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且尤，韩国人。
韩是小国，史上重要人物没多少，记得过来，这名字却是一点印象没有。
韩国能称雄战国，全靠申不害申不害，难道这位自称申且尤的山羊胡就是后来的韩国丞相，申不害？
井克尔斯问：“前辈，可知郑人申不害？”
“公子所指何人？”
山羊胡大吃一惊，倒吸一口气。
井克尔斯逐字逐句道：“郑人，申不害。”
韩已在18年前灭了郑国，史书记载的申不害申不害便是郑国人。
故而，知道申不害是韩官，没什么了不起，能推测申不害是郑国人，那可算是见多识广的先生了。
“没错，申不害乃老夫公昆弟，老夫亦属郑国后人。韩灭郑，现如今已成韩人。”
“公子，你竟能通晓天下事？”奈儿姑娘眼里全是敬意。
井克尔斯道：“姑娘廖赞，在下只当游走列国，曾听人道耳。”
“公子目测不及冠，具此学识，来日大有可为。”
山羊胡拱手夸赞，也不知是真心还是奉承，井克尔斯只愿他多一点点信赖，少一点点猜疑。
“承蒙前辈抬爱，晚辈年一十八有余，往后相伴同行，还请不吝赐教。”
看着不像二十，那就挑十八，总不能十五吧，到头来还没有奈儿姑娘大，成了弟弟。
奈儿道：“公子，你长我三岁。”
原来这姑娘今年才十五岁，这么小就出来闯，辛辛苦苦啊。
“公子，我长于你三岁。”
大眼兄看着不像是只有二十一呀，一定是这些年过得不如意，生长着急了些。
井克尔斯分别给大眼兄和奈儿姑娘作揖：
“我井克尔斯蒙上天之眷顾，得来兄妹，余生将亲之爱之，不负此恩。”
山羊胡早已举起酒杯，常年奔波而饱经风霜的一张脸，浮现些许红晕：
“来，公子请！”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这一夜将愉快地结束。
翌日晨时，山羊胡父女依旧外出勘察制图。井克尔斯睡了个回笼觉，醒来已是正午时刻，看见大眼兄正盘腿坐在地上吃着昨晚的剩菜剩饭。
井克尔斯问：“大眼兄，兄乃八尺男儿，顶天立地，何以自屈食之余腥残秽。”
大眼兄道：“公子见笑，我生得大牛肚一张，着实饿得紧。”
边说边舔手指头，这哪里是牛啊，变相一头猪。
看来这兄弟已经把上回给他的分红全给挥霍了，才会落此下场。
当下，大眼兄没钱，井克尔斯身上的钱维持这几天的开销，只剩一枚半两钱币。
糟糕，做生意都没了本钱，这可是个棘手的问题。
井克尔斯问大眼兄吃饱没有，大眼兄摇头，肚子咕噜叫。井克尔斯说，走，吃肉去。大眼兄提上砍刀，登时来劲。
看了这把砍刀，井克尔斯心生一计。
“大眼兄，手上砍刀可是祖传宝刀？”
“不知？”
“大眼兄莫要说笑，宝刀在手，怎说不知？”
大眼兄坦白说，宝刀是他在山里抢来的，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宝刀，更别提什么祖传，他生下来就没见过父母亲。
如果这是一把好刀，找个识货的也能卖个好价钱。然东西南北绕一圈不见一家当铺和钱庄，井克尔斯这才拍腿叫苦。
让大眼兄去抢，倒是来钱快，但非长久之计。
让大眼兄去偷，如此笨手笨脚，别再把自己送进去了。
正当一筹莫展之时，有人从身后拍了拍肩膀：“公子，别来无恙？”
原来是之前找他买过兽皮靴的店家，抬手指着刚经过的一辆马车，跟井克尔斯介绍说，自己刚进了一批新货，要不要考虑来点。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井克尔斯就随店家跟车到卖鞋的店铺，让大眼兄打包好所有新进的兽皮靴子，然后非常有诚意地告诉店家，这批货得赊账。
