他成为你手中最坚固的盾,哪怕被自己的矛的锋锐之气割伤也毫不在意。”
“摩拉克斯,你知道我在意他的。”
“可你还是做了…我的朋友……”
满天风殇,龙卷擎空。
这次的风,不再是那象征着世间的绝对防御。
反而充满了杀伐之意。
这是尘世七执政之一,风神巴巴托斯的风。
世间最自由的风。
自由是要有铁与血的杀伐来争取的。
就像契约的公正,是要绝对安稳的磐石来守护的。
摩拉克斯手中贯虹之槊显现,他明白这一站不可避免了。
他可以解释,但他说不清,因为他曾与人定下契约。
两神并立高空,神装齐出。
“把他交给我。”
温迪淡淡开口,神色平静,没有询问的意思,反而像极了命令。
“你没有资格留下他。”
摩拉克斯闻言,什么都没说,只是岩元素力虚空凝聚。
一切尽在不言中。
他有不得不留下的理由,也是解释不清的理由。
而世间的至高神之间的交手,不是生民可以承受的。
温迪抬手拉弓,狂风汇聚而起,凝聚满天风刃,呼啸间卷起的尘灰遮住了月光。
哪怕是高空,哪怕尘灰稀薄,可整片天空,完全被风场笼罩。
风刃破空,卷携起无与伦比的锋利,直指摩拉克斯。
摩拉克斯抬手一握,层岩凝聚在万米高空,宛若陨星,浩瀚而具有无与伦比的压迫感。
风刃削下岩石碎屑,宛若暴雨天降。
自此,荻花州近在无高山。
这一刻,两神的试探完全结束,只是,谁也无法忽视地上的凡人。
狂风垂地,形成风幕,虽然不及浅汐的绝对防御,但面对陨石,巴巴托斯的风绰绰有余。
摩拉克斯落地,手持贯虹之槊横斩而出,淡黄色的岩元素力化作利刃,遮蔽满天,将碎石辗作尘埃。
刹那间,神明的交手已然结束,但每个人都不得不在意这些人民,而人民的眼中,不过是天色骤暗,风声忽大,并无察觉什么。
魔神爱人,尘世七执政更甚,自然不忍心让凡人受到伤害。
两神对视一眼皆是明白对方心里所想,所有的决策也在一瞬间做出。
摩拉克斯抬手,岩棺冲天而起,直指璃月港。
温迪自然明白,璃月港不同于荻花州这个交界处,那里是摩拉克斯的地盘,如果这石棺落在璃月港,他将再也没有机会抢回浅汐。
温迪抬手间狂风凝聚,却不敢击碎石棺,他不忍伤害棺内少年。
他的风是绝对防御,可他不是,他也会受伤,也会流血。
不过,他不能够让石棺落在摩拉克斯手里。
飓风一层又一层地拨开石棺,而石棺也在一层又一层加厚。
没有很久,石棺临近璃月港,两神紧随其后,谁都没有出手,但谁都没有放下防备,心照不宣。
温迪目光一凝,他只能赌了。
他的实力略低于摩拉克斯,又是摩拉克斯的主动权,他耗不过摩拉克斯的。
想要自由,那便要打破规矩。
狂风凝刃,直指石棺。
摩拉克斯金瞳微缩,神力浩荡,石棺一层又一层加固起来。
哪怕在内里的浅汐,身上也披上一层石甲。
石棺炸裂,浅汐乘上冲击波飞向远方,酒壶在腰,未曾碎裂。
温迪抬手间便是狂风相助,却没人理会那飞向远方的苍古自由之誓。
“你该如何寻他?”
摩拉克斯压住内心的惊诧,侧过眸来,神色依然古井无波。
果然,他还是像以前一样善于打破规则。
“寻不到便不去寻,他自由了。”
“至少我相信你的石甲。”
温迪挡在摩拉克斯前面,淡淡开口。
岩石阻断了风的眼睛,风何尝未阻断岩石的联系。
这一次是迫不得已的势均力敌。
风神离去,他没有理由留下来,他也不知道再用什么样的身份来与摩拉克斯相处。
怀疑一旦产生,则罪名必然成立。
摩拉克斯没有阻拦,也拦不下来,也没有理由拦下来,感受着山间细风的躁动,微微叹息。
“老友,你也老了……”
……
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
阳光有些刺眼。
古朴的内饰典雅而庄重,暗色的条纹不但没有压抑,反而泛着浅光,照亮了整个屋子。
真姐姐坐在床边,垂下眸子看我,那双眼眸温柔如水,将我死死的溺在里面,沉入深底。
“小浅汐你醒啦?”
熟悉的声音……以及熟悉的眉睫,熟悉的发丝……
真姐姐……你回来了……?
耳边传来脚步声,随即狐斋宫姐姐推门而入,我刚刚抬头便是一个大大的拥抱。
“想死我了呀小浅汐!”
狐斋宫姐姐抱得很紧,仿佛要将我融入她的胸膛一般。
我怔住了……这……是真的吗?
“停下停下!”
真姐姐一把将她拉开,轻哼一声,推着她离开了房间。
“去煮你的汤!”
语气中是熟悉的温柔以及那淡淡的凶意,宛若一把钥匙,打开了我所有的回忆。
狐斋宫姐姐白了他一眼,满是幽怨,却什么也没说,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急匆匆地离开了。
“我还没抱……怎么可以轮到你这个女人!”
真姐姐轻哼,转身抱上我。
那一抱……好久好久。
恍若隔世。
自此,世间有光。
飞卢小说网 b.faloo.com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优质火爆的连载小说尽在飞卢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