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来之,则安之。
这曾是沈瑜的口头禅,现如今反倒成了她的。
那日太子发过疯后,许久没有再来,她乐的清净。
现如今她不能坐等康珹他们找到自己,只能自救,尽可能多的往外放出消息。
打定主意,她叫来两个嬷嬷,“我要吃长街铺子的樱桃煎。”
两个嬷嬷面面相觑:“下午会有人送来。”
扶微不领情,“我现在就要吃。”
太子听了汇报,只点头吩咐:“满足她的一切要求。”
樱桃煎是寒柏送来的,他向来一副笑眯眯的老好人脸,让人看着生不起气来,装樱桃煎的纸包放在桌子上,躬身一礼,“寂小姐,别来无恙。”
“自是无恙。”
许是爱屋及乌,厌屋也及乌,她没什么好脸色。
寒柏依旧笑着,“太子吩咐了,不管您有什么需要,尽管满足,小人就在外面候着,任凭吩咐。”
总是这样,从前也是,她和太子闹了矛盾,寒柏就在两人中间(尤其是她这里)周旋,操心的像个老妈子,很容易让人忘记他和远松年纪相仿。
现在也是……
扶微坐下,拆开纸包拿出一个送进嘴里,指了指对面的凳子,“坐吧。”
“小人不敢。”
她也不强求,托腮看着寒柏,“我记得你和远松年纪相仿。他现如今还是个毛躁性子,比不得你沉稳。”
“您过奖。”
“算算时间,我们有些日子没见过了。”
“是,能再见到寂小姐,是小人的福气。”
“戚,是福还是祸,谁说的清楚。因人而异罢了,彼之蜜糖,吾之砒霜,这点道理我还是清楚的。”扶微丝毫不给面子,吃了两个樱桃煎便没了兴趣,一挥手,“我乏了,你退下吧。”
寒柏一欠身,“是。”
下午扶微咬了基本市面上时兴的戏折子,寒柏笑眯眯的送来,站了一会儿,没有走的意思,扶微抬头看他:“还有何事?”
寒柏沉默一会儿,还是开口,从袖子里摸出一封不知从哪里誊抄下来的文书,递给扶微,上面赫然写着,城外以北三十里,发现一具女尸,只是泡在水中多日,分辨不出样貌,身材样貌与她相仿,最后在左肩发现一块梅花胎记,确认身份,是死而复生的寂长欢。
扶微手一抖,纸张轻飘飘的落在地上,落在扶微心里,犹如千斤重。
——我会找一个替身,让所有人都以为你死了,这样你就只属于我了!
“哈哈,哈哈哈哈……”扶微大笑,状似癫狂,最后身体受不住,猛然呕出一口血,瘫坐在椅子上。
寒柏静静的看着这一切,慢慢开口,“有些话现在说出来的确不合适。”
“那就别说。”
寒柏笑眯眯的仿佛没看到扶微的冷脸,“殿下还是在乎您的……”
扶微一抬手,“太子的事情就不必说了。”脸色冰冷,犹如覆着寒霜,擦掉嘴角的血渍,她和寒柏对视,“寒柏,从前我就有很好奇,每回我和太子出了事总是你在中间调和。你在我和太子之间到底在充当什么角色,月老吗?”
她站起来,身子摇晃,扶着桌子才堪堪站稳,“你一直在告诉我,太子是将来的储君,一切心思都放在国事上,对于情事难免有所纰漏,让我多担待。太子说他会补偿我,我死了那么多年,他有想过怎么补偿吗?难不成就像现在这样?”
她环视小院,指着梨树,指着水缸,指着周围的一切,“囚我于囹圄,废我武功,甚至找了一个替身,营造出我已经身死的场面。这就是对我好!?”
“寒柏,你是把我当成傻子吗?!”
她厉声质问。
“您误会了……”
“误会?!”扶微笑了,须臾消失,“这也叫误会,那么怎么样才算是不误会!”
寒柏还想再说什么,扶微不想听了,指着院门,“滚。”
这一夜,她在椅子上坐了一晚上,浑浑噩噩间,有人站在她身后挡住吹来的风,一动不动,陪着她到天光熹微。
与此同时,彻夜未眠的还有康珹和沈瑜。
寂长欢身死的消息被康珹压了下去,没有大肆宣扬,但是文书是大理寺签署的,酒香一座带着权威的大山,压在他们身上,闭着他们认清现实,那个人真的死了。
“我不信!”康珹眼睛红成兔子,一拍桌子,看向沈瑜,想要找个人认同自己的想法,“我不信她就这么死了。”
“冷静一点。”沈瑜攥住她冰凉的手安慰,“我也不相信。她身手那么好,即便多年荒废,即便遇上了强敌,也不该半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是啊,即便是强敌,扶微想要反抗,身上也该有伤的。
康珹又想起太子看到尸体和文书时的表情,冷静,甚至有些陌生,“太子,太子皇兄不对劲!”
沈瑜点头,又摇头,“若真是太子,我们也无可奈何。现在手里没有半点线索,即便确认是太子,我们也没有办法指认。”太子也不会说实话。
康珹站起来,满脸决绝,“让人注意太子府的动静。”
如果这件事真的是太子皇兄干的……她不敢再想下去……
扶微迷蒙醒来,身子僵硬的厉害,头还特别疼,余光瞥见桌子上放着一个小东西,晶莹剔透,像块蜜饯。
拿起来在鼻尖问了问,像是沾着露水的蔷薇花,满身尖刺,这是块香料。
康珹说长街琥珀香,状如琥珀,千金难买,估计就是这个了。
谁送来的。
嬷嬷进来送水,她含糊的问:“寒柏走后有没有人来过?”
嬷嬷摇头。
掩在袖子里的手攥住香料,那这是怎么进来的?
“我要长街新开的哪家香料铺子的琥珀香。”撂下一句话,她转身进了内室。
香料照旧是寒柏送来的,放下就走了。
扶微拈起一块香料,闻了闻,和手里那块味道很像,但是不一样,就好像两块玉石,看起来一样,仔细分辨的话还是能看得出残次。
不是一个东西,但是很像。
她把两块香料混合,以防被人看出问题,只把那块香料碾下一点碎屑,混着寒柏送来的一起点燃。
香料里面是加了什么凝神的东西,让人精神放松,扶微再次醒来已经是下午了,伸伸胳膊,只觉得浑身舒服,连经脉的灼痛都消失了些。
她现在有点明白为什么那家香料铺子总是人满为患了。连带着对那位神秘的幕后老板都有了几分好奇。
她嗤笑一声,你啊你,你先在难道不应该考虑自己的处境吗,居然还有心思想这些。
真是……
每当那块香料快用完时,神秘人就会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第二天桌子上就会多一块。扶微握着香料,歪头想,能在这个时候找到她,甚至进来送东西,不管是谁,即便真的是个恶鬼,她也生不起厌恶。
戏折子也是这么写的,人好像生来如此,辨别善恶是非总是加上自己的情感意志,哪怕那个是十恶不赦,哪怕与世人背道而驰也绝不悔改。
可笑的是,她这点旖旎心思是身陷囹吾时产生的,不免让人怀疑它对真实性。
或许这只是她想要逃出去所寄托的一个念想。
真是卑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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