宪兵队长孟南水感觉自己要倒霉。
倒大霉。
早上出门的时候，他就感觉自己右眼皮一直在跳。
沾着唾沫压了两个火柴梗，还是不管用。
冲开围观的人群之后，他终于看到了对峙的两方。
他扭头就想回去。
“哥，这儿！”
孟北常眼尖，直接发现了自己的亲哥哥。
孟南水恨不得解下武装带抽死他。
宪兵队干的都是得罪人的活儿，他知道。
他更知道父亲把他安排到这个位置上，是希望他能和明先生多亲近一些。
明柳的表弟，肯定是不好得罪。
第三方面的政委，他得罪不起。
只好和稀泥。
“皮政委，石少，咱们，借一步说话？”
孟南水低头弯腰，先给皮正午陪了个笑脸，又偷偷给石鳴使了个眼色。
“水哥，你可算来了，把姓皮的赶紧抓起来，他仗着自己官大，不仅当街伤人，竟然还想毙了我！”
石鳴看到孟南水，就像看到了亲人，扯着嗓子喊了起来。
孟南水赶紧拉住他，捏着他的手腕用力的敲了两下。
那意思就是，闭嘴，你别说话！
石鳴放下捂着眼睛的手，恨恨的退到一边，两只眼睛狠狠的看着皮正午。
看着石鳴充血的眼球还有发青的眼眶，孟南水也觉得皮正午下手确实有点重了。
“皮政委，您看这？”
孟南水一脸为难的看向了皮正午。
“石少向我讨教格斗，我们小小切磋了一下，有问题？”
皮正午背对阳光，军帽的阴影遮住了他半张脸，双眉如剑，眼神如刀。
“切磋肯定没问题，我还得替明先生谢谢您对石少的指教呢。”
孟南水笑的有点谄媚，随即脸色一变，表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可是您当街掏枪，可是很多人都看见了，小别山的枪，可不是用来对准我们自己的同志的。”
孟南水前倨后恭，不着痕迹的帮起了石鳴。
立场问题，在联邦不是问题。
在小别山，这就是大问题。
“很多人，是谁？”
皮正午扫视了一圈，所有人都低下了脑袋。
皮二感觉自己的裤子又黏又湿。
这就是以势压人。
“我看到了！我！”
石鳴像个回答问题的小学生一样，高高的举起了自己的右手。
孟南水也不说话，只是看着皮正午。
随着他抬眼，眼皮上的火柴梗再也粘不住，啪的掉了下来。
“孟南水！”
皮正午知道今天的事情很难善了了，直接喊出了孟南水的名字。
“到！请领导指示。”
孟南水的军礼又硬又直，动作无可挑剔。
“带石鳴同志去治疗，医药费从我的工资里出。”
皮正午说完这句话，拎起皮二就走回了吉普车。
这就是各退一步的意思。
“收到，保证完成任务！”
孟南水目送皮正午离开，然后赶紧跑到了石鳴的身边，掺着石鳴上了宪兵队的卡车。
“水哥，姓皮的这么牛掰？宪兵队都治不了他？”
石鳴接过孟南水递过来的冰包，敷在了自己的左眼上。
“石少，现在山里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天天吵，谁还把宪兵队当回事啊。”
孟南水苦笑着说道。
“水哥，不是我说你，你这回也忒软了点，就应该把姓皮的逮起来，好好关几天。我缺那点医药费么？”
所有人都知道，孟南水是站明柳的。
孟北常，则是跟着石鳴混的。
石鳴对孟南水说话，自然随意的多。
“石少，我认怂，光凭我，肯定动不了皮正午的，你要是有什么好法子，到时候招呼我一声。”
“当哥哥的，肯定不能看着你们吃亏。”
孟南水看到冰袋变软，赶紧给石鳴换了一个过去。
“你放心，我饶不了他。”
石鳴用力往前一指，结果直接戳到了玻璃上。
十指连心，疼的他呲牙咧嘴。
看着后视镜里自己乌青的眼眶和充血的眼球，再回想皮正午听到小妈两个字的反应。
石鳴相信，内鬼，一定和皮家脱不了关系。
...
......
皮二像个垃圾一样被扔到了吉普车的后座上。
皮正午一眼不发的坐在他旁边。
“哥，我错了......”
皮二声音小的跟蚊子一样。
皮正午索性闭上了眼睛。
“哥，能不能别跟咱爸说......”
相比与亲哥哥，皮二更怕自己的亲爹。
小别山第三方面军总司令，皮孔方。
皮正午掏枪，更多的时候是威慑。
皮孔方掏枪，就是要杀人了。
皮孔方治军严，治家更严。
皮家兄弟就是从小被打到大的。
偷一本集邮册，逛一次暗门子，倒不至于毙了亲儿子。
但是一顿武装带，肯定是少不了。
“哥，我就这一次，我以后再也不敢了还不行么？”
皮正午越不说话，皮二就越害怕，声音里已经带了哭腔。
皮正午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好像要把心中的憋闷都吐出去。
“哪儿来的钱？”
“爸的集邮册。”
“什么时候认识的？”
“上个月十八号。”
“知道这姑娘是谁的么？”
“不，不知道...”
“不知道你就敢大白天的去叫门！”
皮正午直接吼了出来，拿在手里的小羊皮手套狠狠的抽在了皮二的脸上。
皮二的脸上直接浮出了三条红印。
“不就是个暗门子么，我又不是不给钱，你打我干嘛......”
皮二感觉自己很委屈，呜呜的哭了起来。
“你呀你呀，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看着像个孩子一样哭着的皮二，皮正午实在是不想说他了。
“集邮册卖哪儿去了？”
“五号点的金城典当行。”
“我出钱赎回来，你悄悄给老爷子放回去，听到没有！”
“听到了...”
“以后离姓石的远点，你这个脑子根本玩不过他，等着被当枪使吧。”
皮正午早就听说山里来了一个明先生的表弟，嚣张跋扈，不可一世。
一开始，他也以为这个石鳴是一个烂泥扶不上墙的二世祖。
但是今天短暂的交锋，他就发现，这个看似鲁莽冲动的红发青年，有着与外表完全不同的一面。
这是一个完完全全的纨绔子弟。
看似嚣张，实则狡诈。
仗势欺人，借刀杀人，得理不饶人。
小别山不过二十五年，很多人都是都是泥腿子出身，断然是养不出这样嚣张气焰的。
那就只有联邦。
石鳴，不是普通的联邦纨绔。
看来要让人查一查，联邦最近有没有突然失踪的纨绔子弟了。
尤其是，四军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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