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渔一觉睡到了晚上十点。
睡前给各位兼职的老板发了条消息，说生病了，请几天假，几个老板自然欣然同意，毕竟以鹿渔的敬业程度，不是什么大病都不会请假，能让她请假的肯定是很严重的病。
酒吧老板正哥还发了两百块钱给她，祝她快点好起来，争取再为酒吧收入而服务，后面这句话半开玩笑。
鹿渔也没扭捏，直接收了钱，回了句谢谢正哥。
房间门被悄悄推开，露出外婆小半张皱皱的脸，“小鱼？你醒啦？”
在外婆外公面前，鹿渔一向是个乖宝宝，收起对外的乖戾嚣张，软声喊了句外婆，喊的老太太心都化了，忙跑过来，心疼地握住她的手：“外婆的乖小鱼，怎么外婆才离开几天就生病了？”
“难不难受啊？”外婆抬起手轻轻摸了一下鹿渔的脸，“乖小鱼现在想吃东西嘛？”
鹿渔点点头，“不难受，想，谢谢外婆。”
“傻小鱼。”外婆拍了拍她的手，怜爱道，“和外婆不用说谢谢，和亲近的人也不要说谢谢，太有间隔距离感了，你只要记得，我们都是真心对你好的就足够了。”
鹿渔轻笑，动了动身子，用头蹭了蹭外婆的手，“我知道啦外婆，我会记住的。”
“那外婆去给你热一下饭菜，今晚菜很丰富哦，有你喜欢吃的大白菜还有糖醋排骨。”
讲起鹿渔喜欢的东西，外婆眼睛都亮晶晶的。
鹿渔也跟着弯了弯眼睛，“好，我一会就出去。”
看到老太太出来，外公看报纸的手放下来，压低声音问道：“小鱼好点了吗？严不严重啊？要不要现在在去医院看看啊？”
老太太道：“还有心情和我撒娇呢，这么晚了去医院多麻烦啊。”
老太太进了厨房，老头子也跟着进了去，边给老太太捏肩边道，“小鱼这孩子生病了也不和我们说一声，真是的，待会要罚她多喝小半碗汤。”
老太太看了看他那张佯装忿忿的脸，觉得好笑。
鹿渔乖乖吃饱饭，自己去洗了碗，还催老头老太太赶紧去睡觉，说老人这么晚睡觉容易睡不着，还影响身体健康，两老被她哄的一愣一愣的，硬是关了电视去房间睡觉了。
鹿渔也回了自己房间，看了眼手机，不少人发来了关心信息，其中还包括了两位害她感冒的‘罪魁祸首’，鹿渔一一回复，刷了会短视频，忽然弹出林尽的视频电话邀请，恰好她想要划下一个视频，不小心接到了电话。
林尽那张放大的帅脸一下子占满了屏幕，看见她接了电话不由挑眉，看表情还有些愉悦。
鹿渔还是那副病怏怏的表情，“怎么了？打错了吗？”
“没。”林尽换了个姿势，似乎是把手机离远一点固定好了，两手空闲出来，乖乖趴在手机面前看着鹿渔，额前碎发耷在眉骨，像是某种大型犬类。
“只是想检查一下你的病情。”顿了下，补充道，“作为朋友的关心。”
“哦，那你现在看完了吗？”
“没看够。”
“......”鹿渔梗了一下，“我记得某人说不早恋。”
林尽表情都没变过，依旧一副乖乖脸，“我没说我早恋啊，我只不过夸夸你，夸你好看。”
鹿渔啪地一下就把视频电话挂了。
真无聊。
下一秒，视频电话又打过来，鹿渔依旧挂掉，那边也坚持不懈，继续打。
数不清挂了多少次林尽的电话，鹿渔忍无可忍，接通直接想也不想地破口大骂。
林尽想，又是他没听过的骂人词汇，骂人词库还挺丰富。
他饶有兴趣地看着屏幕里面的鹿渔冷着一张脸，毫无表情口吐脏话。
他又想，还真和平日不一样。
鹿渔骂着骂着就发现，林尽似乎连反驳也没有，只是撑着下巴看着她，眼中带了些戏谑，等她停下，佯装委屈道：“你对你那些朋友也这样嘛？还是只骂我一个人？可能是他们比我更和你熟吧......”
茶言茶语。
鹿渔又忍不住骂他脑抽，脑子不要了可以捐给有需要的人。
期间林尽还提醒她要多喝热水。
“......”
鹿渔骂声突然停下来，因为隔壁房间外公外婆睡觉了，所以她方才一直压着音量，即使真的有些气急了也没加大一点音量，加上她一直不停歇骂，就连喝水也发出“咕噜咕噜”的骂声。
然后她发现，林尽被她......骂睡着了...
