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裴极的回话，女皇秘密召见了崔颖。
“孤实在很好奇，你到底有什么样的办法，可以彻底扭转乾坤？”
“陛下以为百姓真的在乎流觞君是不是能有陛下的子嗣吗？”
“不，他们想要的不过是佛子这名号带来的些许庇佑。”
“所以微臣要为裴大人打造一座神坛，只要他上得神台，不管他是否与陛下婚配，是否有皇家子嗣，都将永远被百姓膜拜。”
“陛下一定在想，真有这样的地位会否威胁到陛下的王权？”
“你既然明白又怎敢在孤面前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鬼话，比起裴极能否上得去这样的高台，能缔造这样一座神坛的你，岂不是更该杀。”
“陛下大可杀了我，崔颖无话可说。”
“从禾，孤一直不明白你到底是怎么了，噩梦，酗酒，幽闭，甚至比当年的谢襄还要严重，明明一切都已经雨过天晴，唯独是你，三年了，孤依甚至不知该怎么问你，今天除非你告诉孤原因，否则我不会答应你任何的谋划。”
“陛下真的想知道？”
“是，你说。”
“顺安九年，安西之战。”
“此战我军大胜，又和你有什么牵扯？”
“大胜，先皇大概永远不会告诉你，这场大胜究竟如何得来。”
“那么就你来告诉孤，到底发生了什么，九年……孤记得谢襄就是在这场大战之后入宫的，等我从任上回京，他就已经是皇姐最宠信的侍郎了。”
“是，陛下最清楚谢襄并非自愿入宫，可陛下不知道的是，他是被定国公下了药一路昏睡着抬进宫的。”
“难怪雍侯一直对定国公态度冷淡，可明明是定国公胜了，为何还要送谢襄入宫？”
“为什么？这也是谢襄一直介怀的原因啊，那个傻瓜一直以为是他阿爷用他换了补给。”
“以为，难道真相不是谢家用联姻换得了先皇的信任与支持？”
“作为胞妹陛下难道不了解先皇是个什么脾气，纵然她喜欢谢襄，难道会仅仅因为这个男人，就放任谢家执掌兵权那么多年？”
“孤可以理解先皇和谢英州因为某些事达成了某种默契，这一切又和你有什么关系呢？”
“陛下以为当年拖延补给迫使谢英州献子的主意又是谁出的呢？”
“难道……崔颖，你个疯子！”
“呵呵……还有更疯的事呢，谢襄如果知道一定会亲手杀了我。”
“难道这么多年你对谢襄所有的好，都是因为亏欠，那么能让你都寝食难安的坏事，难道与那一战有关？”
“你说谢襄这是个什么命，这辈子能遇上你和皇姐这两个魔头。”
“是啊，一场拖延，一万忠魂，其中就有靳方瑶，白月歌这些他一直挂在嘴边的同袍。”
“你刚说什么？！”
“不对，孤记得靳方瑶是副将，若是阵亡怎会一点风声也没有？”
“不止靳方瑶，白月歌，沙洲一战，赤峰营但凡能叫得上名字的，都没能出现在阵亡的名册之上，甚至于靳，白二人现在还挂职龙武军。”
“你们怎么敢？”
“定国公为了爱子几乎倾尽家财，而先皇为了万世声名被一份名单挟制多年，陛下想来他们还有什么不敢？”
“那么你呢，夜夜梦魇，冤魂缠身，所为何来？”
“我是个坏人没错，当初献上毒计也不过是为了媚上，可我从小受到的教养，所读的诗书，都在告诉我要以天下为己任，直到有一天有人带我去了一个地方，看到许多孩子在等着爷娘，一室老弱在盼着儿女，他们只要还能收到官府的俸禄就还有个盼头，只有我知道他们的孩子再也回不来了。”
“也是从那一天开始，我只要闭上眼就会梦见无数冤魂掐我的脖子。”
“有人告诉你，你并非一开始就知道这一切？！是三年前对不对，定国公告诉你的？”
“可他告诉你这些不也是给了你一个把柄，他……”
“呵呵……是啊，出于愧疚定国公或许能容忍他的儿子喜欢上一个男人，但这个人一定不能是我。”
“问题在于定国公是怎么知道，当初献计的人是你？”
“这就是先皇的厉害啊，就像她明明知道是我害了她，却没有下旨让我殉葬。”
“皇姐她明明死于消渴症，你到底又干了什么？”
“怎么？陛下是怕我也用这些下三滥的招数对付你？”
“放心，你连碰都不碰我一下，我是不会有这种机会的。”
“好了，现在陛下有充分的理由送我去死了。”
“你死有余辜，可是谢襄怎么办，他要是知道这一摊子烂事儿估计也活不成了。”
“定国公说他有办法让谢襄活着，而我要做的就是还他自由。”
“孤怎么越听越觉得是定国公在给你下套呢，孤倒是不介意给谢襄一封休书，可你要怎么保证没了他，我还能控得住龙武军？”
“别忘了三年前的约定是，你要永留宫中，他要能接掌龙武军，孤才能给他休书，可现在看来你还能撑几年？如果他得知真相，还会不会因你对孤效忠？”
“若我能让定国公卸甲，能让谢襄对陛下忠心不二，陛下能否开恩？”
“其实孤一直不曾怀疑过谢英州的忠诚，只是这几年定国公行事孤不大喜欢，至于雍侯，也不是不行，但现在孤更在意兵权。”
“李家姊妹还真是一贯喜欢卸磨杀驴啊，陛下要的是不是也太多了一点？”
“难道你就没想过出了这皇宫，他有一天也能卸下重担，海阔天空。”
“只要陛下肯答应让我放手去做，或可尽力一试。”
“孤一句答应好说，可这么大一盘棋你预备怎么下？别的姑且不论，你要怎么让谢襄放下你，别想着去死，若你闹得文武不安，坏了大局，孤也不会顾惜你崔氏。”
“我比陛下更在乎崔氏，无论如何都会以崔氏满门为念，至于我这幅身体，大概还能拖上个几年，傻子才会用命逼他放手。”
“这世间最光明的寄托，应当是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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