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如身形如电，在夜色中不停穿梭。
肖海扶住已经死去的付方舟，只听到夜色中不断传来啪啪啪的声音。
像用电蚊拍打蚊子。
又像西瓜碎在了地上。
有些清脆，有点沉闷。
肖海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轮到自己。
生死有顺序。
他是保安六课年纪最小的。
他看到夜色中闪过一抹银色，她知道那是月如的怀表。
怀表在夜色中飞舞，最终停了下来。
停到了肖海面前。
“你还有什么话想说么？”
月如表情如常，依然温婉，宝蓝色的旗袍边缘略有褶皱。
没有血迹。
就好像，她刚才不是去杀人，而是去街上转了一圈。
肖海想到了自己刚刚入职的时候。
他在怀中清瘦长官的带领下，对着联邦国旗庄严宣誓。
誓词他依然记得，尤其是最后一句。
“联邦，万岁！”
肖海看着月如，艰难的从嘴里吐出了四个字。
...
......
“联邦历史上万年，经历过多个历史时期，而在不同的历史时期，都产生了不同的信仰......”
青火大学的神学课，可以用门可罗雀来形容。
和哲学课一样，神学课在青火大学也是选修课。
三年前，教授哲学的顾里教授神秘失踪，校方报警无果，加上选修哲学的学生本来就不多，青火大学索性彻底取消了哲学课。
校方预留的宗哲办公室里，现在只剩下老孟还在打卡。
日子过的，淡如水。
但是今天的老孟格外有精神。
因为讲台下坐了两个人。
除了那个从不缺课的白发少年布一，课堂里又来了一个大人物。
蓝色卿。
联邦最美的探索家。
老孟出身四区，古板而矜持，不太懂得人情往来，在青火大学任教多年也没有得到提升。
研究经费没他的份儿，主任教授提名更没他什么事儿。
还好，他还能教书。
只能教书。
老孟看着教室远处那一抹蓝色，讲的更起劲了。
......
......
李萋萋坐在最后一排，自己抱着自己，什么都没有带。
她就不像是来听课的，更像一个来视察的领导。
老孟年过五十，长相平常，头发稀疏而枯黄。
如果不是出现在青火大学的课堂上，他和那些普通的老人没有任何区别。
他有什么好看的。
李萋萋已经是S级，功名赫赫，在探协，没人敢管她。
但是她还是很忙。
烈焰红唇已经在联邦火了一个多月，行程排的比明星还满。
赚的比明星还多。
小别山的物资总要有人运进去。
李萋萋只好开起了火车。
她今天就是专门来看布一的。
好好看，好看。
初春的阳光透过窗子，斑驳的射在了白发少年的背上。
凌乱的白发仿佛镀上金边。
宛若神明。
“信仰聚集，催生共识，共识本身是无意识的，它并不会要求什么。”
“共识需要载体，而载体必然代表信徒的渴望，追随神明，是信徒的需要，而不是神明的需要......”
老孟的神学课讲的毫无新意，只是今天的声音比以前大了一些。
布一听的很认真。
李萋萋看的很认真。
一堂课很快结束，老孟放下讲义，摸了摸稀疏的头发，迈着最规矩的步子走出了教室。
颇有点意犹未尽的意思。
硕大的教室里面，只剩下两个人。
李萋萋换了个位置，从最后一排走到了第一排，坐到了布一的旁边。
布一正在整理课堂笔记，彷佛根本没有发觉身边有人。
“有意思？”
李萋萋轻轻的夺过了笔记，蓝色钢笔在洁白的纸面上拖出一条长线。
“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
布一收起钢笔，夺回了课堂笔记，塞进了书包里。
“联邦的兴替，在小别山。”
“最近盯着我的人越来越多，火车声音那么大，早晚被人发现的。”
李萋萋抓住了布一的手，轻声说道，神情严肃。
就像一个来接头的特工。
然而她的下一句，确突然变成了情人间的抱怨。
声音娇憨，彷佛还是那个十八岁的少女。
“老是开火车，我屁股都不圆了....”
布一顺着她的长发向着她的臀部看了过去。
好像被切开的两瓣蜜桃。
李萋萋被他看得脸色发红。
“你这么大摇大摆的出现在这里，就是为了这件事？”
布一看着李萋萋，说道。
“我妈想见你最后一面。”
“不见。”
布一的回答意外的干脆。
信马由缰。
布一有三个人最不想见。
李由缰排在首位。
小别山的医疗条件并不如外界说的那么差，尤其是李红旗开火车之后。
有钱能让鬼推磨。
钱能吊命。
就算李由缰眼看快不行了，联邦上万年的积累起来的医疗技术，也能让她再多活一个月。
但是，也就一个月。
李由缰现在就躺在小别山医院里，每天能说的话，不超过三句。
昨天她说了三次布先生。
明柳直接用明线联系了李萋萋，李萋萋放下一切工作，连夜从四区赶到了六区。
然后，走进了老孟的神学课堂。
“老公~”
李萋萋自然知道自己母亲做过什么，只好拿出了撒娇大法。
随着一声老公，李萋萋整个人躺在了布一的怀里，湛蓝色的眼睛看向了布一。
布一低着头看着躺在自己怀里的绝色美女，冰蓝色的长发散在了布一的腿上。
布一叹了一口气，拿起电话打给了布朗。
“老布，现在就来接我。”
......
......
从六区到五区，如果是乘坐联邦民航，需要两个多小时。
如果算上安检和候机，那就得四个小时。
布一从来没坐过联邦民航。
因为他不会飞。
所以他还是习惯坐车。
越野车。
越野车在夜色中飞驰，布一和李萋萋坐在后座上。
布一借着车里微弱的灯光正在看书，李萋萋则躺在他的怀里，好像一只乖巧的小猫。
“布一，四军区已经发现了一点苗头，七区的线路，最多还能跑半个月，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布一看书的时候别人是不敢打断的。
李萋萋敢。
布一合上了书，低头用手轻轻摸了摸李萋萋的额头。
“小别山不能总依赖外部输送，也要想办法自己搞生产。”
这就是此路不通的意思。
李萋萋嘟起小嘴，往布一怀里用力挤了挤。
“垦荒开地，不过能吃饱肚子而已，小别山需要的太多了。”
“小别山的武器设备太陈旧了，大部分都是缴获来的，打起来太吃亏，战士阵亡的太多，快补充不上了。”
“小别山一直想要造个兵工厂。”
李萋萋隐晦的说出李南缰的意愿。
“李萋萋，你马上就是布太太了，不要总想着娘家。”
布一宠溺的看着李萋萋，笑着说道。
“我不管，我从小就在小别山长大的，再说，我马上就没有娘了......”
想起母亲，李萋萋的眼眶发红，眼泪开始打转。
“最后一次？”
“最后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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