很乖的把脸放在交叠的手臂上趴着，脸还是对着摄像头的，嘴角微微翘起。
很无语，还有点好看。
鹿渔自认不算是颜控，但林尽的脸勉强入得了她的眼吧，也不是很帅，她嘴硬道。
她悄悄弯了弯唇，用气音说了句好梦。
旋即挂断电话。
那一晚，鹿渔睡的挺好的，毕竟白白送上门一个出气包，就算是感冒带来的鼻塞也不足为惧，她还能挺。
而另一头，挂断电话的声音吵醒了林尽，他睁开眼睛，往椅背靠了靠，伸了伸懒腰，余光瞄了眼手机，上面显示———
【屏幕录制已保存到相册。】
林尽点进相册，按了播放，鹿渔的骂声就从里面传了出来，带着特质的电流声，给闷闷的声音平添了些别样的软糯，只听声音不听内容，还真以为在说什么好话。
视频最后几秒，林尽看到鹿渔忽然停了，很安静看着屏幕，抑或说看着屏幕里面的自己，明亮的眼眸流转很浅淡的笑意，口型是“好梦”。
林尽反复看着这几秒，看一次跟着鹿渔笑一次，跟魔怔了一样，后面直接把鹿渔笑的那一瞬间截下来，也不做别的，就这么看着那张照片。
“我就猜到你有两幅面孔吧。”林尽声音很轻，像是窥探到了什么秘密一样。
自己什么时候才能亲眼看见呢。
-
鹿渔睡到了中午十二点。
刷完牙出去的时候，发现菜已经做好放在桌上了，还不断往上冒着热蒸汽，香味已经弥漫开，引诱着鹿渔的味蕾。
“外公外婆中午好～”鹿渔先是给两位老人各自拥抱了一下，然后‘伺候’两老坐下后自己才坐下，“下次不用等我一起吃饭的，你们饿了可以先吃，别影响了胃。”
外公瞪眼道：“我们就爱等着你一起吃，菜也是刚端上来不久而已。”颇有蛮不讲理的感觉，但鹿渔还是笑眯眯点点头，顺从道：“外公对我最好了～”
外婆给鹿渔夹了一块糖醋排骨，“只有外公嘛？”
鹿渔从善如流，“还有外婆～”
哄好两位老人，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吃完了午饭，鹿渔主动说包揽饭后洗碗的活，老太太一脸不赞同，扭头就对着老头子说，“小鱼现在生病还没好，你去。”
顿了几秒，“好了也是你去。”只要他们还在，他们家的乖小鱼就不需要干活。
家里原本分配就是老太太做饭，老头子洗碗，鹿渔负责吃饱就行。
老头子背着手，哼着小曲就去厨房洗碗了。
鹿渔陪着老太太下楼散步消食。
他们住的小区是老旧的居民楼，安保工作还不错，这是两老在女儿怀着鹿渔的时候，瞒着女儿偷偷来大城市，想要给女儿一个惊喜，差不多是花了一大半积蓄，就算是在大城市有个居所了。
鹿渔妈妈叫祝柔枝，一个很温柔很独立的女性，但她并不为自己的农场出身而感到自卑，因为她出生在充满爱的家庭里面，外公外婆把祝柔枝养的很好，一点都不逊色于那些来自大城市的人。
家里供她上了大城市数一数二的高中，而她也不辜负自己努力，不辜负父母期望，出高考成绩那天，她是那年的文科状元，以高考探花的成绩入了A大。
耀眼的人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万众瞩目，而鹿渔的爸爸，鹿泽明也被祝柔枝身上那股温婉气质所吸引，对她开展了猛烈的追求，猛烈到什么程度呢，大概就是众人皆知，无人不祝福的地步，就连一向严肃的校长也是很赞同的。
两人在大学毕业后才确认的关系，一起创业，一起背债务，一起看着公司一步步成长起来，一起熬夜看企业方案，就连祝柔枝怀着鹿渔的时候还是昼夜不分的工作，公司出现资金危机的时候，祝柔枝毫不犹豫拿出了自己所有的钱来给公司渡过难关。
而鹿泽明居然在祝柔枝生完孩子，身体虚弱的时候出轨了。
很讽刺，一个陪你奋斗至青春不再的女人都比不过外面那些野女人。
瞒到小三大着九个月的肚子找上门的时候，鹿泽明才和祝柔枝摊牌，他说：“柔枝，对不起，是我一时糊涂，可是小柔也怀着我的孩子，他们母子现在只有我一个依靠了。”
毫无诚意的道歉。
当时祝柔枝怎么说呢，她说：“那我呢？”她难道不是只有鹿泽明吗？
但鹿泽明当时脑子可能糊了屎，他说，“你还有你爸妈，有小鱼，而小柔没了爸妈，只有他和肚子里未出生的宝宝了，她离不开我。”
当时祝柔枝转头就进去抱起躺在客厅宽大软沙发的小鹿渔就往外走，只留下一句话：“她不能，我能。”
那一天晚上，天很黑，没有一颗星星，但小鹿渔能看见，妈妈眼眶里，脸上，下巴尖都有亮晶晶的小珍珠。
彼时的小鹿渔还不知道，那叫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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