不出所料，店家没什么可商量的余地，叫伙计围上来就想从大眼兄手里把货抢回去。
“找死？”
大眼兄提上砍刀那么一喝，吓退来人躲出十步远。
眼见不好惹，店家求饶说，这批货可是下了血本，要是这么一分不给让人提了去，他家婆姨还不要了他小命。
井克尔斯让大眼兄把一口宝刀留下来作为抵押，限期两日之内如数奉还所欠账目，拿钱赎刀。
店家两只手抬不动大眼兄的一口砍刀，心想值些钱，可他对刀没甚研究，也不知道究竟值多少。
“公子，非我信不过，公子亦是回头客，可，可……”
店家敢怒不敢言，急得就要哭了，井克尔斯不忍心，道：
井克尔斯道：“店家，我留于此地为人质，你等见钱方可放人，可否？”
店家满口应承：“如此甚好啊！”
井克尔斯来到大眼兄耳边，郑重交代几句，让他还是去客栈楼下去卖，这回不卖三倍价，赶时间只卖两倍，但不是天黑前卖完，而是等到天黑以后再叫卖，卖完与否，子时前必须赶回来。
大眼兄道：“公子，你方才可是跟店家说好了，限期两日。”
限期两日是不用扣押人质的条件，现在我被当作人质扣留于此，自然是越快越好。井克尔斯几句话将大眼兄打发上路。
“大眼兄！”
“公子，还有何吩咐？”
井克尔斯盯着大眼兄碗大的两只大眼，不怒自威道：
“长兄如父，望大眼兄鼎力办妥此事，你我前程尚可期。”
大眼兄从没受到过这般重视，重重点一头，迈开大步离去。
这算是正面引导，希望大眼兄不会见钱眼开，不顾人质的死活。
店家一面令手下俩人一前一后把大眼兄的砍刀抬进去，一面嬉笑道：
“公子，可是当真在小店住上两日？”
“非也！”
什么，反悔了？店家脸上青一阵红一阵。
“店长请安心，今夜子时，我兄长便拿钱赎人。”
“哎呀，公子一诺千金，快快里边请。”
店长招呼伙计温一壶酒，搭配两盘可口的点心，嘴里不停夸井克尔斯信守承诺，佩服不已。
酒是好酒！
点心是好点心！
可是这店家嘛，井克尔斯吃着点心，喝着酒，被他夸得心虚不已。
什么信守承诺，什么一诺千金，万一这大眼兄卖了钱一走了之，就算没有一走了之，万一兽靴没能及时卖出去，岂不打脸了。
既留之则安之，井克尔斯喝过酒，吃过点心，侧身卧在坐席上小憩。
管他三七二十七，先把精神头养好再说吧。
客栈楼下，大眼兄将打包的兽靴垫于身下，也是轰然大睡。井克公子交代了，不到天黑不开张。
可这一睡，早是已过天黑。若非下雨，这大眼兄长恐怕得一觉睡至天亮也不觉迟。
“公……子？”
“公……子？”
井克尔斯在睡梦中听得有女子叫喊，身边女子除了奈儿姑娘，并无他人，但这叫喊之声出奇陌生。
“你快给我醒来？”
一妇人双手抓起井克尔斯衣领，硬生生将他摇醒，不用问，这便是店家畏惧的那位母老虎。
周边围了一群手持棍棒的伙计，个个凶神恶煞。
井克尔斯道：“嫂夫人，请息怒，有事好商量？”
“公子假意欺善，有何可商量？”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井克尔斯只得转而问店家：
“店家，可是已到子时？”
店家躲在伙计身后，一双小眼睛难为情地看向妇人。
你自与他讲便是，看我作甚？
店家怯怯地挤出一句话：
“公子，子时已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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